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也曾站在众人面前，被人打量，被人品头论足、待价而沽。”

历珝一怔。

“你猜猜那晚买下我的人花了多少钱？”左霁笑得一脸的神秘。

他看死厉旭猜不出来，竖起三根手指，对他：“三千两，而且还是黄金。”

这表情，老骄傲了。

惹得厉旭一笑。

厉旭怎么会不知道。

这钱是他付的。

当时听人报回来他整个傻眼了。

第一反应就是李熹坑他。

现在听来，这钱李熹没有贪，全都用在左霁身上了。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我当时也很惊讶呀。”

记得当时，在场的人都傻了。

那时候大家都不明白他贵在哪，他也想不通，只当是遇到了个急色的寿头。

后来，慢慢弄清了自己的身份，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李熹乐愿一掷千金。

“不值。”

“嗯？”没想到厉旭这么说，左霁眉一竖。

厉旭这么说可不因为别的。

而是现在一想，还是觉得李熹坑了他。

虽说拍卖这种事价钱全靠捧，但赎个人，即使是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就算再当红，一千两黄金都未必喊得上去吧。

那李熹，一张口就黄金三千两，能不是故意的？

不就仗着自己能报销吗？

还有墨佳那家伙，代表他出面的，当时在场都不拦一下，说白了就是一心看好戏。

这俩……

越想越气，曾为冤大头的厉旭极为不悦，暗暗咬牙，刚想对左霁说什么，抬眼见一花娘走来想挨上左霁，他一把把左霁拉了过来。

他俩身位一换，纤纤十指摸了个空，原本想要发嗲招呼的花娘微怔抬眼，直面厉旭面具下这不满眼神，心里“咯噔”一下，竟有些怕。

她是不是碍着他们谈事情了？

她有点慌，脸上支起了笑，怯怯一声：“爷？”

左霁被拉，莫名跟了一步，听闻这声“爷”，回头才发现这位花娘，一下对厉旭此举很不解。

“怎么了？”他和她都盯着他。

厉旭看看厢房内，龟奴已经把花娘们都送进来了。

茶和点心也到了。

再看看下面的牡丹台，第六个默默坐那呢。

他对左霁笑，说：“我肚子饿了，先点菜好不好？”

“可以啊。”左霁想起了来这的目的。

酒后吐真言嘛。

灌醉他！

为保自己钱多人傻的人设，左霁赶紧对那边的龟奴吩咐：“酒，今晚必须要好酒，越多越好。”

作为酒筲箕的厉旭听到这个，低头暗暗一笑。

附和着，他开口：“对，把好酒好菜统统送我们送上来。”

龟奴听闻，心花怒放，连忙贴心送来菜牌。

他催左霁去点，把人推了过去。

眼看着左霁随龟奴往饭桌那边去了，下一秒，他收敛了笑。

浓密的长睫毛下，一双眸子游移，瞥到了身边花娘的脸上。

对方吓得心猛一提。

“你去跟齐拓说，如果今天晚上他有收获的话……”压低了声音，他瞥那牡丹台上的人儿一眼，对她道：“我会让你们这些人生不如死。”

呼吸一窒，花娘的脸上瞬间脱色。

看他的眼神，是认真的。

她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胆敢在红颜阁放下这样的狠话。

这双眸子，给人满满的压迫感，她甚至都没敢跟他杠，慌乱收回目光，低头行个礼，匆匆出去。

她这一走，穿过厢房，用眼神招走了另外两个花娘，引起了正在点菜的左霁和龟奴的注意。

龟奴不知所以，向左霁请示后也跟着出去了。

左霁十分不解，莫名转头，问向他过来的厉旭：“怎么了？这是？”

“我觉得这几个都不够漂亮，让她们换一批。”厉旭在他身边坐下，问他：“你都点了什么？”

“这些、这些、这些都要。”左霁指给他看：“够豪了吧？”

末了，还一脸坏笑，凑近他，对他敲敲菜单上的一道菜，说：“还有这个。”

厉旭一看，是牡蛎。

他不明白为什么左霁笑成这样。

只听左霁小小声对他：“壮.阳的。”

这一听，他眉微微一挑。

紧接着，目光困惑下移，他问：“……你……”

“给你补的。”

什么？！

他眉头一紧，末了，反笑。

“你怎么知道我要补？”他也凑近他几分：“你又没试过。”

