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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百密一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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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曳,那是柳叙白为他留的。

他走到柳叙白身边,替柳叙白将滑下的被子盖好,但柳叙白却还未睡熟,这微弱动作直接让他睁开了迷蒙的眼睛,而后轻语道:“回来了?”

“嗯,等很久了吧?”沈凛立即更衣,翻身上床陪柳叙白躺着,柳叙白也十分配合向着他的方向靠了靠,“今日去了东宫?是去见柳清舒的吗?”

沈凛刚到王府便听到了下人的汇报,他有些好奇,一向不爱出门的柳叙白今天怎么专程去了东宫,所以趁着他醒着便随口问了一句。

柳叙白在沈凛怀中合上了眼,然后详细的将与柳清舒的对话内容说给他听,也将林鸿飞的事情交代了一二,包括柳清舒的请求,他也如数转达。

“这么大方?放心让柳清舒做我的臣下?不怕我动什么歪心思?”沈凛的关注点最先放在此处,他原以为柳叙白会严词拒绝,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柳清舒的提议。

“她与我心思不一样,不论血脉亲缘,终归都是不得已自控宿命之人,她很聪明,对你来说,有益无害。”柳叙白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心思说了个干净,“若是你有心寻花问柳,我光靠锁是锁不住的。”

这也是在见过柳清舒之后,路上一直在想的问题,沈凛登位是迟早的事情,即便没了和亲之说,也少不了要因利益而广纳后宫,他容不下也得容,所以固宠的方式绝不是避着,而是坦诚而论,将利害关系放在明面之上。

沈凛身边不需要一个争风吃醋的怨妇,他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怎么一点飞醋都不吃?这倒显得我小心眼了。”沈凛轻抚着柳叙白的后脖颈柔声问道,闭目的柳叙白却露出一丝笑意:“我可不喜食酸的。”

“琅環君善解人意的让我不知如何责备了。”沈凛轻笑,然后又道,“这柳清舒能不能入府为臣你自己拿主意便是,不必问我。”

“还有。”他探唇在柳叙白的眉心一吻。

“不会有人代替你,也没有人可以代替你。”

虽然柳叙白并没表露出自己很是在意此事,但沈凛却为了令他安心,还是多言嘱咐了一句,这既是说给柳叙白也是说给曾经的自己。

“你那边呢?回来这么晚,看来事情并不顺利?”柳叙白睁开眼,鼻尖抵在沈凛的唇边轻声问道。

话一到此,沈凛的神色便消沉了下来,他松松怀抱,让柳叙白可以与他直接对视,“琅環君,此番征战,恐怕得我亲自前往。”

“唐韵之事是原因之一,再便是琉蓉派出的迎战之人,正是你方才提到的那位林鸿飞。”

看来柳清舒的消息确实给的及时,林鸿飞既然是母亲的故人,那便有机会策反他,柳叙白有些开心,“那我……可不可以陪你去?”

“我所虑的正是此事,行军艰苦,你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所以……”沈凛还没说完,柳叙白竟激动的坐起了身,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不要,我不要留在婆娑城,我要和你一同去。”

这便是沈凛最怕看到的,其实若是带着柳叙白倒也并无大碍,只是他需要时间去寻找唐韵的下落,期间必须频繁使用自己的能力,而柳叙白若是在军中,他便没有机会。

虽说贴身保护是他最初的打算,但是总是以守待击免不了要落下风,况且若不与柳叙白拉开距离,唐韵根本无从下手,便也不会现身,他可将业火分身寄覆在纵偶丝上,若是柳叙白这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可以第一时间移形换影赶回来。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如何安抚柳叙白的情绪,他现在就如同曾经的自己,表面虽然风轻云淡,但是内里却躁动不安。

“并非要你一直待在王府内,只是我需统军先行,林鸿飞的部队会在朔川与我军对垒,那时,我会飞鸽传书与你,你再从婆娑城动身来与我汇合。”

“婆娑城中还需人坐镇,阿修会回来暂待我的位置,我也同他说了,拿不准的事情都可与你商议,你需要留下,替我守好宁王府。”

沈凛的安排十分合理,柳叙白纵然心中千百个不愿,但他分的清轻重,现在不是自己耍性子的时候,他叹了口气,便沉下音来应了声好。

“听你安排,我等你的消息。”

