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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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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诗音看着眼前的女子,又似是在看她背后的桂花树,轻声道:“我以为,你会说,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和你离开这里,忘掉过去,再也不要见他了。你竟然还要带我回去。”

顾绛笑道:“世上或许有很多人喜欢劝人放下,但绝不包括我。”

她被顾绛敞开肺腑的话勾动心绪,终于也开始吐露自己的心思:“的确,所有人都在劝我,说既然未来的丈夫靠不住,那龙大哥也很好,至少他痴情,我嫁给他有个依靠,连那个人都这么觉得。”

“渐渐的,我也这么觉得了。”

“我毕竟是一个人,一个有自尊的人,一直被这样无言地拒绝冷落,我也会绝望,会觉得累,会想要一个依靠,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疗伤。而龙大哥对我一片真心,人也很好,豪爽义气,你觉得他是个粗人,但他在我面前一直小心翼翼,唯恐惹我不高兴,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可怜他、感激他,因为在我被一个男人抛下的时候,他不顾旁人的说法和眼光,一直鼓励我、安慰我,满心满眼都是我,哪怕我心里根本没有他。”

“我答应这场婚事,其实也是在回报他,这样,至少我们三个中,有一个人能得偿所愿。”

说到这里,林诗音的眼眶渐渐泛红,她的眼泪终究没有流尽,再提起这些事,她还是这样伤心。

“自从答应下这桩婚事,龙大哥很高兴,他也忽然变得很高兴了,所以,哪怕我不高兴,我也要装得很高兴、很愿意。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狼狈,哪怕我知道,我装得再好,也瞒不过他,而我若难过,他会比我还伤心得多。”

“但这又怎么样呢?他还是不会回来的,或许自从他走进江湖,他就在渐渐离开我,不是龙啸云,也会有别人。他的本事越强,麻烦越多,敌人越多,受伤的时候也越来越多,朋友却很少,我知道他珍惜朋友,情愿别人对不起他,他也绝不能对不起别人。”

“可我呢,我呢?”

林诗音有许多许多话,她从未对别人说,只压抑在心里,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无法吐露,反倒是对着一个愿意和她交心的陌生人说了出来。

“我看他笑着烧了我们的婚书,笑着和龙大哥说,一定要在李园办婚事,说他很为我们高兴。”

“我有时候恨他得很,所以故意说伤人的话去刺伤他,他要么装作听不懂,要么沉默不语,可每每真看到他难过,我又立刻就后悔了,我对自己说,你既然爱他,有什么是你不能为他做的?他既然想要这个结果,那就给他这个结果吧。”

“只是从此以后,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他了,否则一想到我成了别人的妻子,只能这样看着他,我就恨不得一头撞死,让他们看看,我的血也是热的、是红的,我也不是一定要顺着他们的!”

“可我终究做不到。”

“我做不到,忘不了,哪怕我余生再见不到他,我心里还是会想起他,日日夜夜,风风雨雨,永远没有停息的那一天。”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忍受,忍受,能够承受一切应该是一种美好的品质,忍受痛苦,忍受离别,忍受思念,忍受所有加诸于你的爱恨,让自己成为一棵能经受风雪的梅花,人人都称颂梅花的品德,说它能忍受外界的寒冷,依旧绽放美丽的花朵。”

“或许就是这样,我其实从没有自己做过什么决定,直到刚才。”

“我今天没有跟他们回去,我应该是决定了要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你给了我离开的可能。”

顾绛淡淡道:“解脱或不解脱,从不在于你人是否在此,而是你的心是否在此,我若在你煎熬时,给你一个逃避的方向,那我和龙啸云有什么区别?难道仅仅因为我不图你的人吗?你还在乎这点吗?”

林诗音忽笑了起来,她笑得那么凄凉,嘲笑再一次想要逃出这种痛苦的自己:“是啊,那样,我不过是从龙大哥那里,又逃到了你这里而已,对我而言,你们并没有区别。”

她骨子里刚强的那一面挣扎了上来,这个单薄的姑娘作出了她的第二个决定:“好,我和你去。”

——————

李寻欢确实是病了。

任何人像他这样喝酒,都是要喝出毛病来的,何况他还有很深的心病,人若是心情不舒畅,身体各个地方都会开始闹腾。

两年前的那场大战,血战长街的李寻欢受了重伤,一度将死,虽然后来他看起来痊愈了,可底子还虚着,不久后,龙啸云向他坦诚心意、求娶林诗音,这桩心事从此在他身体里种下了病因,再加上两年时间自我折磨似的煎熬,三日前又受了一场大惊,几乎累积成了难以化解的痼疾。

来给李寻欢看病的大夫很年轻,医术却十分高明,这位做道士打扮的大夫衣着简朴,他有一张恰好的脸,他的唇太薄,轮廓却柔和,眉毛长得太锋利,眼睛就有点圆,因为这一点圆,哪怕他冷冷淡淡的低垂着眉眼,也有种少年气,出尘的好看。

李寻欢很喜欢这个小大夫:“你是第一个把了我的脉后,没有皱着眉劝我戒酒的大夫。”

这位在一个月前出手救了一个濒死孩子,被所有人看做神医的小大夫一边写着方子,一边回道:“大夫只能治病,治不了你的命。”

李寻欢闻言大笑:“是,酒就是我的命,要我戒酒,我情愿不治病。”

小大夫顶着李寻欢身后大汉的不满眼神,又道:“你的功力这么深,根本不受外寒内热的侵扰,你这病的根源是伤,肺上的旧伤,和郁结于心的内伤。”

李寻欢咳嗽了一声,转而叹气道:“我就知道,大夫嘴里话,我终究会遇到不爱听的,所以每次见大夫,我的心情都不太好。”

