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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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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晚会回来的。”

离去前的那句话如同鬼魅时不时骚扰着心神,裴瑾摩挲着手里光滑的角面,面沉如水,最终这匣子,还是回到了她手上。

那人所说的“剔除人性之弊”、“去芜存菁”,叫任何人听都是异想天开,他说得冠冕堂皇,什么为了清平之世,其实最终不过是想建立一个顺他者昌逆他者亡的世界,而他所用的法子,还是最为粗暴的灭除人性。

可无情无性还是人吗?和石头有什么区别?石头尚且长得各有千秋,倘若满世界都是同一块石头,那预祝他永远不会有密集惊恐之症,否则不如趁早死了痛快。

说起来,他应该先试试自己能在死气沉沉的戈壁滩里活多久,那些终日困在戈壁滩里的人,不是死了,便是疯了。

“疯子......”裴瑾喃喃低语,她一点点收紧左手,掌心里豆绿色的荷包变了形——可惜,疯子是听不进任何话的。

身下的马车在这时停下,随后车厢的门敲响了三下,声量、停顿几乎一模一样,裴瑾眼底闪过寒意,许是不见回应,车厢又敲了三下,她敛去心神,收了匣子与荷包,打开了车门。

驱车之人接到的命令应是将人送回府,裴瑾甫一下车,无须多言,他便干脆利落地驾着马车自行离去了,临近拂晓的护龙大街弥漫着淡淡湿潮的雾气,裴瑾扫了眼逐渐隐入雾中的车尾,后知后觉她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却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一转眼,高悬“镇北王府”牌匾的朱门落入视线,门户紧闭着,唯有檐下两盏亮黄的笼灯轻摇,似是在静静等候着某个人的归来。

裴瑾面朝着那,手不自觉握上袖带中盛着荷包的那处,双眸沉郁得可怕。

这荷包是一个警告。

如果说今日下来,大多事她都已明白,但有一个地方她却更困惑了——原本以为自己这趟顶多不过一死,那人一口一个凡人,分明是不屑使用什么手段的,可他竟然放过了她,还用威胁的手段逼她回去,即便她是那唯一一个经受住试炼的人,为何非得需要她?她可并不觉得他怕孤单需要什么同行之人。

原本想趁侯爷这次离开,与那人有个决断,她到底还是错估了。

侯爷这时在回程的路上吗,到哪了,安全吗……她需要尽快知道。闭了闭眼,没再停留,她抬脚进了巷子。

此时万物沉睡之际,一整条龙须巷只她一人,夜风扫动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格外清晰,她一人的声息都淹没在其中。

行至府墙外,陡然间,头顶传来一阵压迫感,她未及收的后脚霎时点地一旋,便如风转落叶般飘离了原地,长袍翻飞,她下身一闪,束着黑靴的长腿不遗余力地向那落下的黑影踢去。

“别!”

那团黑影忽地发出极短促的一声,裴瑾清晰地听到了,她眉间猛地一拧,腿上已收不住,堪堪腰腹使力,硬是将那一脚重踹改为斜扫,鞋尖从黑影上一擦而过,只听一声痛呼,原本飘飘下落的黑影“啪”地一下撞去了墙面。

裴瑾:“……”

撞到墙上的黑影一时竟不落下也不动弹,只听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惨……惨无人道啊……”

裴瑾缓缓收下腿,无声呼出一口气,这一下发泄,紧绷了一整夜的精神终于得以松缓下来。

那黑影正是大路有门偏翻墙的萧淮,他从墙上飞下时意识到路上有人,原本凭着老练的飞墙走壁的功力也能及时变向,奈何眼太尖,一眼就看清了那人是谁,一时大喜就忘了自己的处境,不料对方出腿是丝毫没有犹豫,就被一脚踢了个实打实。

似是见控诉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他抠下嵌在墙上的脸,转过头再次幽幽地说:“这得赔啊,小爷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还有那一脚,差点给小爷完美无瑕的下巴踢歪,不给到位绝无可能善了啊……”

“偷鸡摸狗的才在这个时辰翻墙出来,”裴瑾瞥着他,“我早便说过,在家不要行做贼那一套。”

“你还倒打一耙上了!”萧淮大蟾蜍似的从墙上跳下来,扯住裴瑾的衣服,将她全身看了一遍,“你们一个个的大晚上都要出门,也不先同我吱一声,我一看人都不见了,找了一整夜,都快急死了,哪还有心思管什么门,你们去哪了?没出什么事……”

“等等,”裴瑾倏地抓住他不规矩的手,“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人都不见了?”

