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交涉已经基本完成,也初步达成了一定共识。
也是在这个凑巧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警笛声,并渐渐向超市这边靠近。
shu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角似乎被什么东西扯动了一下,回头一看就对上了春见抚的眼睛。
“话说警官先生有给这位……”春见抚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这位先生叫救护车吗?”
春见抚还是对自己的武力值有一定清晰的认知的。
他虽然不太在意那个抢劫犯到底被自己打成什么样子,会不会留后遗症或者致不致死。
但是春见抚总归还是需要给眼前的这位警察先生留下一个好印象的。
shu闻言顿了一下,把视线移到在地上还在不断抽搐惨叫的人身上。
好惨,真的好惨。
shu嘴角一抽,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麦尔先生:“需要给这位犯人叫一下救护车吗?”
麦尔先生假装咳嗽一下:“我的同事有叫专门的医护人员过来。”
但是总感觉他们FBI带来的那个医护人员,可能不太足以救治眼前这位可怜的犯人先生。
真的太惨了。
感觉比之前见到的那些被子弹击中的犯人还要可怜。
麦尔先生又看了春见抚一眼。
真的不是什么非法越界的雇佣兵什么的吗?
但是单说这张脸……麦尔先生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算了,总归这些又不是他的工作范围。
警车停在了超市门口,从上面下来的人之中明显有麦尔先生的熟人,笑着和他打了招呼之后,就招呼几人上车。
和其他群众不一样,shu身为人质以及制服犯人的春见抚,两人都需要跟着麦尔先生回到总局中进一步录下笔录。
更何况根据刚才shu的说法,他们还需要补充一下丢失的身份证件,也可以顺路带着他们去大使馆进行补办。
总归一连串的流程下来,就连麦尔先生都有些不可避免的疲惫。
但身边在这两个“普通人”,一个兴致勃勃一个和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就像是进行了这一晚上的体力劳动后,疲惫的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麦尔先生不理解,麦尔先生不想理解。
那个日本青年没什么变化麦尔先生还能说服自己,是因为对方会什么神奇的武功……例如什么华夏功夫之类的,所以才会不劳累。
但是那个小孩就有些过分了,怎么这么多事情办下来反而变得更加活跃兴奋了。
麦尔先生没忍住的去问:“嘿,boy,真是搞不懂你到底在兴奋些什么?”
shu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于是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因为我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
感兴趣?
麦尔先生不明所以。
麦尔先生倒是见过不少对他警察身份感兴趣的男孩们,在那些孩子大多数都是对他帅气的制服或者能够合法持枪,制服歹徒,参与炫酷的任务之类的感兴趣。
他还没见过会对这些冗杂的文员事物感兴趣的人。
“这么说来,你的未来梦想是成为一名联邦警察?”麦尔先生半开玩笑的问。
shu却十分认真地点头。
麦尔先生笑容收敛了一些,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下在前方走着的春见抚。
“你开玩笑的?”
“什么玩笑?”
“好吧,你很认真。”
麦尔先生用手压了压自己的头发,然后鼓起腮帮子吹了口气,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是你知道的,如果一直这样下去……”
麦尔先生尽量去用自己最委婉的语言去说:“FBI可能不需要一些外国人。”
至少拥有像是春见抚这种看起来就不太妙的身份的人就不太行。
而目前看来跟春见抚是兄弟关系的shu,在身份审核上也会遭受到一定影响。
shu神色没有变化。
在听到麦尔说的那些话时,shu本以为自己会感觉到沮丧失落,甚至会迁怒前面走着的那个青年。
毕竟成为FBI探员,是他在父亲失踪后一直以来的理想。
但是实际上,shu忍不住摁了一下自己胸口的位置。
在听到麦尔先生那些话的时候,shu心里的第一个反应是庆幸,庆幸春见抚听不懂麦尔先生说什么。
不然按照那个人细腻的心思,一定会开始自责,说一些他不愿意听到的傻话。
shu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态会有这样的转变,明明只是小半个月的时间。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
或者也是对方来的时机,太过投机取巧,那么恰好的填补了他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空缺。
又或者是刚才对方奋不顾身,想要救下自己的那个场景,给自己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总归这些都只是理由。
而结果就是……
现在在他身边陪伴着他的人,好像要比那虚无缥缈的理想更加重要一些。
这不代表shu已经放弃了自己想要成为FBI的想法,放弃了继续寻找失踪父亲的踪迹。
shu反而被激起了斗志。
他能听得出来麦尔先生话里的一些漏洞。
例如其实他根本就是美国居民,其实不会受到春见抚身份的太多影响。
而同时,shu也意识到,想要成为FBI探员,按照现有的这些似乎还不够。
shu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刚才超市里春见抚干净利落击翻犯人的场景。
他要学这些东西!
