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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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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水河边。

林诗音将手里的河灯放到水里,让它顺流而去,混入其余河灯中,再也分辨不清。

往年她也会在元宵节去河边放灯,灯上的心愿大多是祈盼家人平安康健,后来则盼着表哥能事事如意,可惜都没有实现。

如今她已不再相信这些,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太重,不是一盏小小的河灯能承载得起的。

所以今年,她没有写上心愿。

一旁相携的少女靠在一起说着心事,不远处跟着她们的父兄,女孩天真无忧的脸上笑意明媚,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偶尔含羞带怯地笑嗔两句,然后又望向自己放的河灯。

林诗音看着,有点羡慕,她并不比她们年长多少,也曾有过无忧无虑的时光,可这几年她觉得自己飞也似的长大了,再也不复少女时的心境。

可惜,人生就像这河水,只有向前,从不回头,人也无法回到过去。

眼见得河灯漂远了,林诗音打算回去了,她并没有什么兴致去看灯,但邀月出门时很有些凑热闹的想法,大概不会早早折返,自己先回客栈去好了,过了这两日,他们就要返回保定。

她也有些想念自己的小院和李园了。

林诗音走出几步后,忽发现河边有一个眼熟的身影,那人穿着泛白的旧衣,身形削瘦,右手拢在袖子里,用左手往河里放着河灯。

那些河灯和他们在附近买的都不一样,虽然也是莲花状,却造型优美,花瓣在火光中灿灿生辉,好似金色。

林诗音没有上前,她与对方本就素昧平生,只是偶然听得一段故事,看故事的人总是自诩清醒,感慨颇多,可那些喜怒哀乐只属于故事里的人。

不是局中人,谁晓其中意?

他在想什么?他的河灯中是否会写着心愿?

当年是谁害他,那人是否还活着?他又知不知道洛莲夫人的心意?

这些疑问,或许都在那一朵朵金色的河灯中。

林诗音站了站,还是离开了河畔。

她身后,那拢着右手的人依旧在放着河灯,旁人纵然觉得他的灯好看,但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当年的莲花生、莲花灯,更不会将两者联系起来,最多追问他灯是哪里买的,他也只推说是相熟的朋友做的。

“你一个人要三盏河灯?我向你买一盏怎么样?”

“我不卖灯,这三盏都有数,是我为人放的,不能匀给你。”

故老传说,人放的河灯会通过河水,流到天上去,化作天河中的星星,让天上的神仙知道他们的心愿。

也曾有人笑着说:“那人的愿望也太多了,一年一年,满河都是,人的心思也总在变,也许今年觉得这样好,明年又想要别的了,若是遇见前后矛盾的,神仙该实现哪个愿望呢?”

说话的人愣了愣,道:“那我只许一个愿望,每年都是这个愿望。”

对方闻言笑道:“好呀好呀,那一定要做一盏与众不同的灯,这样在所有星星里,仙人一眼就能看到你的!”

说话的人认真回道:“不只是我的,是我们的。”

对方的眼睛笑得弯弯,好似月牙:“对,是我们的,还有舅舅,师兄他们要成家立业,会离开,可我们永远不分开。”

他望向头顶的夜空,明月皎洁,星辰点点。

天河边的仙人,今年会看见这金色的莲花吗?

——————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终究是月圆时少,月缺时多,人事亦如此。

元宵节的客栈生意本该冷淡,人们不是在家中团圆,就是相携看灯,就算想吃点东西歇歇脚,街边的茶水铺子、点心摊也足够了,谁会在这个时候上客栈来?