厉旭的眼里除了笑意还多了几分调戏意味，左霁“啧”地一声，把他的脸一推，他霎地与愣在厢房门口的美人儿视线对上，笑容没了。

美人儿进来见到刚才那一幕，有点愣。

幸好。

幸好她是一个人进来的。

这俩货坐在这谈笑，说着说着近得都快亲上了。

这面具她认得。

之前，一大清早，二殿下闯进她房间把齐拓从床上挖起来，戴的不就这个么？

另一位，更不用说了，是当今太子厉霁，上次才招待过的。

他俩不是不对付么？

他俩不是你死我亡的吗？

现在一起到她这来了，还谈笑风生的，怎么回事啊？

看左霁想招呼她，她没给他机会，迅速转身出去了。

左霁眉头一蹙，看看厉旭，十分困惑。

他就不明白了。

今天晚上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啊？

之前他来这玩没这样啊。

他不知道，美人儿出了这门，躲起来，深深呼吸，老害怕了。

不对劲。

她原本是闲得慌，听人报说有人在红颜阁放狠话，才自己过来看看的。

来的时候还在想，到底是谁这么不怕死。

没想到，竟然是二殿下。

“他原话怎么说？”

再旁的龟奴复述道：“戴面具的那位看了看牡丹台，说‘你去跟齐拓说，如果今天晚上他有收获的话我会让你们这些人生不如死。’”

这俩人今晚能坐到一块肯定是有问题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敢贸然下判断。

暗暗深呼吸，她对龟奴：“找人把这话带去齐府，务必把人请过来。”

“是！”

那人领命，赶紧退走了。

就这时候，齐拓都已经睡过一觉了。

大半夜的，被人吵醒来，听到这事脑袋顿时就嗡了。

脸都没顾得上洗，抓过衣裳就一路奔出府上了来接他的马车。

待他到时，左霁他们早就和包括美人儿在内的几个花娘在包厢里玩开了。

他不敢直接过去看啊。

只能躲在上面，自己的房里听人汇报。

这些龟奴都轮流去盯，每隔一刻钟就上来给他报一次。

等待是最心焦的。

尽管听了几次都说玩得很开心，他就是坐立不安。

他猜不出厉旭的心思。

居然真去讹了太子殿下，还把人带到他这来玩儿。

“再探，再探！”他对向他汇报完的龟奴道。

龟奴刚点头，就闻声：“不用再探了。”

齐拓一听这声音，“咻”地站起来了。

龟奴见他竟敢踏足这里，刚想开口训斥，却被齐拓挥手打发，赶紧闭嘴点头，溜了。

齐拓看厉旭满脸笑意，问：“他走了？”

“美人儿正陪着呢。”厉旭心情不错，走到桌前一坐，问齐拓：“找人盯着我们，你想干嘛呢？”

“这话应该我问你啊，你想干嘛呢？”齐拓说：“你把他骗到这，不会是想在这解决他吧？”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啊。

全京都哪个不晓得这是他齐拓的地盘，厉霁是皇储，就算是在这掉了一片指甲，他齐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我说，你是不是玩女人把脑子玩傻了？”厉旭见他这么紧张，顿时晴转多云。

齐拓一想，也对。

全京都哪个不晓得他跟厉旭是老铁，若太子真在这出什么事，厉旭也一定脱不了干系。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又放回到肚子里了。

“别再找人盯我们，烦死了。”厉旭丢下这句话，也不愿再跟他多说，起身走了。

他是借口去茅厕出来的，不好出来这么久。

主要是今晚他和左霁都会留宿在这，本不想被打扰的，齐拓却一直派人盯着，到时会还害他落人口舌。

一不小心，还会暴露他的身份。

所以他才走这一趟。

他踱出来，忽然想到那张假脸皮。

那张脸皮现在正放在他平日用的那个房间的木匣子里。

他有点想去拿，但一想，上脸要花费不少时间，便作罢了。

下楼去，他随意瞄了一眼，现在牡丹台上站着的已经是第七位“新娘子”，他看罢，不由得一笑。

下到二楼，回到自己的包厢，他拉开门，忽然地，觉得不对劲。

里面太安静了。

他眉头微微一紧，踱进里面，发现饭桌那空了。

人呢？

酒菜都还在。

可是左霁和美人儿她们那几个都不见了。

一时间，他有些失措。

末了，忽然听床那边有动静，他透过半透的华美屏风，发现里面有人，放轻脚步，走进去，见一身披红裳盖着大红盖头的人儿合着双手端端坐在床沿等着他，不禁一愣。

所以，一开始所谓的看中了第六个，还问他意见，其实是想拍下来打发他的，是吗？

心里火大，牙暗咬，他刚要走，突然地，又觉得不对。

他转回身来。

打量眼前这个人。

末了，走来把这金丝红盖头一揭，他猝不及防被红粉砸了一脸，大惊失色的他本能闭眼退避，慌乱中撞倒了屏风，绊一大踉跄，被人及时大力一抓稳住，才不至于整个往后摔倒地上。

屏风应声倒地。

厉旭惶惶一抹，紧张睁眼，看到眼前，这一身火红、这笑靥、这难以形容的绝美，内心震动，惊奇不已，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