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把手上的袋子往前递了递,高冷的表情有些理直气壮的任性。
春见抚一睁眼就见到他那张死人脸,太阳穴毫无预兆的开始突突跳。
“嘶……”春见抚想要伸手按一下自己的脑袋,但是忘了还有枪伤,一下次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冰河的脸更臭了:“大人,药。”
春见抚看他这个样子就感觉脑袋一涨一涨的疼。
这孩子脾气秉性都像阿阵,可偏偏脑子一根筋的很,又比不得阿阵懂事。
说到底都是春见抚还是位高权重的亚图斯时,把这群孩子给惯的。
相比起来,冰河亲手带出来的小白和小黑都要更听话些。
“实验室的药?”春见抚有些下意识的嫌弃。
冰河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一个更能让春见抚接受的说法。
“是……宫野小姐的药。”冰河自己说完,还面无表情的点头自我肯定。
春见抚想到那个心口不一的小姑娘,心底瞬间软了一片。
那是他养过的第二个女孩子。
女儿家娇娇软软的,就是比这群臭小子贴心啊。
春见抚忍不住露出老母亲的感叹脸。
冰河:“……大人!”
生命冰河虽然不知道自家大人在想什么,但是他凭借直觉判断: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生命冰河那张酷哥脸可是经过众人认证的,平日里几乎不会有第二个表情。
而春见抚却总能精准的让冰河的表情裂开。
春见抚忍俊不禁:“怎么忽然叫我?”
冰河倒也不说为什么,只是幽幽的看着他。
那双眸子底下是一片青黑,即使大概猜到被人调侃了,冰河也从来不恼。
春见抚伸手接过自家小朋友送来的药,就着床头的水服下。
轻巧的把水杯放回原处,春见抚屏了屏呼吸,压住舌根蔓延上来的苦意。
吃完了药,气氛反倒是没有那么松快了。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被子的布料,眸子低垂着看向指尖。
冰河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给他床头的被子里添好水。
“大人本来应该是可以躲开的吧?”冰河轻轻的发问,语气很平。
冰河从小说话就很平,也不像艾薇缇雅那几个会撒娇。
但永远是办事最干净的那个。
因而冰河脑子里也从没有过什么要和自家大人说委婉话的概念。
“躲开什么?”春见抚明知故问,拧开药膏的盖子闻了闻,又嫌弃的放回去。
“子弹。”冰河有些无奈,却又没法拿他家大人真的怎么办。
春见抚嘴角扯了扯,像是想要给对方一个笑容,但又太过勉强。
“不好吗?”春见抚不甚在意的轻描淡写着,“反正我又不会死。”
冰河直勾勾的看了他半晌,而后又慢慢移开视线。
能够陪在大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种漫长的折磨,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亚图斯。
“说起来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好啊。”春见抚像是不经意一样,抬眸看了眼天空。
依旧万里无云,碧空如洗。
冰河也抬起头,轻轻扫了眼天空,而后轻声应了一下。
他又有点想起儿时很小的时候,在结束一天的训练后,一群孩子依偎在大人身边,共同抬眸看着落日余晖。
冰河敛眸,把不该有的心思全都收拢好。
亚图斯属的代号成员,现在又有几个还活着呢?
“冰河?”春见抚叫了一声他的代号,见他依旧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见抚弯了弯眸子,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臂,轻轻揉了揉青年的发丝:“朔良。”
生命冰河猛地抬眸,瞳孔几乎是同时跟着震颤了片刻。
他张了张口,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又被一团厚重湿濡的棉花堵住了嗓子,发声艰难无比。
“我……”冰河的声音有些哑,“我以为你不记得了。”
春见抚微微愣住,而后眼神更加柔软起来。
“怎么会。”春见抚的指尖从冰河的发间划向脸侧,轻轻揪了一下青年的脸颊,“你们都是我亲手挑选出来的孩子,都是万里挑一的珍宝。”
“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分别就忘记你的名字啊。”
春见抚的声音向来清润,说话的语调又柔得有些轻飘。
可每一个字,都敲击在冰河的心头,字字掷地有声。
“为了生存选择一个合适之道是人之常情。”春见抚收回手,轻轻笑了一下,“我不会因为这个怪罪谁,我既然已经把代号给了出去,就不会因为什么而后悔。”
冰河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沢川朔良。
春见抚默默在心底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不过我确实是故意受伤的。”春见抚收回自己的手,“是谁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偏头,额前的碎发轻巧的垂落:“Rum?”
生命冰河的喉结滚了滚。
“看来不是。”春见抚托腮轻哼,“那大概率是Boss吧?是阿阵让你来问的。”
语气已经从轻快的疑问变成了肯定。
冰河默默垂下了头,表示默认。
春见抚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说了,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工作很忙吧?辛苦了。”春见抚不太介意的慢慢坐起身。
“虽然很感动小冰河能够抽空来看我……但我这么说大概你又要难过了。”春见抚叹了口气,指腹按了按冰河的眼角。
微凉的柔软触感一触即分。
“看来不是因为这个。”春见抚观察着他的表情,紫色的眸子从不会像无机质的机械那般冰冷。
而是一股汩汩的溪水。
但又偏偏一眼就能把冰河的所有心思看到底。
“美国那边是在分割你的权利吧。”春见抚闭了闭眼,“这也是……功高震主?”
