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下灵力。”元初知道很多法诀，两人合力杀了傀儡其中一个分身。转眼之间，元初他们便往东瞬移了几里。

有灵识的傀儡神色始终从容。

元初没有修为，他深知自己拖了后腿。

陡然，他身子一浮，被人一拽向后拉去，余光里，甩出一截断臂。

身前的人喘着粗气，元初红了眼，那一截断臂，是王二的。

王二的修为也早练气中阶，但即便如此，那合着法宝的一击，也是不可避免的。

“王兄……”元初声音哽咽，而对方只无所谓一笑，将他护在身后。

元初张了张嘴，望见王二坚定的眼神，终是不再劝他走。

元初摸上眼眶上的丝绸，心里泛过苦涩。

心一横，那透明的丝绸裂成两半，飘到几人面前，形成了能够抵御金丹期攻击的透明结界。

“今日，我们共生死！”

“共生死！”

元初也祭出自己的剑，小心使用王二的灵力提供后援。

不过几息，元初脚下的血已经染红黄土。

傀儡没想过对方那么难缠，特别是它要杀死的目标，很敏锐，总能在关键时刻救下同伴的命。

元初他们一边打一边跑，双方灵气都在迅速消耗。

傀儡再也没有一开始的从容，攻击愈发狠辣。

那结界实在攻不破，傀儡不得不联系上主人。

被打扰刘振接到消息，面色阴沉，瞥了眼天色，仍是宵禁时间。

刘振不得不送出自己一滴精血，傀儡的修为马上涨到了金丹中期。

傀儡得到精血，之前消耗的灵气全部得到了补充。

他们逃不掉的。

随着傀儡全力一击，结界应声而碎，破碎的布条随结界一起消逝。

王二看向交界地，眸光一定，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元初绝对不能死。

王二的身体开始一寸寸碎裂。

是爆体！

傀儡眼底浮现不敢置信，它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王二他要保护元初到如此地步。

“王二！”

爆炸的威力将元初震飞到交界处，这股力量死死压制住了他。

耗尽仅剩的力量，王二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硬生生将元初从边界推了进去。

“好好活着。”

衣襟早已被泪水浸透，元初亲眼看着王二尸身的血气被傀儡吸了个净，只剩下随风散落的灰。

“哥哥！救救他！我知道你能救他！”

元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恳求：“试炼那次你能救张爷爷他们，这次一定也能，起码，最起码让他能投胎……”

“你，确定么。”

“确定！”

黑衣的下摆开始消散，露出透明的双脚。

“哥哥？”元初怔住了。

黑衣笑着说：“其实，在我诞生之初，我就知道迟早就有这一天。”

“每一次帮你压制火毒，每一次你长大几分，我都会一点点消失。”

“哥哥，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元初想拉紧黑衣，手却穿过了黑衣的身体。

他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住。

“不！”

黑衣彻底消失的时候，无数知识和记忆涌入了元初的脑海。

身体的伤口被流水环绕，复原，头发也变得如水一般湛蓝，蓝色从上往下蔓延，直至覆盖全身。

元初轻轻抬手，傀儡碎成了无数碎片。

清冷的眸子亮着金光，能看到王二破碎的魂魄。

流水涌动着，卷起散落的尸灰，融入在一起。

元初的声音不再青涩，而是低沉清冷。他身上的禁制尽数破除。

“万物皆诞于水，生既是死，死亦是生。”

水凝聚成王二的样子，元初飘到王二跟前，成年体型的他指尖轻点王二额头。

强大的力量注入水人，将王二的灵魂彻底融入这具身体。

隔着交界地透明的结界，元初看着有了呼吸的王二，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淹没在风雪中。

……

为什么，为什么每个和他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还是自己太弱，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意识陷入黑暗前，元初对自己，和对那人的恨意同时达到了极点。

元初活了下来，醒来的时候，手里紧抓着一块黑色的衣料残片。

满天雪花飞舞，元初为哥哥立了墓。

他记得，村子遭难的那天，也是个下雪天。

大雪压满心头，活下来的他只有不断向前走。

一夜间，他的头发白了大半。

交界地，是下不尽的雪。

王二醒后，茫然地看着周围，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

对了，他是来找元初的。

他去到那个林子，一片狼藉。

元初就这么失踪了。

王二上报给上级，斐彦知晓时，派人去查，可是没有丝毫线索。

钟义和岚华自发去寻，也是一无所获。

……

交界地妖魔猖獗，不到半日，元初便已经有过十几次与低阶妖魔的交战。

这里一旦进入，再难以出去，换言之，他被困在了这里。

元初再一次成长，成年体型的他修炼速度更快。

他变得像自己，又不像自己，最明显是情绪上的淡漠。

意识空间下方隔绝的海里，海面没有任何涟漪。

笼罩在白衣小孩上的虚影，一点点浸入海里，与其融合。

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元初生生斩杀了一头筑基巅峰的狼妖魔，占了对方的狼洞，作为栖身之所。

确认自己暂时安全后，元初再也抵挡不住极度的疲惫，沉沉睡去。

月光倾泻而下，水元素灵植中的灵气慢慢朝元初汇聚，滋润他的经脉。

他额间出现一枚水元素印记，纯透的蓝色里有抹黑红，妖异却好看。

他的发尾慢慢染为半透明的水蓝，水的力量牵引着断裂的经脉愈合。

元初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的世界里，只有空白的，没有颜色，是一片看不到头的虚无。

意识空间很大，大到望不见边际。

雪停了，温暖的阳光撒在大地，也照射进布满血迹的狼穴。

他面无表情剥了狼皮，生火烤肉。

他其实可以不用吃饭，只是，吃饭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一天天过去，狼穴里几乎堆满了妖魔的尸体，元初也突破到筑基巅峰，离金丹只差一步之遥。

杀了王二的主谋，他会用金丹期的巡溯法术找到。宗门大比那人一定会来。

一月后，元初将方圆百里的妖魔都杀了个干净。

游荡的妖魔都知道这里有个成天只知道杀戮的疯子，都不敢靠近。

可是，元初还是无法突破，他总觉得自己缺了什么东西。

狼穴里尸堆烧了一批又一批，元初执着血迹干涸的剑，浅眸一片霜寒，杀伐之气浓重。

他坐在尸堆上看着月光，洞口的草已然长高十几厘米。

他破天荒发了一日呆，在门口编昆虫，只是怎么编，也不比上师傅亲手做的。

直到门口的杂草被摘完，元初才停手，低头一看，手上糊满了绿色的汁液。

茫然若失的感觉，从心底涌上。白发与雪景融为一体，天地间只能模糊认出一个黑点。

交界地是死寂之地，似乎除了他，再无活人。

一夜过去，门口方圆百米内的杂草，被元初摘了个干净。

洞穴内堆满了草织昆虫。

某日猎杀妖魔时，他在尸堆里找到一只被压坏了翅膀的鸟。

他便小心地养着，直到小鸟死了，被吃的只剩下几根沾血的羽毛。

草织昆虫引来了钻地的鼠魔，咬开了笼子。

而鼠魔是他一击即死的存在。

……

一把火，他把自己编织的昆虫烧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