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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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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累月的焚香礼佛,使得佛堂内始终缭绕着一股香灰的味道,清贫小庙里当然烧不起名贵的香,但岁月和坚持,让这股香火气变得比任何名香都悠长,即便风雪从开着的半扇门里闯进来,也驱不散已经浸入一砖一瓦中的气息。

一如这七年来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仇恨煎熬,已经渗入了人的骨血。

小隔间内,男子回道:“这算你们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他不该死。”

问话的公孙雨几乎跳起来:“狗屁!你他娘的聋了吗?居然说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不该死!”

中原八义的其他人也缓过劲来,怒不可遏道:“他与人勾结,杀了我大哥,死不足惜!”

“他若是无辜的,怎么会为了逃避咱们,一躲就是七年!”

“我大嫂亲眼得见,那些人说来找我大哥寻仇,他若和那些人没有关系,怎么会和领头的说话,态度熟悉,还放任他们杀人后离开!”

“你与铁传甲相熟,竟能为了包庇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说他不该死,你算老几!”

隔间内的女子忽然道:“他说老甲不该死,那就一定不是老甲的错。”

只是她的内力浅,声音低,被众人一句高似一句的诘问声压了下去,直到易明湖开口,依旧是那冷冷淡淡,不知是恭维还是嘲讽的语气,将满堂的杂声压下:“哦?那敢问阁下,凭什么说他不该死?”

那男子笑道:“哈,你看,武功不够,你连话都说不出来,更不会有人听。”

未等中原八义追问,他又悠悠道:“这是第二个问题。”

这句话虽短,但每一字都带着雄浑的内力,落在听者的耳中,如有千斤的重量压在身上,气血随之一阵翻腾,说不出话来,心中更是惊骇万分,没想到这男子年纪轻轻,内力竟如此惊世骇俗!

那人却在压下这片喧闹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这是你们所经历的事情始末,说的很清楚,那我也说说铁传甲的经历。多年前中原一带曾发生了多起大案,有人劫掠财物后逃之夭夭,被劫的都是富商权贵,这些人有权有钱有势,安能咽下这口气,便让手下去查,可下手的人始终不知身份,终于这桩连环案惊动了公门里的人,专门派人来查此案。”

佛堂里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扯起不相干的事来,只是被他那一句震得调息回气,不能开口,唯有易明湖短促地冷笑了一声。

男子当然不是闲来讲古,很快他就提到了这桩旧事里最重要的人:“经过他们的搜寻查找,心中有了怀疑的人选,只是他们没有证据,此人的名声又极好,为了不打草惊蛇,领头的人便找来了自己的朋友,也就是你们口中该死的铁传甲。”

“他想要铁传甲去接近此人,搜查出他家中藏匿的被盗珠宝,作为证据,铁传甲只知朋友要查一个江洋大盗,便一口应下了此事,到了那人身边查证。”

易明湖转过气来,嘶声道:“你是说,那铁传甲本就是为了查案,才故意接近翁老大,但翁老大怎么会是江洋大盗?!”

男子“嗯”了一声,道:“你这个问题可以算在第二个问题里,但你若肯细想,这便不算个问题。翁天杰的确是个为了朋友仗义疏财的人物,他好朋友,也好面子,又不忌往来,你们兄弟几个有家有业,自然不会向他伸手,但别人就不一样了,如你所说,翁天杰又不是李家这样的高门显户、有累世积蓄,像他这样过于讲义气的人也做不了大生意,他哪里来的钱财招待八方来客呢?”

“义薄云天这四个字,可不是那么好来的。”

众人中,对钱财经营最为敏锐的金风白和张承勋都脸色骤变,金风白更是面露痛苦之色,垂下了头颅,边浩凄然惨笑,他没想到当初铁传甲竟是为了这个和自己结交,其余人都默然无言。

公孙雨道:“你是说,你是说大哥他为了维持花销,去做了无本的买卖?!”

金风白断然道:“但我相信大哥的为人!他一定挑的都是那些个为富不仁的恶人,绝不会伤害好人的!”

易明湖陡然转头看向金风白,厉声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金风白原本有一张白净的脸,但这些年风吹日晒已变得黝黑,此刻在兄弟几人的目光中一点点苍白下去,他紧闭着眼睛,似乎这样就不用去面对被揭开的真相。

可人只要做过的事,就会留下痕迹,即便这些痕迹不被人察觉,举头三尺,还有神佛。

金风白睁开眼,抬头看着台上的佛像,声音艰涩道:“大哥他太讲义气,无论什么人来求他,他都有求必应,我曾担心他入不敷出,想要拉他合伙做生意,其实就是换个路子帮他,我们是结义兄弟,弟弟帮哥哥是应该的,可翁老大拒绝了,他说自己做不来这些营生,怜惜弱者,又看不惯为富不仁的,一定会把事情搞砸,但他若不出力,岂不是白占便宜,他是万万不能占兄弟便宜的。”

“他要接济别人,又不愿受兄弟帮忙,自然会闹穷,他就是不为自己,为了那些个朋友,他也只有在暗中想法子来周转经济,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他自己,所以我察觉到他的钱财来历不明后,也未曾对任何人提起过。”

隔间内的男子道:“但是这样巨额的钱财找不到来源,查案的人当然会怀疑他,铁传甲也的确在他家中找到了证据。”

樵夫道:“他是官府的探子,便将这些证据交给了官差,这才是翁家庄血案的根源?”

男子叹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答应朋友的事做到了。可铁传甲觉得翁天杰为人实在不错,待他也赤诚竭己,而那些被盗的人,也确实个个混蛋,所以他便去找了自己的朋友,想要周旋此事,没想到,事情查证后,那些被盗的人家竟绕过公门,派了手下去翁家杀人,铁传甲得知消息赶到阻拦,却是晚了。”

公孙雨喃喃道:“难怪,难怪他们说和大哥有死仇,原来是这样结下的仇恨,原来如此。”

西门烈茫然道:“他既然没有做过,为什么不解释?”

