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冷静一下,之前太草率了。
我只了解很小一部分你,可能没法接受完整的那个你。”
他逼近,苏绾继续往后退,退到只能靠双手支撑在桌子上。
“现在说这些晚了,你耍我玩呢?我是什么人?是杀人了还是作奸犯科了?我做不到你心里那种温柔体贴我承认,我从小没有爹,没人教过我怎么对别人好,我对一个人好就是给她钱花,帮她办事,需要的时候替她挡刀甚至把命给她,我不知道除了这些还要怎么对别人好。
我也没有你心里那些高尚的理想,我就喜欢赚钱喜欢成功,我从小吃不饱,我五六岁就要靠自己,钱能给我安全感,你可以鄙视我,但你不能嫌弃。
我不是一个多好的人,但对你,该给你的我都给了,就算我之前没有的我也给了,你有没有心?”
他伸出手掐着她的两颊。
苏绾眼神不退缩地回瞪着他,就是不开口。
“说话!这段时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和我的互动是什么样,你不知道?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听别人说两句你就要把我甩了?那以后一辈子那么长,你不高兴就要撂摊子?苏绾,我可不喜欢你这样。”
“陈池,如果你跟陈海是一样的人,我这辈子都不会看你一眼,更别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了。”
陈池的眉头皱成个疙瘩,他火气上来了,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跟他一样了,你现在把对他的气撒我身上了,非得说我跟他一伙的,你那表情的意思是跟我亲了被我摸了,你现在觉得恶心,是吧?”
苏绾不说话,那意思就是默认。
这个认知让陈池觉得像被人对面打了一拳,他的心有些微的刺疼,他咬着牙说:
“你不能这样。”
他眼睛发红,抱起她把她扔到床上。
他伸手关了屋里的灯。
外面狂风暴雨,窗户“啪啪”作响,屋里影影绰绰只能看见一些物体的轮廓,像艘在大海里颠簸的小船。
有人像外头的风雨一样失了理智,毫不手软地肆虐。
轻微的呻/吟声被风雨声吞噬。
很快,苏绾只有出气的份,像迷失在大海里的小船。
火烧到最高点的时候,陈池咬着牙停止了,贴在她耳边问:
“还要继续吗?”
苏绾像丢了魂的人,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的手往下。
“陈池”苏绾尖叫。
“嘘!嘘!”
外头的风雨声吞没了很多人的快乐,苏绾的身体弯成一张弓。
苏绾哭了,哭得凄凄切切,也不知道是觉得丢脸还是因为从来没经历过的这些狂风暴雨。
陈池连忙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双臂搂着她,不停亲她的脸,安慰她:“没事,没事。有我在什么都不怕。”
等哭够了,苏绾头还埋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地说:
“你是不是玩得很花,是不是睡过很多女人?”
陈池的呼吸一滞,他猜得果然没错,
“绾绾,你要求我和你一样单纯这不现实,但也别信他们嘴里说的话,我没有他们嘴里说得这么有钱也没有他们说得这么乱。
如果不信,你想一想这十几年我都在长南,为什么从来没有我乱搞女人的传言,按理说我这些年更有资本才对,我跟你说实话,我要是想搞要多少有多少。
他们嘴里说得是很多年前没有别人作证的事。
我不是柳下惠,我有过一些女人这是事实,这点我改变不了。”
“你跟陈海和苏德兵一样恶心,你们以前就是一起的。”
她说着就要挣脱他的怀抱,陈池按着她不让。
“我不是,你心里知道我不是,不然你不会让我亲近。我们三个曾经很好,在一起好几年,那时候他们年轻也不是现在这样,人是会变的,你非要说我和他们一样,我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我不喜欢你这样,我不喜欢他们,我不想和你们这样的人在一起。”
她无助地说,带着一点哭腔。
陈池心里酸楚得很,他低头亲她的头顶,轻声说:
“我知道,你放心。跟我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怕,不管我在外面是什么样的人,在你这里我绝对是好人,我不会做任何一点伤害你的事。
我的过去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我改变不了,我不会觉得说起来很骄傲,但是如果再让我走一遍,我还是只能这么选,不光彩,但是可能是最好的路。
绾绾,如果我不走这条路,我现在可能是送快递的,安装空调的,修下水道的或者组装家具的,就是出现在你身边的各种人,你好好想想这些人你记得他们的长相吗?
