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的杀戮，一天天的重复，抑制不住内心的空洞。

洞里的土炕能够压制寒意，却驱散不了心底的冷。

此时，意识之海里，虚影已经占有了白衣元初大半的躯体。

“如果你不想变成一个只知道毁灭的魔，就要找回最初的心。”

可他做不到。

从开始的一招必杀，元初不知什么时候起，喜欢欣赏猎物惊慌失措的样子。

意识之海里，虚影已经完全与白衣元初融合。

一剑插进尸魔的腹部，元初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瞳孔被漆黑覆盖。

血地腥臭弥漫，甚至连飘落的雪也被染红。

在林中探索多日，元初发现了一处藤妖群聚地。

身后的的妖魔紧追不舍，利爪已然快到元初面前。

元初侧着闪躲，脚下突的一松，失了重心。

元初被藤蔓拽住脚踝直直往下拖去。

无数尖厉的小刺划破了元初暴露的皮肤，衣服上刻着的阵法也在慢慢损耗。

但越是痛苦，他就越兴奋。

他使用的法术黑白相间，灵力魔气混杂。

无法视物对已经熟悉虚无的元初来说，不存在问题。

几秒的结印时间，足够让元初探清周围所有环境。

接下来的一波波攻击元初都挡了下来。

这些细小尖刺会时不时变大，没有规律可言。

彷如无底洞一样，元初往下坠落的迹象没有停止。

风声在耳边呼啸的声音愈发尖锐，元初自知不能再往下坠去。

他试着踏着藤蔓往上跳，但只往上跃了几米，上面的藤蔓就会被尖刺洞穿。

不对，按照这样坠落的速度，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深的地下洞穴。

稳住心神，它不再有所动作。

渐渐，元初感觉那股向下的拉力在慢慢消失，直至他的脚触碰到实物。

近处是一道缓缓蠕动的藤墙，部分尖刺上开着白色的小花，黄色的花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该是这香味有迷幻作用，方有他刚才所遇。

一把火突兀的窜起，烧毁所有白花。

自从元初与虚影融合，他就能使用各自元素力的法术。又或者，原本他就能使用金木水火土五种法术。

只是，破了迷幻境，他又该如何出去？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整整三日，元初都在仔细观察包围着他的藤墙。

这里似乎有股奇异的力量，能让他的心静下来，消退狂躁。

元初的神识被抑制住，藤墙外的地方，他无法探查。

奇怪的是，藤蔓也不攻击他。不能再等了，他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火毒能腐蚀万物，他要冒险一试。

深吸一口，元初放松灵力对火毒的限制，只是些许，元初便有阵阵灼骨之痛。

元初攥紧衣袖，目光却是未曾移动半分，慢慢引导一团黑红的雾靠近藤蔓。

果然，藤蔓与黑雾接触的瞬间，藤蔓墙剧烈抽搐起来，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出现。

在藤蔓自断恢复的瞬间，元初凝成一道光，飞速从洞中出逃。

太好了，成功了，元初吐出一口浊气。

只是，刚刚离开，他的眼睛又染上污黑，剧烈疼痛起来。

疼痛持续一段时间后缓了下来。

元初转头看了眼这个古怪的地方，还是少来为好，但必要时，或能成为他的救命稻草。

元初回到自己的住处，疲惫席卷，设好结界沉沉睡去。

休息了几日，恢复得差不多的元初又开始猎杀妖魔。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理智。

林中乍然响起一阵狼嚎，元初惊觉，几步并作一步跑出山洞，身影如鬼魅般在林中快速穿梭，细细感知周围的灵力波动。

魔，不对，这气息是妖。修仙史上最后的妖族就是被封印在这里。

脑海中的不断闪过的轮廓里，出现一只正在和虎妖对峙，护着一只狼崽的狼妖。雌性狼妖瞎了一只眼睛，四条腿上的伤深可见骨，看这气息，该是元婴巅峰。

银毛狼妖对面是一头有着十几道爪痕的虎妖，同是元婴巅峰。

双方都气息奄奄。

他可以看出，狼崽似是刚出生，被战斗产生的余波所影响，很虚弱。

风系狼妖和火系虎妖的对决如火如荼，护着狼妖的狼妖愈加力不从心，血水不断透过断裂的尖牙溢出。

看着狼妖护犊的决然，他在迟疑。狼崽身体一直不住的颤抖，躲在狼妖身后。

几秒后，元初隐匿自身气息，动了。

他周身浮着几十片细长坚韧的竹叶，注意着虎妖的一举一动，脚下踏着灵剑，随时准备冲出去。

这竹叶取自竹妖，其叶堪比地阶武器，在他钻研阵法之术所造的藤戒中，足足攒了几万。

双方突然停下攻击，发着低低的吼叫声，这是妖族独有的语言。

按理来说，元初该是听不懂，可他意外发现自己能够通过妖族的行为举止，分辨和理解对方的意思。

“狼王已死，将它的孩子交给我，我饶你一命。”

虎妖戾气浸满的双瞳里极快闪过不忍：“我们同为妖族，被人族修士捕捉残杀这么多年，所剩已然不多，若你能归顺，我可以向虎王求情。”

银狼并未作声，看了眼毛绒的小狼崽，露出獠牙。

“既然你这么固执，那就不要怪我了。”

虎妖聚集起一颗巨大的火球，用力朝银狼砸去，银狼紧紧护着孩子，目光悲凉绝望。

狼王夫妇托给它保护的孩子，它还是没能守住。

预想中的灼烧并未出现，反而被一股舒适的清凉取代。

银狼睁眼，一身墨蓝的人族修士挡在它身前，纷纷扬扬的竹叶洒下，看似轻柔，却足以坚韧到刺穿虎妖的毛发。

“人族修士！”虎妖睁大眼睛，升起屏障，随即吸了口气，满是不解，“你是无极道宫的弟子？现在并不是宗门大比，你是如何来此！”

说完后，虎妖才想起人族修士听不懂妖族言语，正欲摆出姿态警告对方不要多管闲事，对方却率先开口。

“无可奉告，你只要知道你马上就要死了。”

下一秒，数百片竹叶穿透了虎妖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虎妖直直倒在地上，盯着元初，死不瞑目。

银妖虚弱地低吟几声，表达自己的谢意。

它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但救了它的这个人，恐怕也是狼王孩子活下来的唯一机会。

追杀这个孩子的妖族只会多不会少，更何况经此一战，狼王的势力死伤大半。

气息彻底断绝之前，它将孩子推到元初身边，剥出自己的内丹放在元初手上，自愿献出的妖丹纯净透彻，没有戾气。

“内丹……突破，遗族……”元初点头，银狼才放下心闭了眼。

银狼尸体和青色内丹周围的血脉之气涌向小狼崽，被其尽数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