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红的双眼,湿润的长睫,微耸的肩膀,交叉的前肢。
白宁这副象见犹怜的模样,落在巴雅眼里,让巴雅的眸光,一下明亮起来。
顾不上继续和图鲁斯撒娇讨饶,巴雅就这么定定看着白宁。
下唇轻启,咧开嘴角。
上下牙齿有节奏咬合,阿巴阿巴,缓缓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白宁的瞳孔在看到巴雅迈步靠近的那一刻,骤然紧缩。
搞咩?
预感不详!
她慌张低头,看向肚皮。
大象的身体构造什么样来着,先前没细看,现在追悔莫及。
几个,到底几个?
鼓了股腹部,确认没有看到多余凸起,才放下心,专注捂紧胸前。
“你爸看着你呢,”白宁前肢绷紧,就差把俩乳|房压扁,“你别这样。”
巴雅顿了顿,停下脚步,回头看图鲁斯。
“没事,他同意的。”
快速又把头转回来,下一秒,改用象鼻探近。
“因为换成他,他也会这么做。”
卧槽啊......
白宁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你们父女是变态吗!”她瞪圆眼睛,一双无影脚冲着巴雅俯下的象脸飞踢,突然,“嗯?”静止不动了。
巴雅的象鼻圈住的是她右前肢,脚趾以上的部位,好像,不是冲着隐私|位置来的。
白宁不敢置信地抬高脖子。
仰视的角度,正好看到巴雅一脸正气地下压象牙,用末端的尖角,抵在她脚掌上。
这是做什么?
不是要吃|奶?
摸不着头脑。
大象的脚底板,触感柔软。
等巴雅的象牙找准一个位置,巧劲上挑,白宁才后知后觉感到刺痛。
“嘶。”
一块尖锐的石块,滚落在地。
白宁的右前肢,条件反射抽了抽。
“现在没事了,”巴雅的象鼻松开白宁,用鼻尖的指状突起抚了抚白宁脚掌上石块嵌进的凹陷,体贴地吹气,呼了呼,“以后要小心。”
白宁脸颊又麻又辣。
“啊,哦,好的。”
合着她误会人家巴雅了。
与巴雅清澈坦荡的样子形成对比,她以人的复杂思维去过度揣测动物的心理,才更显得变态。
白宁有点不好意思,眼神躲躲闪闪。
“还以为你要吃我......”她脚也不再乱踢了,及时闭嘴,安静下来。
“吃你什么?”
白宁说的太小声,巴雅没听清。
“没什么,”白宁险些不小心把心里嘀咕的话说出来,赶紧改口,“我说,谢谢你帮我。”
巴雅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乐呵呵的。
白宁松了一口气。
却意外察觉到一道视线的狐疑打量。
图鲁斯神色复杂看着她。
白宁还从没被成年雄象这样威视过,硬着头皮直面他的眼神,心里觉得怪瘆得慌。
她气势弱了一大截,心虚地将脚收回来放到地上,转头对巴雅说道:“也,谢谢你爸爸哈。”
“没事,不用客气,我爸爸很好的,他是整片草原上最好的爸爸了。”
巴雅帮白宁清理完脚掌的石块,又想起图鲁斯说过的,妈妈也丝要惩罚她带孩子的事,看似对着白宁,其实是在对图鲁斯吹彩虹屁。
但图鲁斯才不吃这一套。
“好了,从狮群口中救了人家,也帮人家把石块清完了,是不是该跟爸爸回家了。”
“爸爸是你最好的爸爸,也该轮到你回家做最好的女儿了。”
突然听到回家两个字,巴雅和白宁齐刷刷看向图鲁斯,又齐刷刷看向对方。
巴雅的表情充满不情愿,白宁则是两眼发愣。
她之前是嫌弃巴雅唐突冒失来着,现在巴雅真的要跟图鲁斯回家了,她心里怎么还突然有点空落落的。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深浅,白宁很自信地以为没有猎食者敢随便攻击大象。
真的经历了被母狮群围攻,她老实了。
别说临时落单的草原象,就她这种离开原本生活的森林,流浪到草原上的森林象,脑海里只有一点微薄的原身记忆,大部分思维都还是人的思维,毫无野外生存经验,简单来说就是睁眼瞎的状态,根本无法在草原上单独生活。
她目前为止,还没有了解清楚这具身体。
不懂得察觉危险,不懂得分辨方向,不懂得寻找食物水源,对于记忆中生活过的森林,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回去。
无法立刻回去,也就意味着,她要在这片草原上继续晃悠。
显而易见,她不行的。
白宁看着巴雅的眼神,不知不觉间多出几分可怜兮兮。
巴雅看着她的眼神也好不到哪里去,赤|裸|裸的,满是不舍。