shu转头对着麦尔先生挑眉一笑:“谁知道呢,未来总是不被定义的。”
麦尔先生被他这个笑容晃了一下,随即无奈的摇头。
少年人的心思总是很难用成年人的思维去定义的。
shu快步跟春见抚并肩而行,只是稍稍一抬眸就能对上对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怎么了吗?”春见抚还是用他那轻轻柔柔的嗓音,说着软侬的外乡话。
“没什么。”shu脚步停顿了一下,“我只是感觉有些可惜,刚才在超市里面挑选好的东西都没能拿回来。”
春见抚失笑:“总不好劳烦警察先生的车帮咱们运买来的东西。”
“也是。”shu胡乱点着头,实际上他连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题都不太清楚。
麦尔先生把他们送回到家附近就离开了,还给shu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是给少年人的梦想一个实现的途径。
shu也没有当真,只是把这当成为麦尔先生的玩笑话。
回到家里,那边儿从家中离开时,两人闹起别扭的情绪又重新回到心头。
shu有意想要挑起一个话题,缓和一下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说起来……刚才你在超市制服犯人的那些招式……”shu斟酌用词。
“果然是被察觉到了吗。”春见抚放下手里拿的东西,转过头来正式地和shu对视。
看起来就像是要和对方来一场剖析自己的坦白局。
但也只是看起来。
shu不可能真的,把那个隐匿于黑暗的乌鸦军团,硬生生的扯出来给这个生活在阳光下的少年看。
这对于shu来说不公平,也太危险。
“很抱歉,但是我得承认。”春见抚又做出那副焦虑不安的神态,手指无意识的缠绕着袖口的布料,“我确实不是什么被拐卖到这里的可怜人,正相反……”
“我是从那些黑色势力中叛逃出来的。”春见抚美说一句话就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一眼shu的神色。
就像是生怕自己说的什么东西,让对面的少年感到不适。
“你的意思是你曾经也是那些、我指的是一些地下势力的一部分?”shu没有露出春见抚预想中的表情,而是就像是谈起他们以往日常中的任何一个话题那样平静,“其实我多少是有所预料的,毕竟撬开我家房子的锁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春见抚头低的更低了。
小小声的嗫嚅:“很抱歉骗了你。”
shu看了他一会儿。
shu像是有些找不开话题,干巴巴地问:“你刚才是说你已经叛逃了,也就是你现在已经不是……”
“当然不是!”春见抚似乎十分急于否定,“我现在是真的孑然一身,也是真的只有你。”
话音刚落,春见抚就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有些太过于煽情了,然后睫毛像是被打开了什么电动开关一样不断扑闪:“……很抱歉骗了你。”
说到底,春见抚也没能说出什么花言巧语,只能不断干巴巴的说抱歉。
“也没什么关系,总之反正……”shu像是在拼命的自己找台阶下的炸毛小猫,“你也不算是骗我不是吗?你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流浪汉。”
春见抚还是没能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被他这样一笑,shu炸毛炸得更厉害了:“虽然我可以原谅你的这些隐瞒,但是你也要补偿我。”
“好的。”春见抚笑起来,让他本来就柔和的眉眼看起来更加温柔,“shu君想要什么样子的补偿呢?”
shu也根本没有怎么犹豫。
毕竟他本来就不是很生气,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存疑。
而且春见抚从来没有表露出要害他的意思,反而是对他生活上处处关心照料,是真的上了心的。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是要成为未来联邦警察的人。”shu不太自在的开口,“教我一些你会的这些招式不过分吧。”
春见抚笑容收敛了些。
春见抚所学的一招一式都是在那个地方锻炼出来的,每一招都是冲着取对方性命去的。
说实在的,春见抚不希望眼前的少年学那些东西。
但如果他真的想成为危险的职业,学这些东西防身也是有必要的。
春见抚轻轻抬手,掌心抚过少年黑色的发顶:“嘛,我当然是不吝啬于教你,看到你拥有保护自己的本领,我是很高兴的。”
“但是首先,shu君。”春见抚认真询问,“你说想要成为的,究竟是普通的警察,还是FBI?”
