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垮着个小丧批脸了。”
种岛站在赛格威上面,眸光飘散的落在虚空,“吃点东西?”
正在缠手胶的幸村茫然的抬头,“啊?”
他眸底清明,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没有那副习惯性的笑,安静又认真的注视着球柄。
没哭啊。
种岛挠了挠脸,看起来还挺放松的。这半天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哭了。
“打球吗?”
幸村突然问道。
“啊?”
种岛没反应过来,有些嘴不受控制的问道,“你会哭吗?”
“…”
两个人都愣住,幸村沉默了一会问,“你要把我打哭啊?”
“…可以试试。”
……
寺岛觉得挺无助的,他正蹲在矮墙上数硬币。
“谁?!”
眉目狰狞疤痕的青年骤然抬眸,网球掠过重重的树影向矮墙砸了过来。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和一片尘土纷飞里。
本就被削短了一截的矮墙又被砸碎了一层。
按理说,寺岛本来能躲过去的。
迸溅的碎石子划过脸面,蹲在矮墙上的人有些狼狈的滚在地面。
外面路过的杜克看着天空掠过的鸟影,心知肚明的看了眼旁边的大曲,大曲有些懒散的伸了伸腰,“他又拿那堵墙出气了啊。”
杜克眯着眸子笑,不接话只是点了点头,看上去依旧和和气气的,像是习以为常。
而正拿着球拍准备往球场上走的人若有所思的抬头往林茵里瞥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幸村眼皮猛跳了两下。
无视外面的纷扰。
寺岛有些狼狈的从地上滚了两圈,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垂着头看手心里的硬币。
一时间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没少吧,少一分钱,那人估计都得生闷气。
“是谁?”
这片地方是专门划出来给平等院的,一般没事儿的人,都不会往这走。
浅珀色的瞳孔和那双面无表情的眸子对上。
平等院先注意点是这人眸底的乌青,还在想国中生现在训练都已经这么努力了。以前没见过有黑眼圈的。
“你好。”
寺岛拍了拍裤腿,打招呼道。
明黄色头发的青年含蓄的点头。
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两个人相隔数米的站了一会儿,彼此默契想道。
寺岛顺着纹理摸硬币,差不多估摸了一会儿。
寺岛试探性问道,“我先走了?”
平等院不知道在想什么,在他要转身的那一刻,突兀问了句,“你哪个球场的?”
“我?”
寺岛看着变得更好翻的矮墙,手脚灵活的踩着旁边的碎石头。
“我是隔壁球场的。”
隔壁球场,一个是幸村,一个是德川。
两个都让平等院记得很牢固,伴随着抛起的网球,狠狠砸过去时。
一枚硬币顺势被抛了过来。
影响的平等院没来得及继续发球,下意识的把抛过来的硬币拿在了手里。
就这么一个动作,让寺岛恍惚间想起来什么。
“住持,一年不见,您变苍老了好多啊。”
他在凤凰堂刻签的那段时间,这人经常这样接他刻废弃的签。
趁着平等院在看手里那枚硬币的时候,寺岛跳下了墙头。
“住持先生,托您续下一年前的愿。”
——祝我们阿市,天天开心,岁岁平安。
阿市…
平等院猛然想起来些什么。
幸村精市。
紧接着,明黄色卷发的青年眉头又重新蹙起。
与此同时,隔壁球场。
幸村手指安静注视着对面的人。
白色碎发的青年轻巧的将打过来的削球反手还击,掠过球网,球速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种岛眉眼含笑,“怎么不用精神力。”
他敲了敲虚空,又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藏的这么好,我都不舍得把它找出来了。”
可偏偏对面又是个很喜欢打基础网球的人。
很难搞啊。
“怦——!”
“Advantage——发球者占先喔。”
种岛含笑看着从幸村脚边滑过去的网球。
他像逗小孩一样。
幸村轻叹,“认真点啊前辈,不然会输的。”
种岛若有所思点头,“这样啊。”
球从高空抛起,迅速垂直滑落,伴随着疾速的平行滚落。
在幸村的视线里,安静的抵达他鞋尖的位置。
“怦——目前比分,1—0,种岛领先。”
说实话。
像个不讲理的大人。
种岛压着他打了三局,若有所思的感受着自己的手,然后抬头看对面球场,“灭五感?”