冰河也已经说不出什么了。
毕竟他想说的,不想说的,不能说的,都已经被眼前的人猜的七七八八。
青年有些慌乱的站起身。
“没别的事情了。”冰河故作镇定的脸上看不出半分慌张。
春见抚在心中又默默叹了口气。
他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冰河慌乱的身影,又硬生生把话压在了心底。
另择明主。
可这样的话说出来,会不会把小朋友惹哭呢?
春见抚向来是个自私的人。
他从动了叛逃的念头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身边的这群孩子绝对、绝对不可能好过的了。
但庞大的支系和能力,却是这群孩子的安身立命之本。
就算老东西有意削减抑制,也要忌惮三分。
可看到冰河掌心里那道厚重的茧子时,春见抚还是心头一痛。
负责人员检索和培养的文职,是怎么养出那么厚重的刀茧的?
春见抚一直都知道,沢川朔良怕火。
因此再怎么严苛的考核下,春见抚也没有让他接触过一点火星子。
包括开枪时,枪口迸溅出来的那一点火花。
而被小冰河培养成接班人的小黑小白两个孩子,又是怎么变成暗杀的一把好手的?
春见抚光是猜测和想象,就觉得心口一阵窒息的疼痛。
是不是如果当初,他不做出选择,不去主动接触,就不会害的那么多人背负命运的转折了。
就像冰河,就像赤井,就像降谷和……景光。
眸子缓缓闭合又睁开,不合时宜的情绪已经被压在心底。
死去的人就像是春见抚漫长生命中的一点点缀,是一道道深邃的刻痕,消磨不掉又淡忘不了。
他能做的,只是拒绝更多的人再跟他有所牵扯了。
春见抚重新把自己埋回雪白的被子中央,脸颊蹭了蹭枕头。
“还不进来吗?”他声音放的很低,但春见抚确信,门外的偷听者绝对能够听得见,“真的要睡觉了。”
门外的人有些无语的扯了扯嘴角,表情挂上些许嫌弃。
这才迈动脚步,踏入病房之中。
春见抚侧眸看了眼来人的银色长发,而后由胸腔中发出一声哼笑:“阿阵。”
琴酒没说话,只是十分不客气的直接坐在了他的床沿。
春见抚眼睛睁大了些:“嘶……”
琴酒挑眉,像是在问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架势是在干什么。
“不是你故意用话把冰河支走的么?”琴酒淡淡道,“做这副表情是在给谁看。”
从春见抚猜出推着冰河来试探他的人是自己后,琴酒大概就能猜的到,这家伙绝对会想办法支开生命冰河,跟他单独谈一谈。
“我又不是惊讶这个。”春见抚声音很平静,语气温吞,眼睛弯起来很乖,“只是阿阵你一坐下来,床都跟着颤呢。”
春见抚用调侃的眼神看了眼琴酒的风衣口袋,像是在好奇那里面究竟都有什么。
“阿阵关心我,我开心还来不及。”春见抚的话总能轻而易举的让琴酒黑脸,“又怎么会给阿阵摆脸色?”
于是摆脸色的人成功变成了琴酒。
“呵。”这样的形容让琴酒觉得自己有些惺惺作态,莫名变得跟眼前的人一般恶心。
这种明明讨厌,却依旧能够笑脸相迎的模样。
琴酒眉心的弧度皱得更深。
那双鹰隼一样的眸子,目光慢慢移向春见抚脸上。
锐利的宛如扫射一样的视线,却没能伤到眼前柔软的人分毫。
反而是春见抚对于琴酒来说过于甜腻的目光,让琴酒浑身不适。
想让这家伙把他虚伪的演技都收起来。
琴酒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
春见抚或许是会是温柔的本性。
但毫无脾气的顺从和包容,绝不会是这家伙的底色。
也是因此,春见抚表现出来的所有温柔,都莫名令琴酒作呕。
即使琴酒清晰的知道那只是春见抚表现出来的,用于保护自己的一层保护壳。
“boss让我来警告你。”琴酒微微俯身,把距离拉近。
这样的角度让他本就凌厉的五官更具压迫感,配合着琴酒冷得刺骨的语气,倒像是下一秒就要掐断春见抚的脖子一样。
春见抚眯眼:“真可爱呢阿阵,一本正经的说警告什么的。”
春见抚像是接受到了眼前人发来的讯号,抬手搂上银发青年的脖颈。
压低的眉眼柔顺又惹人怜悯,语气却变得轻佻明快。
“真是让人不爽啊。”
从春见抚口中,琴酒心底,几乎同时冒出了这句话。
春见抚可不信琴酒不是故意的。
但无论是为了老东西那个所谓的警告,还是单纯的要报复他也好。
拿捏着春见抚的软肋……或者说是他在意的人,来尝试触动春见抚的心绪。
春见抚承认他做到了,而且现在相当的不爽。
而同时春见抚也能感知得到,琴酒看自己也恐怕不太那么平和。
两双颜色迥异的眸子相互对峙着,谁也不肯先一步移开视线。
“咔哒。”春见抚轻轻拟声,“只要用力,阿阵的脖子就会被我扭断。”
像是在挑衅一样的话从春见抚口中吐出:“利用我的人,阿阵想好怎么承接我的报复么?”
