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明如水,星星沉睡未醒。
大部分事物几乎安排好,但珊瑚没有去休息,而是站在天牢门口徘徊犹豫了许久。
“珊瑚师姐,怎么还不去休息?”
路过的弟子问候,她也是笑笑叮嘱他人早些休息。
多少年未见?珊瑚自己都不记得了,她低头苦笑。说不定人家现在依然不想见自己,但秋桐交代了让她去牢里放人,却不能言而无信。
拖着沉重的步伐,珊瑚一步一步往天牢深处走去。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又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依然被铁链锁着的玉溪容破音大喊,“小司空是你吗?你来救我了呀,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不管,嘿嘿。”
“你干嘛站着不动,我被身上这些玩意禁锢着可难受了,你快来!”
珊瑚做了三次深呼吸鼓足勇气走到玉溪容的面前,她看到玉溪容兴高采烈的笑僵在脸上,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怎么是你?”玉溪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沙哑又干涩。
珊瑚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我,秋桐让我来放了你。”
“秋桐那小子都开始能说的上话了吗?”玉溪容很快恢复成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
珊瑚没有回答玉溪容的话,只是拿钥匙去开拴住他身上铁链的锁。
厚重的玄铁锁从玉溪容左手手腕处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玉溪容有瞬间的愣神,但珊瑚依然不为所动,去开他右手手腕处的玄铁锁。
第二道清脆声响起,玉溪容回过神来,他握住珊瑚拿着钥匙的手,声音有些不自然,“脚上的我自己来。”
珊瑚看了他一眼,没有与他纠缠争执,而是将钥匙塞到玉溪容的手中,立马抽回自己的手。
玉溪容握住钥匙蹲坐在地上,动作麻利地给自己的双脚开了锁。开锁后又将钥匙放在桌子上,低声道了一声“多谢”立马消失不见。
从他接过钥匙后,他就没有多看珊瑚一眼,全程低着头没有一点多余的言语。
以前她对他死缠烂打时,他就是现在这幅模样,她早已习惯。
珊瑚收了钥匙,踏着月光回鲸歌院。
与珊瑚一同沐浴着这片如水月光的还有余起与嘘嘘。
余起使劲抱着嘘嘘的小腿,不让她挪动半分,嘴里还念念有词,“你相信老大,他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他有分寸啊!而且明明小萝卜比老大醒的早,按照小萝卜的脾气,再怎么样也不会被老大欺负啊!”
嘘嘘又气又急,使劲踹余起,奈何怎么踹他都纹丝不动。而两人这样的相互拉扯的僵持已经好几个小时,完全分不出胜负。
“你没发现天黑了,我们也该回去的吗?”嘘嘘忍着怒气抬头望天,她就没有见过如此死缠烂打,顽固不化的人。
被提醒之下,余起才恍然望天,却见天边划过优美弧度的星星,他大声喊道,“快看,有流星!”
嘘嘘心知余起说的是实话,不管发生什么情况,白芷肯定都能保护好自己,是她关心则乱。顺着余起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场绝美的流星雨。
流星雨停,嘘嘘轻轻踢了踢余起,还是有些不满,“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脚,脚麻了!”余起尴尬地嘿嘿笑了几声,又朝嘘嘘伸手,“你拉我一把。”
嘘嘘无奈拽住余起的胳膊,让他借势能够站起来,另外她自己也是忍不住吐槽,“从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人。”
余起被说也不生气,依然笑的像个傻子。他使劲踢腿努力让自己的脚没有那么麻木可以行走,好在她也没有再催。
片刻后,余起脚踩在地上总算有感知,两人才转身往思归堂的方向走去。
不想,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百川院吗?”
哪里来的陌生人,他居然那么随意的进了百川院?
余起与嘘嘘对视一眼,僵硬转身,却见一位身着白衣的俊美男主认真又谦逊地看着他们俩,眼里带着不解与疑问。
“你回溯镜里那个与张生生交易的人身穿黑衣黑斗篷对吧?”余起声音很小,几乎不怎么张嘴地嘀咕。
嘘嘘僵硬地点了点头。
“有陌生敌人闯入百川院,快跑!”余起惊异尖叫的同时拉住嘘嘘的左手撒腿就跑。
嘘嘘没有说话,边跑的同时从乾坤袋里掏出秋桐给的信号烟花。
砰!砰!砰!
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炸响,如梦如幻绚烂多彩却也稍纵即逝。
这是百川院对新人的欢迎吗?好特别……以及他们为什么要跑?
