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川凛有点茫然。
他坐在校长办公室，抬头认真道：“为什么我还要上课？”
绷带白发男人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抛着一个玩偶，看着他笑道：“你可是没有毕业的哦，凛。”
宫川凛无视了五条悟，企图感化夜蛾正道：“夜蛾老师，让同期当学生，这怎么好意思！”
“但是我很期待啊！”五条悟还在插嘴。
然后被宫川凛瞪了一眼。
夜蛾正道坐在他对面，双手支起，眼镜反光，看起来比当初的夜蛾老师还要沧桑不少。
他看了看阔别九年的问题学生，脑海中似乎又浮现起当年高专那一大笔修缮费，眼角更添几分沧桑。
最后他拍板：“虽然宫川你因为一些不知名原因回到了高专，既然悟认为你没有问题，那么你还是得修完高专课程。”
宫川凛感化失败，怏怏地坐在沙发上，然后被走过来的五条悟薅了一把脑袋。
“哈哈，现在去领新校服吧，记得要叫我五条老师哦。”五条悟心情似乎好的出奇了。
两人走向宿舍，宫川凛扭头问旁边熟悉又陌生的人：“为什么感觉你接受良好的样子……这里真的是九年后吗？”
“当然。”六眼虽然被绷带覆盖着，五条悟仍然可以看见宫川凛的神情，对方的眉心其实一直没松懈过，显然不相信时间会改变的事情。
宫川凛问：“那，现在的‘我’在哪？”
五条悟的脚步停下，他轻声说：“凛，不就在这里吗？”
宫川凛一愣，紧接着听见他说：“凛，你已经消失九年了。”
左肩落下一只手，五条悟比他高半个头，此时低着头，六眼的视线几乎化为实质落在他身上。
直到跟着五条悟走到宿舍门口，宫川凛还有些恍惚。
难怪夜蛾看他的眼神带着强烈的审视，两人的态度也有些奇怪，原来是这样吗？
“这里，”宫川凛抬头，“我的宿舍还在呢。”
五条悟推开门，里面陈设基本没有改变，除了一些电器家具换成了最新的款式，其他和宫川凛的宿舍没有两样。
踏入这里，宫川凛差点忘记了自己来到了九年后的事情。
五条悟抱臂靠在玄关处，看着他走进去，唇线微直，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落在黑发少年身上，影子闪过。
掌心的温度似乎还有残余。
宫川凛拿起床头的一个相框，扭头看向五条悟：“……我记得这里放的不是你吧？”
相框里赫然是五条悟的大脸。
绷带男人笑：“啊，是吗？可能我放错了吧。”
宫川凛警觉的看了一眼他，弯身在床底摸索了一下，拉出来一个箱子，箱子上面布满了尘埃。
嗯？
五条悟走过来，看着宫川凛动作，虽然这九年来他没少来这里，但是也没有彻底把人家宿舍翻一遍的爱好。
黑发少年直接上手打开了箱子。
尘封太久，箱子发出吱呀的声音，里面的东西重见天日，竟然是整整一个箱子的日轮刀。
宫川凛抽出一把看了看，叹了口气放回去：“太久了，已经错过了使用的最佳时机。”
“哈？刀也有保质期？”五条悟看着这一箱子的日轮刀发问。
箱子被重新盖上，宫川凛站起身，解释：“日轮刀的材质和普通的刀不一样，上面还注入了咒力，相当于咒具，用我的术式可以保持咒力不流失，普通人也能用此祓除咒灵。”
“一把日轮刀，通过循环输入咒力，使用期限大概是五年，毕竟祓除咒灵总是会破损，一般用不到五年就报废了。”
他从口袋摸出对于现在来说堪称古董的手机，喃喃道：“得叫童磨去做一批新的日轮刀了。”
手机亮起，显示无信号。
宫川凛：“……什么垃圾手机。”
他随手解开了自己制服的扣子，飞速扔掉了沾了灰尘和些许血迹的外衣，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
五条悟终于坐不住了：“你不去浴室换？”
宫川凛看神经病一样看他：“这是我的宿舍，再说了，”他凑到绷带男人面前，唇角微微上扬，“悟怎么和以前一样。”
宫川凛说的没错，这是他的宿舍，他在他自己宿舍里面换衣服是理所当然的，自己作为他的挚友，从六岁起就呆在一起，什么没见过，所以看看又没什么，毕竟他们都是对于彼此来说家人一般的存在……
五条悟默默转了个身。
但是没有什么用，六眼尽职尽责的传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画面，他抿唇。
宫川凛扔掉衬衫，打开自己衣柜，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嫌弃的扯了扯一件衣服，扭头喊五条悟：“你怎么没给我衣柜换衣服！”
五条悟瞬间站起来，似乎终于找到了理由，握拳道：“太失责了！我现在就去给你拿衣服。“然后整个人瞬移走了。