那样我连和你正经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我不后悔,不光彩,但是我凭我的本事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我也不是下三滥的人,不是没有底线的,我跟你保证。”
苏绾从来不曾见识过真正的爱情,远远不知道一份真挚的爱情能叫人生叫人死,她只知道她抗拒不了这个人,她的理智挥舞着鞭子,但是徒劳无功。
不见他的时候,她脑子是清醒的,烦也是真烦,只要见了他,听他说两句话,她身体里的细胞就全数倒戈了,她的身体选择他。
她伸出手环着陈池的脖子,抽抽搭搭地说:“我暂且先信你的,一旦你让我不舒服,马上·····”
“没有暂且不暂且这件事,苏绾,我要一个心甘情愿的女人,哪怕天塌下来也和我站一起的女人,而不是随时调头就跑的,你好好给我想清楚。你想要什么,希望我做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而不是嫌弃。我问你,我能相信你吗?”
“能,”她脱口而出。
“你想好再回答,这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我说能就是能。”
陈池静默了几秒没有说话,这一刻觉得胸口有东西在炸开,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还没等他把胸口的澎湃压下去,怀里的人又嫌弃上了,
“你的裤子是湿的,把我的床都弄湿了。”
他二话不说,翻身下床,站在床边在苏绾的注视下,解开皮带把裤子脱下扔在地上。
他就这么坦荡荡地站在窗口的微光里,精瘦,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平角裤,肚子右下角的地方有一块狰狞的疤痕。
苏绾的脸迅速红了,她别扭地垂下眼睛不敢看。
陈池一把抱住她,把她的扭捏看在眼里,
“怕什么?以后你和我就是最亲近的人,这算什么,好的坏的都会见到。”
他还没说完,闷哼出声,像喉咙被人掐住,他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你找死?”
“你不是说好的坏的都要见见,我一直久闻其人,未见其人。”
“你给我说人话,别吓哭的又是你。”他咬着牙说。
外面的风真大啊,呼啸着在屋顶盘旋,发出呜咽声。
很久之后。
陈池的头埋在苏绾怀里,听到她的心跳声,健康有力,他觉得心里暖洋洋,被什么东西充满,哪怕屋外头狂风暴雨,他也觉得安心。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他安静地闭着眼睛。
“我饿了。”苏绾突然说。
他抬起头:“中午没吃饭?家里有吃的吗?”
“一天还没吃饭呢,本来打算忙完吃,你就跑来了。应该还有泡面包子,冰箱里有鸡蛋。”
她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已经饿得不行,手脚都发软了,她慢慢坐起身来。
陈池麻利地帮她把那件吊带套回去,皱着眉骂她:“你天天就这么过的?饥一顿饱一顿,你多大了?”
苏绾歪着头挑衅他,“你不是在吗?是你耽误我吃饭的。”
陈池瞪她一眼,转头把背露给她,命令她:“上来。”
他背着她下楼,双手交握托着她屁股。
苏绾因为觉得痒,一直在“咯咯”笑,她把脸贴在他的皮肤上,感受到他温度和他肌肉的运动,听见他胸腔在震动。
“你在英国那一年也是这么过的?硬生生把自己饿瘦了回来?”他在前头问。
“那不是的,那一年发生很多事,压力太大又忙。”
“那一年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真的一秒钟也没想起我?没想过找我帮忙?”
“没有。我饿死也不会找你的。”
陈池的步子一停,气愤地把她往上一颠,又不紧不慢地带着她下楼,
“该,你这样的犟种就该受点苦。”他恶狠狠地说。
又下了两级台阶,他开口说:“我一直以为咱们之间的事,就算不说,彼此也是心知肚明的,没想到高估你了。让你白白受这些苦,也是我考虑不周到,没把你照顾好。你那个男朋友呢?我以为还有他看着,他死了吗?”
“你别老骂人家,他是我朋友,从来就不是我男朋友。”
陈池听她这么说,侧过头厉声骂她:“不是你男朋友,你让他搂腰,摸脸,挎胳膊?不是你男朋友,你为了跟他约会急得衣服都忘了穿?”
“你不要污蔑我,谁为了和他约会急得衣服都忘了穿?我怎么不记得?”
“除了你还有谁,我亲眼见到的,气得我胸口疼。”
“没有的事。我们不来电,那次相亲之前就见过的。”
“你现在说不来电,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不是谈了又分手。”
“我要是和他看对眼,哪还有你现在什么事,我们早在英国就同居了。”
她用手捶他的背。
“老实点。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和任何人卿卿我我,勾肩搭背,我不管是什么朋友,我不喜欢。”
苏绾不搭理他,指挥他,
“泡面在左边那个橱柜里。哎,你开冰箱干嘛,冰箱里只有鸡蛋。”
“天天吃泡面?家里有没有面条?”