看着柳叙白脸上落寞但却还强忍着顺应,沈凛有些心疼,若非情势所迫,还有唐韵的事情亟待处理,他何须勉强柳叙白,沈凛坐起身,柔声道:“我亦舍不得琅環君,但琉蓉欠琅環君的,我必须替你夺回来。”

说道这里,柳叙白的心中顿感暖意满满,这是沈凛的私心,是想为他讨个公道,所以他便也没有再劝阻,何况这也是他想要的,既然分别是既定的事情,那就珍惜当下共处的时间,“我会让日日在听秋馆守候,但你需向我保证,此去一定要平安。”

对此,沈凛倒是没有任何负担,此间估计除了唐韵,还没有人能伤到他,“放心,此程一定兵至敌破,战战呈捷。”

“何日启程?”

“三日后。”

柳叙白扑在沈凛怀中,尔后故作遗憾道:“唉,三日就三日,你便多担待些吧!”

什么?担待什么?沈凛还没反应过来柳叙白话中含义,便被他扑倒在床,“我便以此身为贺,愿宁王殿下,玄甲策马青云路,此去承势驭长风。”

“琅環君的壮行礼,真是特别。”沈凛闻言便将挥袖扑灭了桌上的晚烛,探手将床幔合起。

三日后,沈凛便率众军从婆娑城出发赶往姜川,临行前叮嘱柳叙白他赠与的锦囊必须贴身存放,便是沐浴休眠也不能摘下,柳叙白应了多次,沈凛才放下心来。

柳叙白没有去城内送行,一是因为他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沈凛不在身边,自己还是不要挑战那帮老臣的底线,二则是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反倒给沈凛添堵。

他站在听秋馆的银杏树旁暗自伤神,他抬头望着那高耸的树干,庭前阳光正好,迎目望去竟有些睁不开眼,他心中惆怅,再见沈凛之时,只怕又到了那个落雪的时节。

江绰作为近卫,自是陪同沈凛一起去了姜川,沈修也因暂代朝事而忙碌不已,昔日热闹的宁王府如今只剩下他一人,放在以前,他会格外享受着宁静的时刻,但此刻他心中除了无限的空虚再无其他感触。

但柳叙白知道,他不能空耗时间,不然这样的寂寞会将他逼疯,所以在沈凛走后的每一日,他都在听秋馆翻阅沈凛曾经批改整理的文卷,经常伏案入眠。

除了熬夜勤学,他便是坐在那银杏树下,等待沈凛的消息,许是怕他担心,所以传回的消息,沈修总是第一时间送到宁王府让他先行阅过。

而柳清舒也确实不负他所望,在入府之后,如约将谍者线网尽数交由了柳叙白,并与时长与柳叙白一同分析琉蓉境内的战况,时不时也会将一些谍查到的消息送往前线,供沈凛参考。

巧的是,二人在书信往来中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并没有过多的谈情诉爱,多半是交谈公事,只有句末短暂的问安贯彻始终。

柳叙白在将今日的谍报放入竹筒后递给了柳清舒,“速速送往毓川前阵,不可延误。”柳清舒此时以将繁琐的锦衣华裙换去,身着一套干练的简装,长发高束,俨然一副军师智囊之态。

她十分熟练的将竹筒放在传信的白隼踝间,而后一抬胳膊将其放飞,待她折返入堂后,看到柳叙白还在细读着之前的信函,便温声说道:“宁王殿下已经离都三月有余,仅这一句问安,你不担心吗?”

“当初你可是对我都防着,如今他一人在外,怎么不见你多问几句?”

“总是将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对他是负担,对我也是。”柳叙白将信函放在烛火间点燃,然后凝视着那火光淡笑道:“这也许还得多谢你。”

“谢我?”柳清舒不明所以,柳叙白将手中还在燃烧的信纸放入火盆,而后道:“不错,在你入府前,我曾想过让他眼里之有我一人,但是你的存在提醒了我,你没有心思,却不代表他身边不会出现别人。”

“我要的,是不可替代。”

“所以我必须与他势均力敌,谁也不会容貌依旧,没了皮囊,还有头脑,便是有朝一日他对我没了兴趣,也不会轻易弃我。”

“便是弃我,也不至于再回到任人宰割的日子,这既是成全了他,也是成就了我。”