宿舍内只剩下宫川凛一人，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细小伤口，握了握，感受到疼痛后寻思着等会得找硝子治疗一下。
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一眨眼就到了九年后什么的，简直是天方夜谭吧。
手机卡不知道运营商倒闭了还是什么原因，一点信号也没有。
失踪了九年吗？宫川凛想到封印的手指，还有宫川家，皱了皱眉。
他走进浴室，站在舆洗台前，打开水龙头，听着哗哗的水流声，捧了一手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感觉让他长出一口气，撩起额前的碎发，他抬头看着镜子中的少年。
还是不敢置信啊……
太荒谬了。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有一种恍惚的熟悉感。
好像回到了变成鬼那会，沉睡醒来，茫然踱步在月光下，却看见了白发苍苍的缘一，那种惊愕茫然的感觉。
时间大法为什么每次都是这么猝不及防啊？！
镜中少年眉眼已经长开得差不多了，俊秀的脸庞，上半身完美的肌肉线条，穿上衣服却显得身姿清瘦。
外面传来动静，宫川凛走出浴室，满头黑线看着五条悟抱着一堆衣服站在刚才的位置。
他摇摇头走过去，看着小山一样的衣服，随手抽了件白衬衫往身上套：“……好像有点大。”
扣子被系上。
五条悟开口：“最近任务有点多，忘记换衣柜里的衣服了。”
手上重量一轻，宫川凛把他手上的衣服接过去，全部扔到床上，背对着他摆摆手：“这有什么，对了，一会去领几套新的校服才行。”
少年侧头：“后勤那边还有相似的尺码吧？”
“有。”
宫川凛走了过去，站在五条悟面前，隔着层叠的绷带，两人对视着，宫川凛能感受到六眼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滚烫视线。
“悟，”他认真道，“这里是九年后是吗？”
“是。”五条悟看着他。
“我消失了九年，或者说，我‘死去’了九年。”他继续说，“大家都以为我‘死’在那个领域中了，对吗？”
五条悟没有说话，半晌，他点头。
宫川凛一愣，叹气：“真是糟糕啊。”
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这个位置和当年他坐着擦刀，五条悟坐在另一头写检讨一模一样。
光线射进来，一部分打在他后脑勺的发丝上，有些刺目，五条悟瞳孔微缩，移开了视线。
当一个“死去”九年的人突然有一天站在面前，会怎么样？
当一个陪伴了自己十一年，形影不离的人“死去”九年后站在面前，五条悟会想什么。
是不是最近祓除咒灵太多了出现幻觉了。
每一步都恍如云端。
那之后的几年里，他仍旧会想起当时，奔向宫川凛时候瞬间破碎的领域，像是镜子四分五裂，他站在原地，而宫川凛的位置只有些许残留的血迹。
站在樱花树下，穿着陌生高中制服的宫川凛听见他的声音，扭过头，看着少年五条悟。
先是一怔，然后无奈笑了笑，唇舌动了动，紧接着五条悟就离开了领域。
然后宫川凛再也没有回来。
“笃笃”敲门声响起，宫川凛起身：“是谁？”
五条悟思绪只是流转了几秒，他扭头看着宫川凛动作，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
宿舍不大，宫川凛打开门，瞳孔放大：“欸，硝子！”
门外赫然是一身白大褂，眼底覆盖浓厚黑眼圈的成年版家入硝子。
硝子也挑眉：“居然真的死而复生了啊，宫川。”
宫川凛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一睁开眼就到这了。”
五条悟冒出来：“硝子不应该在写报告吗？我记得你有十七份报告还没交呢。”
硝子：“人渣，你这么闲你来写。”
三个人站在走廊，宫川凛看了看一脸疲惫的家入硝子，又看了看嘴角噙着笑意的五条悟，还是难以习惯。
“硝子居然从一个青春jk变成了黑眼圈医生，太可怕了。”宫川凛感慨。
硝子白了他一眼：“你还是和五条一样人渣啊宫川。”
她拿出手机，摇了摇：“你们告诉夏油了吗？”
宫川凛才想起什么：“我的手机卡没有信号了，”他推了一把五条悟：“把你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五条悟撇嘴：“杰早晚会知道的吧？”却任由宫川凛把手伸进自己口袋准确无误的捞出手机。
“我给桐打个电话。”
“那跟打给杰也没什么区别啊。”
宫川凛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