手指在发麻的感觉。
按理说,这个点的太阳,不应该这么大了的。
几点了…
唇瓣干的有些裂开,幸村依旧安静的注视着对面的球场,他垂眸看眼前巨大的虚影,轻轻的笑。
“安静些。”
“喵呜。”
无数的网球虚影在这一刻砸了过来,没有丝毫的征兆。
像他站在球场上一个人的时候,随意的拿着球框里的网球,又漫不经心的砸出去。
看似集中一个点,又不停的砸在旁边。
他有心理阴影。
幸村安静的看着对面的半边球场,像是迟迟不退的喧宾夺主,旁的凌乱的思绪一直压过网球。
“喵呜——!”
“啧!”
像是一场无形的圆环,绕不出去,种岛挠了挠脸,他抬头看,手指握住球拍。
反击十球是他们最基本可以做到的事情。
但是…
这是多少球砸过来了。
真粘牙。
主要是砸的怎么这么随性的感觉,种岛轻叹,不知不觉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
“已灭无。”
“怦!”
“呃?!?”
“啊?”
白色碎发的青年错愕的摸自己的耳垂,有些怔愣的转头看自己身后的网球。
砸回来了。
像是一场无形的屏障。
但是他明明感觉到——
种岛歪头,有些古怪的看对面球场,对面的人始终在那站着,像是感知不到存在一样,安静的注视着。
这球得分了的。
——你的异次元能蛊惑人的心志。
——有点像…灭五感。
“说实话,还是有点疼。”
幸村摸着耳垂,轻叹着看落在脚后的球,耳垂的位置被砸充血了。
他含笑看旁边的虚影,“你是不是也很疼?”
他不敢用精神力的。
那双琥珀色的竖眸冷漠的凝视过来,像是昭昭的模样,又像是传闻里的大妖。
他有梦魇。
无数次被的向一个点去击中散乱在地面的网球,被聚拢又被砸散的网球。
像雨夜巷子里无法挣扎的被击中的猫。
“我有些不敢看你。”
“喵呜。”
由精神力构造的虚影在一点点涣散。幸村轻叹,不是他不用,是用不出来。
在虚影逐渐消失的那一刻,巨大的猫爪轻轻覆盖住了他的脸面。
幸村有些怔愣,他摸了摸自己被砸的淤青的嘴角,笑着说不疼。
“比分7—5。”
待虚影彻底溃散的那一刻,种岛涣散的眸子聚合,带着笃定的口气说道。
“你赢了。”
种岛又蹙眉,看幸村被砸的淤青的脸,“但赢得代价也太大了吧。”
以身入局,蛊惑心志。
明明很好的异次元,种岛有些想不清楚,怎么被他自己打得这么烂。
种岛在无数网球中砸回去的每一球,都实打实的打在了对面人的身体上。
这样打下来,对面人的异次元烂透了。
“如果我不心软,你就必输了。”种岛有些气不过来,“你开发了个什么异次元啊到底。”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他冷漠道。
幸村揉了揉手腕,“嗯,我知道。”
幸村明晃晃的,把自己最尖锐的一张牌,玩成了软肋。
“你怎么打算的啊。”
种岛感觉他也不像拎不清的样子。
“打算?”
幸村轻叹,“打算就是,不打算走阿修罗这条路啊。”
“…啊?”
“就是有点舍不得来着,这几天再看看它。”
幸村坦白道。
种岛不太理解这人的脑回路,“不走阿修罗挺好的啊,你看平等院和鬼,一个比一个沧桑。”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走这条路。
被人强行激发出来的东西。就是有点…舍不得。
幸村轻叹,“几点了啊前辈。”
“不知道啊,四五点吧。”
“走,吃饭去。”
“我中午买了堆零食,你吃吗?”种岛问。
“想吃点凉的。”
幸村拿手扇了扇风,“有点热,这个点出去算逃训吗?”
“不算吧…”
种岛一时也想不清楚这人在转移话题还是真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但确实是…
——你会哭吗?
这人身形还带着些许单薄的感觉,像是撑不起来什么,又觉得。
他不需要人帮。
种岛突然想到,就是这种感觉,他不需要人帮。
走哪条路,怎么走,现在是什么境地。
他心里都很清楚。
他不是在装自己过得很好,他只是选择了一种,大家都能维系着平衡相处的状态。
真厉害啊。
立海大的小部长。
“说真的,你会哭吗?”
种岛看着他又在好奇的玩平衡车,走在他旁边突然问道。
“哪有人不会哭啊。”
雾蓝色短发的少年眼角应该也被球擦过,有些红。应该是他打过去的那记削球。
“你哭个给我看看呗。”
种岛双手撑着脑袋,突发奇想道。
“……前辈癖好越来越奇怪了啊。”
“啊。”
种岛想了想,又问,“那我们一会吃什么。”
“现看吧,想吃冰。”
今天天色依旧很好。
站在平衡车上刚好高出种岛一截的幸村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