图鲁斯到底多长了那么多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马上踱步上前,立在巴雅和白宁身边。
他庞大身躯挡住阳光照耀过来的方向,巨型阴影笼罩白宁。
白宁吓得秒速收起娇怯表情。
巴雅见不得白宁变脸,委屈巴巴的样子,转过头,张嘴,刚要开口商量,图鲁斯果断拒绝。
“不行。”
“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救了她已经很够义气了,带来路不明的象回象群,绝对不行。”
巴雅被三连噎,一口气含在嘴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父女俩无声对峙。
良久,一道怯怯的声音响起。
“我叫白宁。”
图鲁斯和巴雅齐齐转过头。
“森林着火了,我不小心迷路到草原。”
“我......不是来路不明。”
一大一小两张象脸,表情截然不同。
图鲁斯神色复杂,眸光饱含探究。
巴雅眼里的笑意则快速聚拢,放大,再放大。
白宁再次自动忽略图鲁斯的视线,径直看向巴雅,露出当象以来,首个甜美笑容。
巴雅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脸颊往内吸紧,嘴角翘了起来。
“原来你——”她激动地想要扑到白宁面前,白宁的肚子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发出一声“咕噜噜”的肠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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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唰。”图鲁斯象鼻烦躁地勾起树枝送进嘴里。
事情是怎么莫名其妙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他不知道。
冷眼看着眼前贴得无限近,准确说,是他的女儿巴雅贴得白宁这只森林来的小雌象无限近,凑堆进食,他感到非常无语。
本来在说带巴雅回家的事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因为白宁一声肚子饿的肠鸣,巴雅带头提议,他就稀里糊涂搁置话题,带她们来这处灌木丛吃饭呢?
象一天大概需要花费十六个小时的时间进食,他因为赶路也饿了很久肚子,现在来吃点饭是应该,但看着黏黏答答的两只小雌象,心里怎么那么不得劲。
再三忽视,当做没看见,化醋劲为食欲,差点把一棵树薅秃后,图鲁斯终于爆发了。
“巴雅,爸爸给你卷下来的嫩树枝,是给你吃的,你都给她了,自己吃什么。”
“还有,那个白宁,你怎么回事,森林来的也不准铺张浪费,每一样吃几口就不吃了换下一种,雨季还好,旱季的话哪来那么多东西给你吃。”
对待食物,图鲁斯是很认真的,看上去表情严肃。
白宁有点不知所措。
她进食的时候,完全是无意识的。
饿狠了,吃到东西,人类思维就完全被动物本能替代。
森林中有很多植物都含有轻微毒素,为了不中毒,森林象的习性就是每样东西只吃几口。
她先前没觉得哪里不对,现在被图鲁斯指出,才发现,在草原上,这种行为确实显得太过挑食。
本想把巴雅送给她的,她已经不吃了放在一旁的树枝吃掉,但巴雅怕她被图鲁斯说了不高兴,已经提前一步,将树枝卷起来,送进了嘴里。
巴雅边快速咀嚼,边利落薅了一把地上的嫩草,讨好地送到图鲁斯面前。
图鲁斯虽然还板着脸,但是终究不忍心真的责备女儿。
假意瞪了巴雅一眼,将她递过来的草衔进嘴里吃掉,便转过身,踮起前肢,竖直象鼻,去够更高地方的树叶补偿她。
巴雅体贴地贴近图鲁斯,给他提供支撑,为他稳固身形。
看上去,明明和图鲁斯体型差那么悬殊,却还积极地要用尽所能去保护图鲁斯。
像镜头一样默默在旁围观的白宁,嘴里的食物,突然没了味道。
大象是温情的动物。
她以前听过这句话,但只当是空话。
现在近距离在两只象身上,感受到她当人时都不曾感受过的父女温情,心里有一个地方,被无声戳中。
“巴雅,你之前说要带我回家,还算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