金风白道:“因为他和我一样,想要保全翁老大死后的名声,人死为大,何况他的确心中有愧,翁老大待他这样好,他也认了翁老大这个朋友。”

为了朋友死后的清名,维持住翁天杰生前最看重的脸面,铁传甲宁愿自己背负上出卖朋友的罪名,隐姓埋名了七年。

易明湖冷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好似夜枭,凄厉森然:“好,他不说,你也不说!你为了保全翁老大的名节,眼看着一个无辜的人背负罪名,看着咱们不辨是非,做了八个乌龟王八蛋,将他追得无处容身,你真是翁老大的好兄弟,好!”

他笑着笑着,那双瞎了的眼中,竟落下泪来。

金风白道:“我也知道,他是个汉子,我对不起他,可我又该如何抉择?我没有法子,没有法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翁大娘忽然站起身来,她冲到金风白面前,举起手就在他脸上打了十几个耳光,打得他翻倒在地,恨声道:“你说你为了翁天杰的名声,他若还活着,一定恨不得自己死了!”

而后,她又狠狠打了自己十几个耳光,直打得眼罩落地,两颊肿起,一口血和着唾沫吐出来,掉落了两颗牙,翁大娘摸着自己右眼的伤疤道:“这是我那夜留下的伤,他们几乎一刀把我劈死,我也的确昏死过去,但我没死,我一直以为,我没死是老天有眼,让我把铁传甲做下的事说出来,不让背信弃义的人逃出生天。”

说到这里,她像是受伤的母狼一样哀声嘶吼道:“贼老天!贼老天!早知如此,我那天就该死了!我就该和他一起死了!”

翁大娘跪在地上,死死握住金风白的手臂,放声大哭起来,她应该怪他,但又不能怪他,七年来家破人亡,一身寥落,却仇人不是仇人,血债无处解脱。

她只有咒骂这无常的命运,无情的苍天,只有泪水才能发泄她满腔的苦楚辛酸。

谁能忍心看这样的场面?

佛堂中的所有人都无言垂泪,连畏惧他们一身江湖气、躲入帘幕后的老和尚,都烧了一壶热水来,分了几个茶杯放下,想要用这人间的一点暖意,稍稍慰藉这份苍凉。

可清水怎么能洗去人心的伤痛?

张承勋拍开了手中酒坛,苦笑道:“按理说,佛堂中本不该见荤腥酒水,可我今天实在是不想理会神佛。”

他将坛中的劣酒倾倒出来,用几个破碗装了,递给身边的兄弟,几人在翁大娘嘶哑的哭声中,将这坛酒分了,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腹中,换做七年前,万牲园的安乐公子何曾饮过这样的酒?

可时间久了,他也渐渐分不清好酒和劣酒的区别,入口都是一样苦涩。

今天这碗酒更是他生平喝过的,最苦的酒。

易明湖将碗中的酒饮尽后,又转向隔间的方向,问道:“阁下许了我三个问题。”

隔间内的男子道:“是,你们已经问了两个,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易明湖缓缓道:“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铁传甲去了哪里。”

边浩猛地转身看向易明湖道:“二哥?那铁传甲既然是冤枉的,那我们——”

易明湖截断他的话头,冷冷道:“怎么,难道我们冤枉了人,不要赔罪吗?七年的时间,他为翁老大这个两月的朋友,背负了七年的骂名,咱们是翁老大的兄弟,该为他报仇,也该为他报恩,翁老大不在了,这份恩情自然也记在我们头上。”

公孙雨灌下了手中酒,道:“二哥说得对,咱们恩怨分明,既然欠了他姓铁的,就该还他。”

众人齐声应了,欠了的债就该还,无论欠债的人是谁,若是受人恩惠却不思回报,那便不配做人。

公孙雨面向隔间,甩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位公子,刚刚是我出言不逊,给您赔罪了,还请您告知咱们,铁传甲的去向。”

那男子笑了笑,叹道:“我说过,这三个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可这个问题我确实不知情。李寻欢走得悄无声息,没有和任何人道别,我只送了送他,没有问他准备去哪儿,也没必要问他。”

“一个伤心失意、为自己做错的事自责离去的人,需要的大概只是一个安静的地方,让他跳出江湖的纷争,好好想想自己走过的路,他什么时候想开了,什么时候自己就会回来。”

易明湖缓缓道:“听说他为了兄弟,辜负了佳人,佳人离去,他又觉对不住朋友。”

隔间内的男子道:“想要两边的选项都得到保全的人,落得两方落空,也是常事。”

当情与义不能两全时,人要做出抉择,可人生的抉择又何止情与义?义气和义气之间,也是要做出选择的,可把这些根本难以衡量的选项上了秤,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易明湖点了点头:“阁下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他们既然想要清净,咱们不会去叨扰,剩下的日子还很长,总有我们还上这笔债的时候。”

隔间内的女子忽然开口道:“或许到了那时,对老甲而言,他得到的不是一笔偿还的债,而是一群解开了误会的朋友。”

佛堂内的八人没有回话,他们擦了擦眼泪,收好破碗和东西,纷纷站起了身,外面的雪会越下越大,他们已经没有了要去追索的目标,小庙容不下这么多人,他们也该走了。

走吧,走吧,外面的风雪太盛,离家七年的人,是时候回去看一看了。

边浩把放在地上的茶具拿起来,放到佛案边,就要去掺扶翁大娘,却听见隔间内的男子道:“不急,你们眼下还不能走。”

“你们中了毒,若走出这间小庙,在风雪里走不出百步,就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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