被打断,萧淮不耐烦地收回手,在一瞬间全身却是一僵,他探头向巷子的角角落落扫视一圈,下巴红得发亮的脸上逐渐空白:“只你一人?慕昕和王伯……没和你一……起……”

裴瑾的目光,萧淮数次在她给不知好歹的犯人加刑时见过。

他默了默,咽了口唾沫,说:“你……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我已经让荡无垠的人在找了。”

“……多久了。”

萧淮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只剩下“完了”二字,上回他还对邻街的王大娘带她家孙子逛街把孙子逛落了那事嗤之以鼻,谁想转天就到了自己身上,还略“胜”一筹——看家能把人看丢了!他就差给半斤八两的自己跪下了,脑子一岔竟没反应过来裴瑾说了什么,茫然地半张嘴:“啊?”

不出意外,收到了数根寒冰似箭。

“戌时,”萧淮反应过来说,“我去看慕昕,发现人不在屋里,我以为他去找你了,结果去了你那发现你也不在,再去找王伯,王伯也不在,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裴瑾听闻唇角崩成了一线,刹那间心头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戌时,她也是戌时随应沂清离开的,可走时她分明看见慕昕的屋里还有灯火,那时慕昕人还在,还是已经不在了?

若有人闯进府里将慕昕和王伯劫走,不仅没有惊动他们,还能绕开蹲守在府顶上的人?除非来人十分清楚府顶上的人……

又有谁绕开她,单冲着慕昕和王伯去?目的是什么?

或是,就是冲她来的,等的便是一个她不在的时候……

无数念头千回百转,最后却都归于了同一个,反反覆覆撕扯着她的理智——走之前,她怎么不看一眼?

走之前她怎么不看一眼?她怎么不看一眼?怎么就不能看一眼......

“......你别急,我托我那些丐帮的兄弟帮着寻了,丐帮你知道的,人连成网就是张朔京的活地图,宫里头那份都没有的犄角旮旯都能给你翻出来,说不准马上就来消息了,他俩......他俩指不定是背着咱们哪好吃去了......”萧淮嘴满嘴飙飞刀似的说得极快,可眼见说的越多,听的人面上的黑气越浓,他的声气渐渐地低到了草皮子底下。

正是这时,卯时的打更声“咚咚咚”地传过街巷——距离戌时已过去四个时辰。

脑中仅存的一根弦彻底崩断,不再听萧淮废话连篇,裴瑾转身便往回走。

萧淮愣了愣,连忙追上去:“你要去哪……”谁知他刚追出一步,便眼睁睁看着人毫无预兆地软倒下去,若不是听到什么东西坠落到地上的声音,他几乎以为哪个高人在他睡梦时传授了什么脚气功法。

他反应也快,立马一个箭步冲过去,就在将要碰到人时,一个黑影在他面前无声落下,先他一步扶住了倒下去的身子。

萧淮及时刹住脚才没一头撞上去,揉着突然疼起来的下巴,边走到他们身前,就看到了昏死过去的裴瑾,脸一下愁得跟舔了口苦瓜似的,对着那突然出现的人两眼一瞪:“你出手时就不能出点声?姑奶奶醒过来,以为是我偷袭的她怎么整?”

那人戴着一顶肩宽的斗笠,微敛着头,只显露出一条铁硬的下颌线,萧淮每回见都手痒痒要把这顶装腔的斗笠拍翻天,这回还没动手,就见那人下巴一抬,露出了一对似是看傻子的长眼:出声的还能叫偷袭?

萧淮看懂了,登时一口气噎了个不上不下。

那人眼不多说,转而将手里的裴瑾扛起来,脚下一蹬,从哪儿来又回哪儿去地翻进了院墙。

“个老飞贼!”萧淮在原地咒骂了一声,跟着也翻了进去,刚一落地,便听申时晦说:“送进去罢。”

萧淮目送着两人离去,面上闪过犹豫,还是道:“先生,现下不让她出去,她醒来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申时晦肩上披了一件氅衣,两手握在身前站着,闻言回头看向萧淮,将将破晓的天光下他双目泛出幽蓝的色泽,萧淮对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但即便一眼,依然看到了他一宿未睡发红的眼眶。

“能做出什么事,无非是闯去那几个地方。”申时晦目光转回到远去的人影,声色分明平静,却叫听的人从心底生起一股无所适从的无力。

裴瑾醒来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不过霎那间所有记忆汹涌而出,她一下翻坐起来,后颈处却传来一阵刺痛,她动作顿了顿,缓过来立马站起身,向门边走去,却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停在了原地。

门外的人见她醒来没有意外,对她点了点头,抬起手放到嘴边,裴瑾见到人便已清楚她晕倒是为何,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想要拦下,但为时已晚,一声尖锐的短哨已经自他嘴边飞出,顷刻间已传遍府中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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