警察归警察,春见抚对那个群体的了解其实不是很多,毕竟也没什么能够一起打交道的地方。
但是另一方面的,之前他所呆的那个组织,跟FBI可以说是老熟人了。
或者说用自然界的一些通俗叫法,他们是天敌。
shu眼光灼灼,并没有因为春见抚询问的这个问题而自乱阵脚。
很明显,他先前是对这方面做过功课了。
“FBI。”shu的回答很坚定。
只是洲际警察的话,对他寻找父亲来说,帮助并不是很大。
要做就要做最优秀的那一个。
“这样啊……”饶是春见抚也在这一刻,忍不住感叹命运的巧合性。
就像是一只狼,历尽千辛万苦跋涉到另外一片森林后,居然开始给他的天敌做家教一样。
他在教一只兔子如何成为成功的兔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shu君,你恐怕找了一个很好的老师。”春见抚脸上,那仿佛终年面具一样的温和笑脸,终于微微开裂泄露出一丝他的本色。
“最了解一个人的永远是他的敌人。”
春见抚的手在眼前少年的头顶上揉了揉,嗓音还是温和的,“我很期待你成长,成为我命运中宿敌的样子。”
shu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忍不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什么叫做成长为你命运中的宿敌?你不是已经从那个该死的组织脱离出来了吗?”
春见抚慢慢放下自己的手。
这是一个很天真的说法,连他自己其实都知道,想要真正脱离那个组织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也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仗着那位先生对他最后的仁慈放任一把。
但是春见抚还是说:“是啊,我已经从那里脱离出来了。”
“看你这副样子,我还以为你对那些黑色势力还在念念不舍。”
“怎么可能啊?那里可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春见抚噙着笑意,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和以往别无二致。
就是已经真的和自己的过去割离了一样。
shu有些敏锐的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那现在我们就算是已经说开了吧,现在总能告诉我你之前到底是在因为什么欲言又止了吧?”
不要连上一个心结都没有解开,就要再层层叠叠的隐瞒中再添上一个。
那简直糟透了。
“那个啊,其实也只是一点小事儿。”春见抚提起这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应该是感觉自己的小题大做,惹出这么一大堆事儿而感到愧疚,“我当时只是在纠结要不要提醒你少喝一些黑咖啡,毕竟那对身体不好。”
shu看了他一眼,眼神极其不解:“只是一句提醒而已,你需要憋那么久?”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而且以我的身份,总感觉不太好意思对你指手画脚。”春见抚不太自在地对着他笑。
“你真的是前黑色势力的成员吗?”shu还是没忍住,大声吐槽。
“当然是真的。”春见抚也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有些傻,忍不住给自己辩解了几句,“我还是我们的高层干部来着,很厉害的哦。”
shu感觉他的语气简直是把自己当成傻孩子来哄。
“哇,那真的是很厉害。”shu几乎是用捧读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毫无感情。
“是不是还有一些很厉害的代号之类的?像是毒蛇、黑熊这一类?”shu语气有一些半开玩笑的嘲讽。
shu根本没法想象,那些极道的代号跟眼前这个人会有什么关系。
听起来都不是一个画风的。
春见抚楞了一下,思绪像是一下子被拽回了很久之前。
他很浅的笑了一下:“诶,是有的哦。”
“斯皮亚图斯,听起来很帅吧?”
shu总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又有点陌生。
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生命之水?”shu困惑地看着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代号。”
“很奇怪吗?我感觉很帅呀。”春见抚软软的笑了一下,然后俯身拎起shu刚才拖鞋在外套叠好挂在墙上。
shu自顾自的摇摇头,真的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联系起来。
而毫无自觉的某人,还在自说自话:“如果真的要我来教导shu君,shu君应该也算是我的继承者吧……那代号叫做血腥玛丽怎么样?这可是基酒是斯皮亚图斯的鸡尾酒呢。”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那些东西了,我又不可能真的去加入什么黑色组织。”shu半月眼看着他,“倒是你,担心把外出的衣服换下来吧。”
春见抚好脾气的对着他笑,在伸手解开衣服的时候,手指动作几乎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
shu眼睛很尖,瞬间捕捉到了他的不自然。
也看到了他衣领处那抹红褐色。
“你受伤了?”shu声音顿时有些慌。
也是,之前和抢劫犯那样激烈的打斗,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受伤。
少年站起身,紧张地春见抚。
春见抚只是眨了一下眼,唇角的弧度上扬:“不是啦,安心,只是之前不小心蹭到了一点。”
“到底会怎么样的不小心才会蹭到血啊?!”
“是鼻血啦,完全不用担心的。”
普通人的话,受伤是会被担心的。
看来以后不能让shu看到自己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