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里难得在他的平板上看见的不是正剧,而是诙谐的轻喜剧。
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顿了片刻,富里把手里的和果子随意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他闹到凑过来,浅白混着金的发丝垂落间,幸村被逼的下意识后挪。
“你在看漫才剧场?”富里问。
“昂。”
幸村点头,“怎么了?”
“啧……”富里探手摸了摸他额头,“今天没发烧啊,你还能和这个年纪的事儿沾边呢。”
幸村把他的手拨弄开,“…谢谢啊。”
他眸子又落在平板的画面上,两个人,一扬一落的生动配合形色间,富里拿眼瞥他,轻笑道,“哪有人看漫才这么枯燥表现的。”
“因为只是单纯有些好奇…”
那双鸢紫色发眸子安静落过来,“这样会不会能变得开心一点。”
富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他,“医院对你的伤害值已经这么大了??”
幸村有些茫然的看他,“什么啊?”
“……”
富里咂舌,“没看出来啊,你拿的是独自落寞剧本。”
幸村似乎反应过来什么,指了指搁浅的平板,又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在因为不能走动而落寞然后追寻快乐?”
——这样会不会能变得开心一点。
富里脑子里短暂划过这句话后坚定点头,富里乐道,“我们其实也可以溜出去……”
“噗。”
坐在病床上人禁不住弯眸,幸村抬眸看他,“什么啊……”
那双鸢紫色的眸子和他任一时段都一样,呈着一泓清泉般的碎星。
这样很好。
他身上似乎总和那种被病灾侵染的苦难而背离,没有沾染到任一的暗色。
富里和他视线对上时想到。
幸村把平板关掉,理所当然的看向富里,“我只是有些好奇快乐网球的打法。”
“怎么突然好奇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富里的语调有些怪异。他仿佛嘲弄一般,“你们打网球还要看情绪?”
“因为昨天梦见了。”
少年的嗓音带着轻软,和近乎溺水一般的窒息温柔里,他眸子弯弯的,那呈着碎星一般的光亮忽闪间,带着迫人的压力。
“真奇怪啊……”
【快乐网球】四个字压过来时,竟然给了他说不出来的无助感。
【既定剧情不可更改——】
“欸,富里桑。”
幸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把切原拿过来的那盘游戏磁带递过来。
富里摸着下巴,“真转性啦?不仅看漫才了,还会打游戏了?”
“寻找快乐嘛。”幸村随口敷衍道。
富里把游戏磁带扔过来时哼笑,“你要是真想寻找快乐,我就带你往外跑呗。
我看你不喜欢待在这儿是真的。”
“嘘,别怂勇我。”幸村随意看了眼磁带,在平板上搜索着什么。
“这个游戏背景也挺有意思的。”
“嗯?”
“一般游戏最后卡boss会来一波反血啊,这个简单,帮助你升了一个level后直线掉血。”
幸村在平板上随意点着,游戏的故事背景设定闪现,他唇角上的笑意不知何时拉平,那双鸢紫色的眸子倒还算温柔,没显得太过骇人。
“你觉得呢?富里桑。”
他抬起眸子望过来时,富里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玩这些,哪懂这个。”
对啊…哪懂这个。
幸村又笑。
“所以这个游戏停产了,设定不合理啊,赤也那孩子也是舍得,把绝版的游戏卡给了我。”
不合理的设定就要修正。
幸村似乎找到什么,“啊,对,这个游戏的新版设定。”
他拿着平板在看,富里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到底比他年长出来很多,富里问,“新设定是什么?”
“……嗯,他给boss加了个故事背景设定。”
后来这个话题就停止了。
因为余贵进来查他的身体状况了。
但富里总觉得,他有什么话想和他说。
他眸光落在病床上顺着余贵的指示安静回答问题的人。
算了。
他总有自己的想法。
……
“我该怎么形容见他的第一面?”
坐在长椅的少年静默了许久,手中黑色水笔点印在纸面,洇出水痕。棕色碎发佛落在眼睫处,有风从远方寄来,却抵达不住思念。
柳轻笑,“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因为有些好奇,丸井前辈说见他的第一面时,不是在网球场,是在画室,所以觉得幸村部长看起来很安静。”
“那柳前辈呢?”切原手支撑着地面,湖绿色的眸子里满是澄澈,望过来时要与天际的蓝堪比一般。
“柳前辈是怎么认识幸村前辈的?”
于是笔尖在纸面点了又点,柳在笔记上写了些什么,最后按动按钮,轻叹道,“刚才不是还在说见他的第一面…话题这么快跳转?”
