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Jr大赛吗?】
“幸村,我们去参加今年的青少年比赛吗?”
耳侧那道声音和眼前人的话语突然重合时。
幸村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压迫感。
他扬起唇角,然后眉眼带上一种近乎虚伪的笑意,答应道,“好啊。”
我会去的。
会去的……
真田一个人站在颁奖台上时,近乎茫然的站在那儿。
他捧着冠军的奖杯,茫然的不知所措。
赛后,戴着金边眼镜的少年走过来问,“可以打一场吗?”时,真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憋着一口气说好。
这个冠军,拿的憋憋屈屈的。
枯草色碎发微微盖住眼睑,浅井摆弄着手里的相机,一时有些失望。
没有遇见他。
那个盯着镜头,满脸认真道“我想赢”的孩子。
他随意用镜头摆弄着,看着镜像里的场景。
赫然间,浅井的手微微顿住。
他放大镜像,雾蓝色卷发的少年穿着白色的T恤衫,双手搭在球场外的栏杆上,正垂眸安静看着下面的场景。
找到了…
幸村确定自己躲过Jr大赛的规定入场时间后,就一直安静站在这里。
那股逆反的心理怎么都遮掩不住。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厌倦耳边那道声音,那道在无时无刻叮嘱着他,去打网球的声音。
为什么要参加Jr大赛。
【既……不…】
耳边的嗓音一卡一卡的,幸村安静垂着眸子,当作无声一般。
他眸子垂着,那股无声的怜悯染上眉眼,尚未稚嫩的脸庞,鸢紫色的眸底,轻浅的愉悦像是溺出来一般。
“咔——!”
快门的声音无意惊扰。
幸村下意识抬眸,眸底霎时间瑟缩了一下,那股愉悦感迅速消散,防备的情绪陡然窜出。
“抱歉。”
浅井一手举着相机,另一只手同样举起,枯草似的碎发微微散开,露出那双若草色的眸子。
“我没有恶意。”
他举了举相机,“你很耀眼。”
“耀眼?”
幸村缓慢后退一步,退开一个安全距离后,然后摆出无害的笑容,“你好。”
见到他的举动,浅井轻叹,将怀里的记者证丢过去,“正规的。”
幸村抬手接过来,他垂眸细看,又打量眼前人,肩膀微微放松,“你好,浅井记者。”
浅井轻笑,“幸村君。”
“我在去年的Jr大赛采访过你,你可能不记得了。”
他缓慢走到栏杆处,向下瞥了一眼,才发现他在看两个少年的比赛。
那个黑色帽子的在落下风。
幸村也回到栏杆处,和他隔着不远的距离,将手里的记者证递过去。
“嗯……”幸村支着下巴,他眉眼带着笑意,可又过于年少,伪装出来的无害感让浅井轻叹,好强的戒备心啊。
“幸村君怎么没上场?”
浅井垂眸放大刚才快门照下的相片,枯草似的碎发又纷纷落下来遮住眼睫。
雾蓝色卷发白衫的少年笑盈盈的,在樱花树下,那种近乎堪称怜悯的神性,无意间留露出来。他仿佛无意间误入一般,落在了这里。
“因为找错路了,延迟了迟到的时间。”
浅井看了他一眼,“那很可惜。”
“在球场上的幸村君耀眼的不可思议。”
去年突兀出现的少年便是这般。
幸村垂眸,示意他看下面的球场,“那个茶色头发的很厉害。”
浅井莫名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在说,那个茶色头发的人也很耀眼。网球界从来不缺耀眼的人。
真是委婉的夸奖。
“你这样说真田君也许会很难过。”他去年见过他之后,就有在翻以前的他的网球史。两个人曾经参加过国小组的双打比赛。
关系很好的样子。
幸村笑了笑,浅井又询问道,“可以加下幸村君的联系方式吗?”