偏偏京城的客栈永远是忙碌的,这里有太多的游子,为了前程离家来到此处,不得团圆。

不过近日客栈里的人多也去看灯了,只有寥寥数人坐在大堂中用饭。

一个人却放着大堂中宽敞明亮的地方不坐,独自坐在角落里,叫了一叠牛肉、一碗花生,一壶酒,慢慢地喝着,他只叫了一个人的份,显然并不打算与人共饮。

他本就没什么朋友,也习惯了寂寞。

因为他是个残疾的侏儒,他驼着背,弯着腰,无论在什么人面前,都直不起来,所以他脾气古怪,也不喜欢旁人看自己的眼神。

无论是嘲笑,还是同情,都不喜欢。

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寂寞也安静。

直到林诗音走进来。

早得了吩咐的小二对这位小姐说了几句话,向她指了指角落里的人,林诗音便走了过来。

在见到找自己的人时,她的神情有点惊讶,不是惊讶于对方是个驼子,而是因为她曾经见过他,在李园,当时他跟在另一个人的身边。

林诗音似乎知道他为什么要见自己了:“孙二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对方神态平静,请她入座后,淡淡开口道:“当不得一句先生,小姐唤我孙驼子就是,这几年我在李园后的弄堂里开了个小店,小姐并不往后墙外走,所以未曾见到我。”

林诗音知道那边,李园的院墙很高,座位朝阳,高墙难免遮挡住阳光,这使得后墙外的巷子阴暗泥泞,早年姨父想把那边的路修一修,可那里的人依靠着园子生活,要修路就得把他们挪到别处去,过些日子,道路通畅了,就会有更多人来落脚营生,后面的地方又不属于李家,到时候,这些个穷苦人家就只能另寻出路了。

多番考量后,姨父终究没有动那边的路。

高墙的阴影下,也有人在日复一日努力地生活着。

因为道路难行,林诗音的确从未往那边去过,想到这儿,面上露出几分愧色,孙驼子却道:“林小姐不必如此,我在那儿开店倒也清净,日子也还过得,小姐虽然锦衣玉食,可这几年心中的苦楚,只怕连过下去,都觉艰难。”

林诗音自嘲地笑了一声,那两年的忧郁哀怨像苦药,她就像那熬药的罐子,如今虽然已经停了火,也不再熬着,苦味难免残留,这让她的气质越发清冷幽柔,任何人见到她,都会忍不住放轻脚步、放低声音,害怕惊扰到她。

可孙驼子知道,在这清丽高贵的外表下,她还有一颗炽烈的心,否则她不会做出逃婚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来,彻底绝了自己和龙啸云的姻缘。

也是因为她这样的举动,孙驼子才决定来见一见她。

他本以为林诗音是一个承受不起风雨、也做不了决断的闺阁女子,因为未婚夫的改变而心生怨恨,嫁不了爱的人,就嫁给爱自己的人,终究把自己的命运托付于人,寄希望从别人身上获得幸福,这样的柔弱女子,自己又能和她说什么呢?

直到李园内举办婚礼,他远远见到一个白衣女子拉了新娘坐在高处的屋顶上,然后两人一起离开了。

新娘子在成亲当天跑了,过了几日,李寻欢也跑了。

他越发担心起这件事,虽然后来打听到,有个白衣女子在那一日追出了城外,还给李寻欢递了什么书册,但他依旧不能确定,那就是自己要守着的东西,偏偏林小姐自那以后又搬出了李园。

他踌躇起来,自己是该守着李园,还是去守着林小姐?

就在这个时候,父亲带着小红来见他。

孙驼子饮了一口酒道:“我来见小姐,是想问,你是否已经把东西交给了李探花。”

——————

“我的二儿子是个倔强的孩子。”

孙白发看着孙女开心地提着兔子灯去看别的花灯,乐呵呵地笑着,但提起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他还是忍不住叹气:“他生来与常人不同,非要说,这是我和他母亲对不住他,没能给他一副好的身体。虽然家人能温暖他的心,可外面的人不是家人,他难免要受伤,别人不能尊重他,他便要自尊,所以他重信诺,重义气,脾气火爆,用这些撑着自己的身板,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以孙白发的智慧和地位,只有他引导着别人,劝解着别人,他自己的心事很少对人说,因为他已足够通透,知道很多事本就无解,说出来也就是让愿意倾听的人一起烦恼罢了。

