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那几天厉旭都有点闷闷不乐。
他一直呆在宫里不出去，惠皇后奇怪他的安分，想知道他搞什么鬼，于是亲自过来探他。
齐拓也在。
厉旭却一直赖在床上不起来。
就算惠皇后来了他也照样大被蒙头，不愿搭理她。
惠皇后很没好气，斜眼瞥向了齐拓。
齐拓陪着笑，也说不上事，惠皇后没有为难他，弯腰伸手扯了扯厉旭的被子，被子忽然掀了起来，惠皇后微吃一惊，齐拓眼疾手快，一把把被子快速揽下，免了她被大被罩头的狼狈。
惠皇后一下有点恼火了。
她一巴掌拍在厉旭的腿上。
厉旭刚才以为是齐拓扯他的被子。
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吃了瘪，识相坐了起来。
“怎么了？”惠皇后盯着他，问。
“儿臣身体不适，想休息，母后要是没什么急事可先回去，待儿臣好了再去听您的教诲。”
“你哪不舒服？”白洁柔荑伸出来摸了摸他额头，并没察觉有什么异样，惠皇后知道了他是在使性子，半开玩笑：“怎么？这么蔫，不会是违背誓言偷溜出去被人给打了吧？”
可不么。
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还要是没仇报的那种。
齐拓心里头答着，抿起了嘴，憋笑低头，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本来嘛。
厉旭就是仗着没人敢动他才赌那样的誓，可谁想，恶人自有恶人磨，求仁得仁，应验了。
他感觉到目光，抬起眸来，发现厉旭正瞪他，他双眼眨巴眨巴眼睛，怂怂摸摸鼻尖，耸耸肩，两手稍稍一摊，表示自己并没有向外界透露过什么。
这手势，动作虽小，但惠皇后也看见了，也读懂了。
她瞥向了厉旭。
刚要开口，就听厉旭不满开口：“又怎么？”
这话不是对惠皇后说的。
是对寝宫纱帘外晃动的人影说的。
惠皇后的注意力一下改了方向。
外面芊芊身影跪了下来，有人报：“禀皇后娘娘，回殿下的话，圣上那边派人过来，说是要邀殿下一同去饮酒赏月。”
什么？
这一听，惠皇后挺意外。
厉旭眉一皱，则心情更差了。
薄唇嘴角讽刺一扯，他摇摇头，声音不大，咬牙抱怨：“又发神经！”
这话一出，惠皇后起手就给了他一记小耳光。
齐拓一惊哈腰低下了头。
这力道不大，因为她并没有生气，主要是想责备他的妄言放肆。
厉旭挨了这一下也没有恼，就很不耐烦，辩：“本来嘛。”
以前仲晟在的那会儿，哪来那么多亲子乐啊。
武昱帝本来就不是那种眷恋亲情的主儿，他们一年里头也就过节那几天凑一块，又或者朝中有大喜啊大事啥的才坐一块，哪像这段时间，动不动就要一起品茶、品酒、家庭乐。
他自由惯了。
老这样坐在一块，又不交心，他都不知道能跟武昱帝聊点什么。
“去。”
惠皇后一声令下，厉旭再不情愿也得起来了。
齐拓见状，想推说时间不早了要告辞，却被惠皇后开口留下。
齐拓和厉旭互看了一眼。
两人都明白，惠皇后这是打算审他。
厉旭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说话，齐拓默契收到，微微点头，目送他出去。
坐着轿子，厉旭去往了武昱帝所在之地。
然后，慢慢吞吞地进了花园。
今晚的月亮偌大。
没有云雾的遮盖，散发着浅金色的光。
抬头看了一眼这抹明月。
再看向武昱帝的方向，他发现左霁竟也坐在这酒桌之上。
他眉头微微一皱。
心情随之非常复杂。
几天前，左霁趁他不备逃离了红颜阁。
他那时候就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了。
或许，左霁当时的失落是假装的，是怕他即时对他下杀手而使出的手段？
那……
武昱帝现在叫自己过来，是真的为了饮酒赏月吗？
思考着，他已经来到了武昱帝的面前。
有点紧张的他向武昱帝恭敬行礼，末了，听武昱帝叫他起来，他听声音，慢慢站起来，再察言观色，皆不觉面前两人脸色有任何异常，稍稍放下心来了。
“你很难请啊。”
看武昱帝脸带笑意却意带责备，厉旭不以为意，嘴角微微一提，点点头，检讨自己道：“是儿臣的错，儿臣刚才正准备洗澡来着，衣裳都脱了才听到您说要见我，穿衣服花费了一些时间，这才来迟了。”
在旁伺候的福公公一听，心里：哟！
圣上一贯的脸上笑嘻嘻话里MMP就算了。
这二殿下今天说话怎么也：我的错，但都怪你……呢？
武昱帝呵呵，看出来了。
这崽子今天心情不好。
厉旭也陪着微笑，末了，眼睛瞥向酒桌旁的左霁，眉头不由得紧了一紧。
这家伙一喝醉就失态居然还喝那么多？
武昱帝也跟随他的目光看向了左霁。
也是巧了，这小子今天的心情也不怎么样。
武昱帝瞅了厉旭一眼，而后，又和福公公对了一眼。
福公公躬身伺候，把武昱帝引入宴席中。
厉旭见状，也走近来，在左霁面前坐下。
他一直盯着左霁。
那眼神，紧紧盯着，防着他，防他发难。
但，左霁看他一眼，眼神却与平时无异。
可以说整个人全身上下写满了对他的讨厌，没别的了。
这，不禁再一次让他看不懂了。
若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那，那晚在红颜阁他为什么要走？
所以，这几天下来，郁闷的人其实就只有自己是吗？
他拿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烈酒一饮而尽。
末了，看左霁拿起了酒壶，他伸出手一把压下。
左霁怔了一怔。
抬眸看他，发现他目光不善眈着自己，不由得眉一挑，转眸看向了旁边的武昱帝。
这气氛，不对。
斜瞥着厉旭那只压着酒壶的手，武昱帝心里猜疑，一双老眼不禁微微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