他不理会她的叫唤,把冰箱里的鸡蛋和一把已经蔫了的青菜拿出来。
厨房里有把竹子做的椅子,是长南特有的高背椅,因为有些年头了,已经有了包浆油光发亮。
陈池把背上的负累小心地放在那把椅子上,转头自己去翻找橱柜。
苏绾双腿缩在椅子上,先是悠闲地看了一眼窗外,外头能见度很低,打在窗户上的雨一阵阵像瓢泼的一样。
她回头看那个忙个不停的人,他全身只穿了一条平角裤,这会站在灶台前,油烟机的照明灯开着,把他笼罩在一小片黄色的光晕里。
他很瘦,宽阔的肩膀在腰部突然收窄,下面的平角裤包裹着结实的弧度,再往下是结实的腿。
他背部的肌肉因为运动,在剧烈地收缩,一条一条壁垒分明。
苏绾还记得当时他一脚把人踹倒在地的阎王样,如今站在傍晚的灯光下做汤羹,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翻滚上来,让她头脑发热。
她知道她自己在劫难逃,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她抱着自己的腿,冲那个人轻轻地喊了一句:“阿池。”
灶台前的男人迅速转身,在一片白色的蒸汽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亲昵地骂了一句:“小崽子,”又回头忙自己的。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像只被她捏手里的黄嘴小鸡,她就像那种五六岁的顽劣小孩,高兴了把他这只小鸡抱手里,亲啊爱啊,要是不高兴了就把小鸡扔地上,四处撵着跑,甚至拿鞭炮炸着吓唬它。
他无处可逃。
他把两碗卧了鸡蛋的面条端上桌,再回头来把她抱到桌子前坐着。
她吃面条是一根一根挑出来吃的。
他问她:“不好吃吗?”
他见过她平时大口吃饭的样子。
“不啊,你做得很好吃。但是我不喜欢吃面条。”
她冲他撇嘴,难为情地说。
陈池叹了口气,“那为什么不早说?我以为你不挑食呢,还有什么不吃的?”
“香菜。”
陈池点点头,问她:“一点饭也不会做吗?这几个月怎么吃的?”
“想做一口填饱肚子也是可以做的,就是特别难吃,也就懒得做。有时候会去我舅妈家吃饭,有时候在城里吃,反正随便打发了。你会做饭?”
“会,我五六岁就开始自己做饭了,不会做就等着饿死。”
他把自己碗里的荷包蛋夹到苏绾碗里,又把她的面条夹了一筷子到自己碗里,吩咐她:“把碗里的吃完。”
“你平时就按点去你舅妈家吃,给人家一点生活费,平时买点东西拎过去。我不方便总来你家,等以后就好了。”
“不用担心,马上开学了,我住宿舍有食堂的。”
她咬了一口荷包蛋,笑眯眯地说。
陈池一想也对就没有多说,埋头大口吃起面条,三五口那碗面条就见了底。
“我在学校旁边给你买个房子,好不好?你想住宿舍也行,想自己出来住也行,怎么方便怎么来。”
“不用,没必要。以后再说吧。”
他放下筷子,“又来了?”
“来什么?”她咬着筷子不解地问。
“打算什么时候不跟我分得那么清楚?我是个男人,苏绾,两年前那样的事情,你不跟我求助,我很难过,我觉得你心里根本没有我。”
苏绾放下筷子,俯过身去亲他,陈池直接按着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温柔地回应她。
两人嘴里都是鸡蛋和面条味。
“我今天的衣服真的很丑吗?”他突然在她的嘴上问。
苏绾笑出声,“其实还行,有一点点丑。”
“以后你给我买衣服,你买什么我穿什么。”他扶着她的后脑勺说。
苏绾看着他的眼睛,理所当然地说:“给钱。”
他的眼睛里泛起涟漪,笑容爬上他的嘴角,“好,全给你。”
他歪着头亲了又亲,只觉得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圆满过。
他眼皮底下那粉色厚嘟嘟的嘴唇,微微翘着,平常就像是撒娇,他每一次见到就压不住心里头有想法,他低头去咬,那个人一直往后躲。
“刚才我那样,你怕不怕?”他贴着她问。
苏绾摇头又期期艾艾地点头。
“别怕,以后慢慢会习惯的,我教你。”
他满含怜惜地把人揣进怀里。
一道闪电突然划过暗沉的天空,照亮屋里紧紧相拥,窃窃私语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