苍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并未多言,而是跟着余起与嘘嘘奔跑的方向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三道烟花燃放后,秋桐那边立马收到消息,他与珊瑚一同带了一波人匆匆赶来。
秋桐扶住气喘吁吁地余起与嘘嘘,问他们俩具体怎么回事。
“有,有人闯进百川院了!”余起回过头,用手指着来时的方向。
夜深露重,沉沉的雾霭朦朦胧胧,苍墨一席白衣缓缓而来,如上神在仙境时从容优雅。
众人都有瞬间的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秋桐执剑上前大声喝问,“来着何人?胆敢擅闯百川院。”
苍墨举起左手,张开握成拳的五指,一枚温润如水的玉牌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玉牌右下角印着一个浅浅的金色“容”字。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百川院常规玉牌,是院主或者长老们出门在外时携带出去分给他们认为可入百川院的各种妖。
当他们来百川院后会收回常规玉牌,在分发印有各自名字的玉牌。倒是青龙给白芷的那块有些例外,上边无字。
原来是百川院新进小师弟,是大家草木皆兵了。
秋桐收好剑,朝苍墨温和一笑,“抱歉,因为百川院近日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防守会比较严谨。而且现在无法像以往直接让你进百川院,会有一段时间的观察期,观察期结束才能正式进入百川院,你可以吗?”
苍墨明了地点了点头,他清悦又有磁性的声音说道,“理解且愿意按照规定来执行。”
“他长的好好看,声音也好好听。”
珊瑚身边本体是胡萝卜的小姑娘忍不住低声尖叫,她侧首看了小姑娘一眼,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刚看到玉溪容时也是这样的反应。
小姑娘以为珊瑚要苛责自己,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低声认错,“珊瑚师姐,是我唐突了。”
珊瑚笑着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没关系,愿你可以一直保留这份纯真。”
天牢甲府。
秋桐领着苍墨走到甲府最宽敞的一处牢房前,苍墨非常配合地自己走了进去。
秋桐利索的落了锁,才带着歉意对苍墨道,“很抱歉,目前只能委屈你住在此处,等后续事情处理好后,我一定来接你出去。”
对于苍墨的气度与雅量,秋桐非常欣赏,惺惺相惜愿与他成为朋友,前提条件他不是百川院的敌人。
“多谢。”苍墨轻轻笑了笑,“或许,我可以麻烦你一件事情吗?”
秋桐:“你说,能力范围内愿意效劳。”
苍墨:“可以帮我找一个叫白芷的小妖吗?帮我告诉她,我来了。”
“你认识白芷?”秋桐看着苍墨清澈的眼瞳,希望从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然而苍墨坦荡又从容。
苍墨坦然自若道,“你与她告知我的名字,她自然会来见我。”
“好。”秋桐大气应承下来,正好他打算明日去看看白芷与司空越的伤势如何。
思归堂。
伸了个懒腰,全身经脉都更加畅通的感觉,白芷舒爽的睁开双眼。
两道九重天雷,她与司空越应该把身体重新缓过来了吧。在司空越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身上可是带着青龙的鳞片。
然而却是事与愿违!眼前骨节分明修长的双手还是司空越的!白芷连大声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双手自然垂下重重砸在床板上。
刚合眼不久的司空越立马清醒,感受到身旁的人完好无缺地躺着,他才放下突然悬起来的心不爽道,“以为再劈一次就能换回来?以后做什么事前先想想这是谁的身体!再拿我身体不当回事,别怪我不客气。”
“啰嗦!”白芷嫌弃地撇撇嘴,她还在为不能换回身体郁闷,但依然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那个时候主要不是为了换身体,而是死也要拉个垫背,不能那么轻易放过张生生。”
司空越更加不满,“要不是你们非要搞那么麻烦,小爷我一剑直接让他灰飞烟灭。”
“是是是,你厉害!”白芷敷衍应付,然而话锋一转开始数落司空越,“这你就不懂了,那是秋桐师兄为了让张生生以及他的跟随心服口服,要以理服人才能服众。”
司空越:“你想服众还是想快刀斩乱麻!”
白芷:“快刀斩乱麻。”
“这不就是了,睡觉养好我身体!”司空越气鼓鼓双手交叉闭上眼睛命令。
他们俩的身体还不没有完全恢复,被九重天雷劈过后现在不仅仅全身无力,时不时还有电流穿过身体经脉的麻麻感。
被司空越这么一问,白芷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与司空越的想法更接近,她不想处理麻烦的事情,遇到麻烦的事会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去解决。
就张生生那种为了一己私欲残害同袍的玩意,确实早就该让他灰飞烟灭,不过现在他被九重天雷劈成木炭,化为齑粉算是罪有应得。
“司空越,你说咱们还能换的回来不?”白芷白日里睡的太多,这会儿睡不着觉,就想着找司空越聊聊天。
司空越没好气道,“不知道,睡觉!”
白芷:“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虽然司空越不理她,但白芷依然停不住自己脑子里浮想联翩。
如果以后真的换不回来应该怎么办,用着司空越的身体好像也不赖,虽然不能像自己的身体有治愈作用,但他的身体可以使用灵火。虽然不能与青龙在一起,但那时候与嘘嘘在一起也是一个非常棒的选择。
就是不知道苍墨来百川院后还认不认得自己……
白芷在奇思妙想中带着笑意沉沉睡去,均匀沉稳的呼吸声响起,一旁的司空越睁开了眼睛,他凌厉的目光盯着屋顶低声喝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