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脑袋稍稍一低下，左霁忽然大力跺他的脚，他慌乱缩脚，两人猝不防额头碰了一记，这无情力厉害得很，左霁痛得一下眼泪都飚了。

厉旭额头也疼。

但还好，他有面具顶着，没左霁这么疼。

反观左霁，在那使劲搓额头。

历珝摸摸自己面具上被磕到的位置，抱怨：“你是不是傻？”

玩什么声东击西呢？

损人不利己，智商不够用的典范。

“你傻，你傻，你全家都傻。”左霁揉着自己的额头，暴躁回怼。

厉旭看他这么莽，更没好气。

可不全家都傻吗？

难兄难弟了都。

看左霁是真的很疼，厉旭想帮他揉揉，被他嫌弃巴巴拍开去。

厉旭再次强调：“我有人证。我可以带你去见那位老大夫。”

这根本就不是人不人证的问题。

为什么酌醉一进左府就被暗哨盯上？

为什么阿力能在那里来去自如？

这哪里是随便找个不知真假的人证可以解释的？

“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什么人？”

厉旭听闻一想，反问：“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你进左府为什么没人抓你？”

厉旭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莫怀曾经向他禀报，说在左府遇到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

后来莫怀使计引来暗哨把人给抓了。

历珝听后的第一直觉，这人是冲他来的。

他今晚出门就是想去瞅一瞅来着。

结果，左府空了。

他出来遇到了赶往憩枫苑求医的左霁。

由此推算，那人现在可能在太子府中。

能让左霁带病着急走这一趟，这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必定举足轻重。

墨佳吧，莫怀是认识的。

今晚驱车的是齐洛。

李熹随后陪左霁回了太子府。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

厉旭看着左霁的眼睛。

深色剔透的眸子底下透着一抹灰。

历珝思量，要怎么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末了，他说：“我今晚回去发现那里不能再住了。所以这都是因为你，对不对？”

左霁没想到他这么说。

愣了一把，就……挺心虚。

他不知道左府被墨佳他们毁成什么样子了。

他又没回去过。

所以……现在那里尸骸遍地了？

不能吧？

虽然他名义上是太子，是主子，但很多事情他根本没有参与，知之甚少，回应不来。

“怎么个不能待法？”他好奇反问。

“说不上来，反正就不对劲，我今晚回去，转悠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但总觉得那里变危险了，我没敢逗留，只能又出来流浪了。”

说的老可怜了，像是左霁害他无家可归似的。

所以，那些暗哨为什么从来不抓他？

因为他业务好，专偷富人，做贼做得臭名远播，所以那些暗哨也对他眼熟来着？

左霁狐疑瞥他。

不会吧？

他不信。

但，若说他是武昱的人吧，左霁又是不认同的。

就上次，胆敢推他下河，这就不是武昱的马仔能干得出来的事。

所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所以你今晚打算住这河边么？”

“不能啊。这不有你吗？”历珝嘴角一咧，提醒他：“拼酒、听歌、聊八卦，你记得么？”

红颜阁？

好家伙，嫌疑还没洗清呢就惦记起他的荷包来了？

左霁嘴巴一张，转念一想，末了，呵笑。

“这个可以有。”他改口。

左霁想到了酒后吐真言，有了自己的盘算。

他对厉旭：“走？”

厉旭当然知道他的小心思，也是一笑，答：“走。”

两人默契，并肩下桥，往花街那边走去。

末了，历珝忽然：“马勒戈壁。”

“呃？！”左霁愣。

他怎么突然骂人呢？？！

末了，看厉旭瞅着自己，满眼的好奇和审视，还问他：“……是什么意思？”

“……啊，这？”

左霁刚才用这个骂过他来着。

不好解释吧？

左霁讪笑，摸摸鼻梁，无赖：“不知道啊，什么什么意思啊？”

历珝知道这是骂人的。

但不知道骂的什么。

现在看他这般，他很肯定，骂得很过分。

“好啦，好啦，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左霁往天上一指，想想觉得不对，改口：“重点是现在时间已经不晚了，再不去红颜阁要打烊了。走了，走了。”

历珝还想继续问呢，左霁一把揽过他胳膊把他揣着走，他赶紧闭嘴，加快脚步配合上了。

左霁没想到红颜阁今天晚上有个超大型的夜宴。

其主题，是“洞房花烛”夜。

鸨母把几个适龄待□□的年轻丫头打扮成新娘子的模样，一个个穿嫁衣，披红盖头，不露脸，也不报名儿，捂得严严实实的，一行就站在大堂中间那华丽非常的环水烫金粉牡丹底的舞台上，供一众名绅富豪们过目。

待大家大致过过眼后，鸨母宣布了游戏规则。

今晚所有在场的寻欢作乐的老爷们都可凭自己的眼力和运气，通过观察和感觉，看身形，观细节，对自己看上的“新娘子”出价争购。

最有诚意的便能获得美人归。

出价最高的老爷会立马成为那位被投娘子的新郎官，会被领到精心布置好了的“洞房”里头，与自己的“新娘子”共渡春宵，体验一把小登科的人生好滋味。

新瓶装旧酒。

这玩法跟抽盲盒是一样一样的。

因为赌的成分比较大，引得老爷们皆跃跃欲试。

大家的情绪都特别高涨，欢声鼎沸，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左霁他俩来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位娘子被牵走了。

这会儿，坐在一边候着的第四位“新娘子”起身款款步入到了舞台中间。

一路听引路的龟奴介绍今晚的主题，左霁的八卦之心熊熊。

末了，被领进楼上包厢后，他迫不及待走到包厢深处的那个小围廊边，朝下围观。

这是环楼。

每一间包厢的深处都有一个延伸出去的、面向着舞台的、可以坐下的小围廊。

左霁环顾了一圈，发现这些围廊里，或站或坐，有着不少人。

这些个老爷们怀里抱着各色莺燕，嘴里喝着美人送进嘴里的酒，却不妨碍他们抬手，对楼下的“新娘子”们喊出自己的价。

喊价声一声比一声高。

历珝踱过来，见他趴在围栏杆上看得津津有味，不由得一笑。

“怎么，你有兴趣？”

“对啊。”

历珝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得微怔。

“你不是……”

他想说：你不是喜欢男的么？

但，话到嘴边，考虑到厢房里有其他的人，打住了。

他改口：“你不说你喜欢这里那个什么美人儿么？”

“你看那个好不好？”

历珝被他拉近来，看他朝舞台的方向一指，随即看了过去。

那个排行第六，是一名身姿颇为婀娜的娘子。

厉旭看他的样子，像是认真的，不禁有些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