柳清舒闻言,心中也感慨万千,从前她与柳叙白接触的并不多,但每见柳叙白一次,她对他的印象便刷新一次,她是亲眼见证了一个人的蜕变。

无论是性格还是格局,都呈现出了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状态。

“你能这么想最好,多替自己打算一些,才是长久之道。”

柳叙白笑而不语,因为只有他心里清楚,这么做,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他不想输给那个柳叙白,不想败给回忆,他承认,现在的他远比之前要贪心的多,他甚至动了想要替代那位柳叙白的心思,所以,借着沈凛不在时间,他必须强迫让自己成长。

沈凛爱的,是强者。

所以,他就要成为强者。

又历一月有余,阵前捷报连连,这对整个古恒朝堂来说,都是一件喜事,而只有柳叙白一人看着这报书有些苦恼,因为不日,沈凛的兵马就会抵达朔川,那时,便会对上林鸿飞。

对于林鸿飞,这些时日柳清舒已经将他的生平过往悉数都告知了自己,包括对于母妃与他从前旧事,林鸿飞此人性格沉稳,而且极会审时度势,对琉蓉更是忠心耿耿,但对于处理自身情感问题时候却有些胆气不足,这也是他为什么没能将阻止柳叙白的母妃入宫的原因。

柳叙白指间轻巧的桌面,他在思考,在林鸿飞心中,心中遗憾与赤胆忠诚究竟哪一个更重要,自己这张脸虽然是一张王牌,可以击溃林鸿飞内心的防线,但是要他归顺恐怕筹码不够。

“琅環君!”门外突然响起了沈修的声音,他来的很急,显然是有什么要事传报,脚下没留神,险些被门槛绊倒,柳叙白赶忙上前扶住他,见他面色焦灼,以为是沈凛出了什么事。

“何事如此慌张,是不是寒濯……”

“不是不是!”沈修一听他的话便马上打断,免得他胡思乱想,他连换了好几口气,然后将柳叙白放在桌上的余茶一饮而尽后才缓过劲儿。

“慢慢说慢慢说,别着急。”柳叙白抚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然后又赶忙倒了一杯茶递于他。

“兄长来信了,大军已至朔川境外安营扎寨,琅環君,你需尽快启程了。”沈修伸手想要接过茶盏,但柳叙白却指间一抖,差点让茶盏滑脱,沈修连忙上手接住,茶水滚烫,他将茶盏在手里倒腾了一番便赶忙放回桌子上,然后将烫红的手指捏在耳朵上降温。

到了吗?终于到了要与沈凛见面的日子?柳叙白心中欣喜,一时间竟忘了一旁的沈修还在抓耳挠腮。

沈修用手肘磕了磕柳叙白的身体,“喂,琅環君,还等什么呢?赶快收拾行囊出发啊,莫邪已经在外等待了,他会护送你到姜川,之后自有人回来接你。”

“啊?好。”柳叙白还沉浸在刚才的消息之中,久久不能回神,这时柳清舒从后堂出来,正巧听到他们的对话,便噗嗤一笑道:“看来还是我的谍网更快些,东西帮你收拾好了,以命人装车了。”

继而转向沈修道:“岚王殿下,愿赌服输吗?”

“嚯,柳清舒,你该不是半路截了我的消息吧?”沈修叉着腰,满脸写着不服气,二人都是常年控制谍网的人,所以兴趣相投,一来二去便有了分个高下的想法,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打赌,所以每次都会让柳叙白做见证。

看沈修的样子,恐怕这次的彩头要出血不少,柳清舒掩口轻笑:“我有能力截了殿下的消息,也不失为一种实力不是吗?”

“你作弊,这局不算,重来重来!”沈修当即反悔,可柳清舒却不依不饶,然后将话头引向了柳叙白:“反正一向都是琅環说了算,不若你问问他。”

柳叙白看二人拌嘴,刚才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阿修,你赌品好些,输了便是输了。”

见柳叙白开了口,沈修也只能撅起嘴,随后翻了个白眼,然后依依不舍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白玉递给柳清舒,“好好好,给你给你,我可就这么一块,虽然比不了那些能工巧匠的造物,但也是我熬了几夜雕的,你爱惜点。”

柳叙白抬眼望去,竟是一块兔子形状的小玉雕,这玉料看着不是什么贵物,但沈修手巧,雕琢的有模有样,柳清舒坦然收下,然后故意在沈修面前晃了晃说道:“下次,就赌你的绛玉骰子,若不想输,便加把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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