小大夫却不吃他这套,驳道:“遇到你这样的病人,大夫的心情也不会好。”

李寻欢忍俊不禁:“不想见大夫的病人,和不想见病人的大夫,我与小先生,岂不是太有缘,合该一起喝一杯。”

道士打扮的大夫放下笔,也不用旁人接手,自己背起药篓道:“酒乃五谷之精,也有它的好处,可你却把它当毒药来喝,恨不得毒死了自己,和你喝酒太过扫兴了。”

说完,他就向一边的侍女礼貌请教了药房的方向,背着他的药篓,拿着药方,去熬药了。

李寻欢对身侧的虬髯大汉道:“你非要去找的这位小道长脾气真是很大。”

虬髯大汉道:“但他的确有本事。”

李寻欢叹道:“是啊,有本事的人多半都会有些脾气,他们若性格不突出,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本事。”

虬髯大汉忧心忡忡地看着李寻欢,他是李寻欢的仆从,也是他的朋友,会帮他处理家中的事,料理他的起居,因为七年前受了李家父子的恩情,那时刚刚失去长子的李探花难得对自己所救的人,有了请求,他自知身体不好,害怕自己去后仅剩的儿子步上父兄的旧路,拜托他照顾自己的儿子。

所以,这七年来,虬髯大汉尽心竭力地照顾着罢官入江湖的李寻欢,听闻保定府来了一位神医后,便跟着这位野道的脚步进山去,找了他许久,就是想要请他来看看李寻欢的旧伤,没料到,等他回来才知道,李园内忽然订下了婚事,而这桩婚事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他实在太担心了,他担心林诗音有所不测,更担心林诗音若有不测,李寻欢也会支撑不下去,这样他怎么对得起老爷的救命之恩?也辜负了多年相伴的主仆情谊。

李寻欢却恍若无事,他本就是个让人看不出心事的人,他什么都不在意,包括自己的生死。

虬髯大汉哀叹了一声:“少爷。”

李寻欢道:“你放心,我会喝药的,否则这位小大夫的心情,只怕要更不好了,他的嘴这么利,落在他手里的病人,只怕没几个不乖乖喝药的。”

......

少年道士由婢女领着,一路走到了李园的药房。因为李家人这十年来多病,干脆就园子里盖了一个药房,备着一些药,原本还有一位供养的老大夫,但李老爷去世后,那位老先生说自己救不了病人,离开了李园。

李寻欢的父亲位至户部尚书,待人有雅致高量,在朝堂的衮衮诸公中,是个难得的好人,救不活这样的人,总是令人难过的,而人岂不都想远离让自己难过的人和事?

只有又痴又傻的人才会明知要伤心难过,还是去伤心难过。

可惜大夫走了,药庐却没有因此生尘,这间药房还被打扫得很干净,柜子里放着各种药材。

少年道人带来的帮手也是个少年,肤色黝黑,沉默寡言,人也内向,自从跟着进了李园就一直低着头,他也不去见主人,先一步来了药房,一路上都不怎么抬头看领路的婢女,眼下正默默蹲在药房里整理着东西。

“顾大夫,我就送您到这里了,劳烦您为咱们少爷的病多费心。”引路的妇人恳切地说完,才转身离去。

顾道人把药方递给身边的少年:“你对这里更熟悉,按方抓药吧。”

少年接过他的方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顾道人见他看得用心,问道:“看出什么了?”

少年开口了,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却是少女清柔的嗓音:“我懂的不多,只能大致看出几味药是治肺止咳的。”

顾道人点点头:“去抓药吧,想知道就问。”

少年缓缓站起来道:“我听他们说,你的医术很好,你愿意教我?”

顾道人道:“你想学,我就教你。这些知识也是我从别处学来,再从我这里流向别处,本是寻常。”

少年叹气道:“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一会儿一个样。”

顾道人笑了笑:“人有千张脸,神魔本无相,你说我在变,其实我根本没有变。”

少年摇了摇头,不再和他云里雾里的掰扯,去药柜里抓药了,他显然没怎么做过这些事,自己心里也没底气,一味药抓出来要反复看了挂牌上的名字,上了药秤也得反复称量,防止自己弄错了药的品种和重量。

顾道人也不帮他,自顾自做着手里的事,让他在那儿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听少年问这是什么药,为什么放它时,才慢悠悠地回答,并告诉他可以从什么书里看到。

有些书名,少年听说过,有些书,他闻所未闻,这小道长却信手拈来、如数家珍。

少年忍不住感叹道:“你读过多少书?医书药书、地理异志、正史野史,这世上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顾道人淡淡道:“一个人活的时间长了,难免知道的多一些,而我又是个求知心旺盛的人。我之所以求知,是因为知道自己无知,在旁人看来,好像我已经知道了很多,可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人的一生有百年,一个王朝有数百年,一种思想的流行或许需要上千年,一个地域文明的形成和繁荣,又需要数千年,而人又在天地间存在了多久?”

少年抓药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看着坐在矮凳上的道人,明明是少年模样,却像是一个活了许久的长者。

顾道人语气悠悠:“什么时候高山是高山,什么时候大海是大海?天上的星星离我们有多远,星辰陨落时,又落在何方?一方世界便存在亿万年,十方天地,三千世界,又有多少兴衰?我对这世间,实在是所知寥寥。”

少年道:“可这些,又与你我有什么关系呢?人生短暂,人自身又这么渺小,能顾好自己已不容易。”

顾道人摸着下巴道:“正因为人的渺小,所以才想要知道,因为风会吹塌我头顶的屋檐,雨会淋湿我脚下的土地,不了解风、不了解雨,那就只能在风雨来时,默默忍受,期待风雨过去,亦或者冻死在风雨中。”

少年沉默着,将终于抓好的药材拿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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