幸村笑盈盈的看着他。
在拒绝。
浅井无奈的扶额,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读懂这个人的微表情的。
【既定…不可…】
无声的阴郁霎那间染上少年的眉眼,浅井略挑眉,看着他陡然转变的情绪,掩盖在枯草发色下的那双眼睛若有所思的看过去。
幸村摆了摆手。
“以后再说吧,浅井记者。”
说着,他转身向网球公园外走去。他没有选择直接跳下球场去见真田。
浅井跟了他两步,犹豫徘徊间,又顿住了步子。
网球场。
黑色的棒球帽掉落在一侧,真田微缩着眸子。
削零……
他喘着气,对面的人递过来手,“还可以吗?”
“你叫什么?”
“…嗯?”茶色头发的男生微怔,真田又重复了一遍,“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我是真田弦一郎。”
“手冢。手冢国光。”手冢顿在半空的手不自然的收回,“今天多谢指教。麻烦了…”
“给你了。”
真田抬起帽子,随意甩了甩,把一侧的冠军奖杯留给了他。
本来想拿给幸村的…没守住。
真田垂眸,将帽子重新戴回头上。手冢被突如其来塞进手里的奖杯怔住,“喂…”
“我不要了。”
真田加速步子,从走到跑,迅速的离开了这块地方。
徒留手冢有些茫然的看着手里的奖杯。
真田垂恹走着。
忽而间,一只手突然扯住了他的手腕。
柔软舒服的声线传过来,“怎么了?”
是幸村……
无声的委屈突然蔓延,真田撇开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遇见了个突发疾病的人,送他去医院了,没赶上比赛。”幸村解释道。
“我输了。”
正在编理由的人突兀被打断,一时茫然看他。
“被人…削零了。”
“什么啊。”幸村含笑,伸手压了压他的帽子,像是加厚了他的假面,然后扯住他的手腕,“不是每天都被我削吗,下次赢回来就好了,回家啦。”
真田垂着头,模糊的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腕上。
“再晚赶不上电车了。”
等手冢反应过来追出来时,就看见穿着白衫身形清瘦的少年牵着穿黑T恤的人,雾蓝色碎发佛落间,带着些许的温柔轻眷。
手冢垂眸看着手里的奖杯…
那个人好像,暂时并不需要了。
他顿住步子,刚才看他很委屈的样子,还以为是舍不得奖杯……好像并不是。
——
幸村送真田回家后,踏着愉悦的步伐走在回家路上时。
隔壁富里懒洋洋的在杂货铺里拿着张纸乱扇,看见他时还惊讶开口,“你没拿奖杯回来?”
幸村奇怪看他,“对我这么自信?”
“那可不。”富里懒洋洋的,“冠军这不妥妥的。”
“嘿诶。”
幸村扬了扬手,“走了哈。”
富里又趴回去。
少年的步子轻快而灵动,幸村抄着手,似乎是干了一件大事的样子。
他手指在门前的密码锁上按动。
唇角的愉悦近乎快漾出来,他想道,世津子今天也许做了鱼,那样确实是会很完美的一天。
嗯…别的也不是不行…
【既定剧情不可更改——】
一直咔索的声音突然归位一般。
与此同时,稚童哭喊尖锐的嗓音随着推门的同时像是像刺破耳膜一般,穿入大脑皮层。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门锁上。
幸村微顿,睫羽轻颤,鸢紫色的瞳孔里,愉悦的笑意顿住,茫然伴着无声的慌乱。
“什么…”
什么叫既定剧情不可更改…谁在哭?
久枝…
久枝在哭?