顾绛却是个没有烦恼的人:“这不算是一件坏事,一个人活得坦荡,哪怕脾气火爆一点,吃得苦头多一些,也好过扭曲了性情,没有一日真正的安宁。”

孙白发点头道:“是,所以我对他其实很放心,我知道他心里有主意,我也希望他心里的那团火能一直烧着,他的腰虽然直不起来了,但心胸能始终热烈光明,远胜过那些蝇营狗苟的小人。”

“三年前,他忽然给我来信,说自己过年不能回来了,因为他答应了别人,要替那人做一件事,守十五年。他受了对方的恩情,无论如何都要回报。”

孙白发的嘴巴很紧,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提孙二到底在做什么,哪怕他们两个人都心中有数。

孙二游走江湖时受过王怜花的救命之恩,王怜花虽然信得过李寻欢的为人,却担心《怜花宝鉴》引来一群人抢夺,李寻欢朋友不多,到时候难免独木难支,才将这件事托付给孙二,让他在十五年内关注此事,必要时相助一二。

从那一天起,孙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李园附近。

顾绛笑叹道:“他就是知道孙二的为人,才决定把这件事托付给他,而且孙二身后还有你,万一事情闹大了,孙二也顾不过来时,你总会出手帮忙的。”

孙白发有些无奈:“怜花公子对人心的把握实在精妙,幸亏他已经弃恶从善,否则也是枭雄之相。”

顾绛道:“就是现在,你若说他弃恶从善了,他也一定会嗤之以鼻,说自己只是被看着,不得自由。”

孙白发道:“沈大侠夫妇在海边准备出海的事宜,他独自出来想要将毕生所学托付于人,若他真觉得在他们身边不自由,何必急匆匆赶去海口,连等李探花回来都等不及呢?”

顾绛道:“因为比起失去任意施展手段的自由,他更不愿意回到孤独寂寞中去。”

孤独寂寞,最销人骨。

孙白发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在林诗音搬出李园后,劝儿子去问一问,东西到底在哪里,而不是在小店中空守着没有主人的李园。

但他没有劝儿子回家,他知道孙二的为人,既然答应了用十五年来回报这份恩情,那即便是最后一天,他也不会放弃。

小姑娘已经看过了花灯,跑回了爷爷身边,那些花灯虽然都很好看,可她依旧只握着手里的白兔子灯,她冲顾绛和孙白发甜甜地笑着:“爷爷,我看过灯啦,咱们回去吧,不要留二叔一个人,他一定又一个人去喝酒了。”

孙白发慢悠悠地站起来道:“管不了喽,你二叔是个大人了,他的事,爷爷能劝一劝,要怎么做都是他自己拿主意。”

——————

客栈的角落里,灯光昏暗。

一个妙龄女子和一个驼背侏儒对坐着。

林诗音道:“是。我实在是对不住王老前辈,直到表哥离开前,才把东西交给他。”

孙驼子脾气虽爆,却也没多说什么,私心里他其实并不觉得这有错,作为一个局外人,他或许无法体会其中每个人的感受,却能看得清利益得失,这两年来李寻欢心神恍惚,若把东西交给他,未必是件好事。

现在他脱离江湖,反而清净,只是自己难免要长途跋涉,追去关外开一家小店了。

孙驼子没有追问李寻欢的去处,对他的家族来说,探知李寻欢的去向并不难,而他想要问林诗音的,也只有这句话而已。

既然已经得到了这句话,他就要出发了。

孙驼子又向店家要了几个馒头、两壶酒,包起来带上,他没有等到明天天亮,甚至没有等父亲回来道别。

夜深了,总有店家要关门休息,游玩的百姓也熬不住北方的寒夜,归家去了。

盛景将散,客栈外的灯火阑珊。

驼背的男子带着简单的行礼,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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