切原双手有些乖巧的托住脸看他。
“因为见到仁王前辈了…”
据丸井前辈的目视,仁王前辈第N次恶作剧成功里,他刚才又吃到了酸梅子口味的口香糖。
给他皱的脸一下子拧紧后怒视全球场,发现根本没有可以控制住仁王前辈的人存在。
他愤愤不平的和丸井前辈告状,又一次被他的恶作剧口香糖吓到的红发少年沉默了很久。
然后感慨道,谁让幸村不在呢。
幸村在的时候,不知道是保持印象还是什么,他还收敛点来着。
然后切原就突然道,幸村部长好厉害啊。
惹得丸井频频侧目。
“仁王前辈尽管平时不怎么和幸村部长待在一起。大家在一起时尽管一东一西的坐着,可总觉得……”切原眨眸,似乎有些不确定道,“幸村部长总是很纵容仁王前辈。”
柳的笔尖一顿。披着柳生外套窝在长椅后面的仁王也愣了愣。
“为什么这样说?”柳问。
切原摇头,“不知道,毕竟仁王前辈本身就很难让人琢磨,感觉幸村部长有时候也是这样。”他又道,像是喃喃自语,“丸井前辈本身就很喜欢幸村部长,真田副部长和部长从小一起长大……那柳前辈呢?”
少年的眸子划过认真,他转头问,“柳前辈好像对谁都很好。幸村部长也是……”所以他总是觉得奇怪,奇怪柳前辈和幸村部长。
柳半垂的眸子和少年澄澈的眸光对上,他听见他有些清脆的嗓音,“所以有些好奇,柳前辈是怎么和幸村部长认识的。”
书页掀动间。柳将笔记轻轻阖上,他说,“只是帮了个微不足道的小忙。”
切原只是点点头,又继续转回头做拉伸。
他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丸井抄着球拍过来时,拿球拍戳了戳长椅下面藏着的人。
“他说幸村很纵容你。”
“piyo。”外套遮住头,神情未曾留露出丝毫,“笨蛋赤也都错觉吧。”
——“…那赢了呢?”
——“就把柳生君最近的行程告诉你。”
猝不及防的,仁王耳边闪过这句话。
他还记得那天下午的太阳久久不退,刺眼的余霞躁的他有些在网球场待不下去。
他手里也是拿着怪味的恶作剧口香糖。
看似不经意溜达到那个坐在长椅上正喝水调整到人身边,然后自然的把口香糖递过去。
“puri。”来一个?
手里拿着水瓶的少年望过来,那双鸢紫色的眸子带着笑意,他捻过去一个,仿佛并未察觉到不对劲一般。
仁王唇角微挑,难得乖巧的蹲在他身边,企图拿他的外套遮挡这刺眼的余霞。
“puri…你说的告诉我柳生君的行程呢?”
仁王随意问道,仿佛在转移话题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嗯…”幸村随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看你们最近一直在一起啊。”
那双祖母绿的眸子落过来时,引得幸村笑盈盈的,他仿佛哄小孩一般,“吃糖?”
仁王也没反应过来什么,也许是余霞的光过于刺眼,又或者他那个笑禁不住的蛊惑。
幸村口袋里确实经常装着太妃糖,仁王自然的张嘴,像是一晃神,就顺着幸村的指令做了。
那种柠檬汁凝缩的酸在嘴里炸开的感觉让那双祖母绿的眸子一下子皱缩。
“啊,看样子是柠檬味的。”
眸子盛满笑意的少年凑过来时,那股柠檬的酸意散在空中,幸村摸了摸他的发尾。
“柳生君下午四点到五点到那个课外活动在图书馆,哲学分布那一块儿。那一块儿不怎么有人去。”
他嗓音里都揉杂着笑意。
待到仁王反应过来时,他又拿着球拍去场上了。
仁王牙酸的咀嚼了两下,牙根都有些发软里,眸子不经意落在了长椅上的水。
荔枝味的运动饮料…不是他刚才喝的那瓶,是新的。
……piyo?
时间一转而过,依旧是长椅底下。
明明外套遮着他的头,仁王却有些不自然的抓紧了边角。
丸井还站在他身前,听见他讲话哼笑了声。
仁王不理他,从外套遮掩里递出块口香糖要给他。
看着悬在半空的手里那块包装好看的苹果味口香糖。
丸井拿球拍戳了他一下,“鬼才会再相信你!”然后抄着球拍也忘记了自己来这儿是要喝水的,又气汹汹的往球场上走去。
怎么不信呢。
piyo。
仁王刚要收回手,突然间,指尖一空。
隔着外套与长椅,他听见柳轻浅低涓的嗓音。
“这回没有恶作剧吧。”
说着,是包装拆开的声音,柳嘴里含着,倒显得声线模糊。
“明明没有恶作剧的糖都是文太喜欢的青苹果味啊。”
……
可他就是很好骗,然后又避开了正确答案。
pupina。
……
“给我吗?”
扶着墙缓慢行走的少年垂眸看着这个正仰着头看他的孩子。
他嗓音透着脆生生的怯,眸光有些不敢看他又努力直视的感觉。
幸村弯了弯唇角,雾蓝色的碎发垂落间,他轻声道,“对,给你。”
说着,把那个真空包装的太妃糖塞进了眼前白色碎发的孩子手里。
他嗓音又轻又柔,带着鼓舞,只是他此时弯不下去腰,也蹲不下去身子。
只能极力的垂着头对他说。
“稚名今天好乖啊……但哥哥接下来有点害怕打针怎么办?”
“我!我带你去!”
明明抗拒到从三楼跑到五楼的小孩儿,此时仰着胸膛,脸上的犹疑变为坚定,手里的糖被紧紧抓着。
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垫脚牵他往前走。
幸村就垂着头,看着自己被牵住的食指和中指,步伐缓慢的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