脱力的手仿佛突然归位,那道门被乍然推开。
鸢紫色长卷发凌乱披散在身上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沉默。
青木灰扎着小辫的男人站在靠窗那。
还很幼小的孩子坐在另一侧,三个人像是三角。
幸村快步走到久枝身后,将她抱在怀里,“没事儿没事儿…不哭不哭…”
“哇啊…哥..咯咯…”
她嗓音不清不楚的。
哭的穿着白衫的少年心脏骤疼。
——既定剧情不可更改。
什么叫…不可更改…
他们很早之前就有过冲突。
世津子极力平复着心情,她垂着腰看幸村,把他和久枝都拥进怀里,嗓音轻柔的哄道,“阿市,带小枝出去会儿好不好。”
“我和婺源说些话…”
头发被拨弄着,幸村抱着久枝低声道,“不出去了。我带她上楼去琴房……”
“听不见什么,你们吓着她了。”
她才几岁,听得懂什么…不过是紧张的气氛让她有些慌乱,又没人理。
乍抽条的少年身形清瘦,世津子眸光流转,看着他抱着怀里幼小的孩子,一步一步稳妥的上楼。
在那天幸村自以为逆反过后的胜利里。
世津子和婺源分开了。
猝不及防…又似乎早有征兆。
而那句既定剧情不可更改,突兀的出现,又消散在空中,无形落下时,仿佛戳破了一层屏障。
世津子带着久枝去了东京,而那个崇尚着理想主义的人,一脚踏入了游行的旅途。
神奈川·幸村宅。
就那样剩下了他一个人。
世津子沉默了好久说,“也许哪天他想回来了,不走了……”
幸村婺源这人仿佛天生自带着一副逆骨。
不喜欢固有逻辑的生活里,他有自己的巴别塔要去走。
世津子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走时。
幸村静静看着她,然后拒绝了。
她喜欢的逻辑圈子总会有人踏入的。
“带好久枝就够了。”不需要再累着一个拖着他了。
神奈川夜间的晚月带着清寂的凉,幸村支着下巴望窗外。
他望着窗外看了许久。
无声的轻喃散在空中。
“喂欸…”
雾蓝的发色染上无端的凉,又落在他眉眼,鼻骨,月光临摹出面貌,落出一片阴影。
他嗓音里似乎还有笑意,轻浅间又消散。
他突然问。
“什么叫…既定剧情啊。”
外面的凉意染上他的眉眼。
他安静等待着,没有回应时,就卧躺在床上。
拉过被子,盖住头。
像是一场无声的安慰蔓延。
……
在他将要阖上眼眸时。
【……去立海大附中。】
……又出现了。
挺好的…,都不用他自己选了…
幸村轻轻闭了闭眸子,柔软的被子被轻佛开。他坐在床上,沉默了好一会儿。
“怦—!”
床头柜的灯展被推到,抨击声剧烈响动——
少年单薄的身骨砸进被子里。
胆小鬼……
他低语着,像是在骂幸村婺源,又像是在骂自己。
——
网球月报工作室。
“喂——,浅井,这是你拍的?”
有人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相机问道。
正恹恹窝在沙发里的浅井随意点头,“今天的素材在那个单反相机里。”
“喔喔!”
那人随意拿着手里的相机向里走去。
两个单反相机的搁浅里,另一个被无声的落下。
而浅井阖着眸子,整个人昏昏欲睡。
——
“喂,弦一郎。”
白色的衬衫衣角被风鼓起,幸村抄着手,眉眼间的笑意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凉意。
他唇角轻扬,“来这所学校怎么样?”
“全国优胜……”
他伸展身体,“啊,像斋山玉那样,征战诸国什么的,也很有意思吧。”
“嗯……棋童子?”
他单脚支撑着地面,眉眼间的笑意猝不及防的闯入真田眼睑,有些刺眼…
他不自然的移开脸,“什么啊…”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了。”
说起这事儿,幸村鼓起侧脸。
好气哦…狗作者把斋山玉写死了。
“来这儿吗?”幸村笑盈盈看他。
“嗯。”
“来这儿。”
樱花繁盛的季节里,两个人走在道路一侧。
真田在后面望着他,是错觉吗?总感觉他似乎不是很想来这里的模样。
幸村走了两步,感觉身边突然少了个人,他无意间转眸,就看见那人顿住步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幸村弯眸,“怎么落下了?”
真田压了压帽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