“报复?”琴酒又往下压了压,那个轻蔑的眼神仿佛在反问:
就你?
现在的亚图斯,想要动组织的top killer。
任谁来说都会是个笑话。
琴酒的眼神从那双紫色的眸子上移开,转而一路向下。
从有些不健康的苍白皮肤,一路延展到青年淡色的唇上。
春见抚眉心一跳:“喂……”
而下一秒,脸颊侧边就被对方高挺的鼻尖撞了一下。
春见抚倒是不疼,但又忍不住第一时间想到,恐怕琴酒的鼻子应该怪疼的。
嘴唇被人用唇齿吸吮着,但又似乎是因为是太过熟悉的味道,春见抚下意识就接纳了这过于突然的掠夺。
对着琴酒平淡无波的绿色眸子,春见抚忍不住拽了拽那头银白色的长发。
琴酒微顿,起身。
“你又死不了。”琴酒有些冷漠的如此评价到。
明明是春见抚自己说过的话,但从琴酒嘴里说出来,却怎么都觉得让人不爽。
春见抚深吸一口气:“那还真是抱歉啊。”
弄不死我看起来你很失望。
春见抚本以为这样的不配合跟打断,会让眼前人失了兴致。
直到那如芒在背的目光依旧钉在自己身上时,春见抚才有些后知后觉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么迟钝的反应不像是春见抚会有的。
但却是春见抚可能习惯的。
于是眼尾面颊都带着红的青年,微微抬眸用含着水色的眸子睨了眼前人一眼。
琴酒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是机械一般毫无感情的扫视了他片刻。
而后下一秒。
清楚得知眼前人的伤口在哪处,琴酒直接俯身用大拇指按压了一下绷带下的枪伤。
“嘶!”春见抚差点没绷住,一口脏话就要飙出来。
痛觉虽然被药物麻痹,但又不等于没有。
他恶狠狠的想要说点什么,但那只用不上力气的手腕,就被眼前的长发青年钳住,死死压进了柔软的被褥中。
而后就是近乎铺天盖地的银白色袭来。
那大片的白,几乎要遮盖了春见抚所有的视线。
只有一点绿意,是能够用眼睛捕捉到的唯一异色。
旖旎暧昧的亲吻落下,柔软的唇瓣相依。
舌尖熟练的开始描绘青年的唇形,像是一个饶有兴致作画的风流旅人。
技巧性的挑逗和吸吮,每一下都撩拨着春见抚脑中的神经。
“唔。”春见抚皱了皱眉,感觉口腔内部的异物感有些让喉管刺痛。
这家伙……到底是在亲吻还是在咬人啊?!
“松嘴!”春见抚忍不住含糊不清的骂着,“你是狗吗?”
他此刻下唇上的齿痕相当有说服力。
毕竟狗都没这么咬人的。
琴酒破天荒的乖乖听话松了嘴。
他眨了眨眼,长睫微遮着眼底的贪欲和偏执,居然有些莫名的乖巧。
这让春见抚幻视了一秒,那个十几年前的小孩子。
春见抚下意识软了语气:“你……”
而脖子上再次袭来的刺痛感让春见抚嘴边的话直接拐弯,整个变了个调。
柔软的话语改为一声急促的喘息,而后就是怒骂接踵而至。
“你要死吗?!”
一副饿死鬼投胎,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样子。
琴酒相当享受这种掌控着猎物脆弱点的感觉,单手掐着身下人的后颈,唇齿挨个消磨着娇嫩的皮肉。
春见抚的掌心按在自己脖颈间的脑袋上,手指在发丝间穿梭,掌心按了按,又没忍住拽了一下他的头发。
犬齿依旧毫不留情的撕咬着猎物的皮肉,但又相当小心的不留下一点血痕。
可以说相当有心意的在控制力道了。
“轻点拽。”琴酒单手撑着床单,另一只手从他的颈后抽出,懒洋洋的捏住对方病号服的领口。
春见抚:“……你留那么长的头发,不就是用来拽的么?”
琴酒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而后湿漉漉的吻便接二连三的的落下。
心中微微的痒意和身体上刺痛交错着,同时刺激着两个人的神经。
春见抚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好气的抬腿用膝盖抵住了身上人的腹部。
“你外面的情人是都死了吗?”他还喘着气,语气中带着点慵懒。
比起嘲讽和质问,更像是一句调情的话。
他的语气带着呜咽的水意,有种呼吸交错间混乱的欲念。
琴酒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单手握住他的腰侧。
而后掌心跟小臂一同用力,把那柔韧的身躯跟自己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一起。
琴酒有些恶趣味的一勾唇:“你猜。”
春见抚:……
猜你妹的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