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的革新,就在一瞬间。
瑞德小时候是个很孤独的小孩,同龄人无法理解他说的话,他也无法理解同龄人的游戏。
妈妈患有精神分裂症,爸爸很早就和妈妈离了婚。
儿童心理学说部分儿童会存在一个幻想朋友,由于生活中缺少倾诉对象、玩伴,加上儿童大脑发育不完全难以分清想象和现实的界限,会为自己虚构出一个小伙伴。
他知道他的朋友其实并不存在,但是知识和理性解决不了他的孤独。
他的朋友是个蓝眼睛的小男孩,年纪比他小一点,总是神神秘秘的,脑子里装满了奇妙的鬼故事。
瑞德管他叫巫士,他管瑞德叫教授。
瑞德和巫士一起度过了很长的时光。
瑞德经常拿着厚重的数学或者物理期刊,课本,想要让巫士接受一些现实世界和科学的熏陶。
……因为巫士的鬼故事有时候太吓人了,瑞德就算成年之后胆子也不是很大。
那一天阳光很好,瑞德坐在书桌前,两条腿还够不到地,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巫士盘着腿坐在桌子上,和瑞德面对面用以往讲鬼故事的时候的那种刻意压低声线的声音告诉瑞德。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怪物,每脱一次皮就能变成一个不同的人,拿到你的DNA就能变成你,它会拥有你所有的记忆,哪怕是你的爸爸妈妈也分不清你到底还是不是你。
它们的瞳孔会在镜头前变成一种特别的白色。
它们的皮肤会在接触纯银后直接烂掉。
除了这两点没有办法能区别他们和人类。
吓得瑞德拿出厨房的银餐刀想看看妈妈还是不是妈妈。
然后因为玩危险的东西被妈妈骂了一顿。
他看着身旁黛比妈妈已经浑浊的瞳孔,再看向她身上形成至少四十八小时的绿斑。
她一天前来警局陪黛比翻供的时候毋庸置疑是个活人。
几小时前,他觉得自己疯了才会把童年的鬼故事当真。
几小时后,他发现,这个世界疯了。
瑞德坐在两具尸体旁,双眼放空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一个字一个字的检查自己的记忆。
童年的鬼故事们一点一点变得更加清晰,但瑞德此刻呆在荒无人烟的山里,身边只有两具尸体。
他颤抖着抱紧了失去外套的自己。
记忆是个很诡吊的东西,人类是会自己骗自己的生物,大部分人长大后会逐渐忘记幼年时期发生过的事情,只有少部分智商足够高的人才能够回忆自己的所有记忆。
瑞德本来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
但是现在他发现人类的大脑远比他想象中有更多的秘密。
比如现在他回忆起了巫士讲给他的每个鬼故事,都市传说,家庭防治恶灵要点一二三。
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巫士除了蓝眼睛之外别的外貌特征,他的脸在回忆中始终笼罩着一片迷雾。
也想不起他的声线是什么样的。
这很诡异,巫士一直在说话,他能想起他说了什么,却想不起他的声音。
最后,瑞德从自己的大脑里挖到了一串数字。
今天第N次,他觉得自己疯了。
他一边说对不起一边扒拉黛比父母的衣服,从两人的身上搜出现金若干,纸巾一包,湿巾一包,钥匙一串,驾照一本。
终于在黛比爸爸的身上翻到一个手机。
唤醒屏幕,显示电量还有32%。
瑞德在心里痛骂智能机的垃圾续航。
他拨通了记忆力的号码。
对面很快接通了。
“你好?”
瑞德屏住了呼吸:“你好,我是教授。”
瑞德深吸一口气:“老实说我觉得我疯了才会打这个电话,但是如果我是对的那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这个世界太奇怪了,我一天前见到一个受害人家长到警局来陪孩子翻供,但是现在他们夫妻俩的尸体都在我眼前,死了至少两天,我被一个眼熟的警察袭击,他拿着刀捅我结果捅到自己身上,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脑袋上悬着一个电视机,差一点就被砸死了,太可怕了。”
瑞德:“对不起,要是你不懂我在说什么就当我打错了,对不起。”
对面沉默。
瑞德:“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电话别关机,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
瑞德:!
瑞德刚忙问:“请问,您,您怎么称呼。”
电话那头:“巫士。”
电话被挂断了。
瑞德不敢置信的瞪着手里的手机。
电量显示冰冷的25%引起了他的注意,连忙熄灭屏幕。
天空昏暗,山上的气温比山下低一些,瑞德有点冷,吸了吸鼻子,他得找一个安全又避风的位置。
他不准备回到之前的小木屋,以变形怪真实存在为前提,这两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有些就可以理解了。
变形怪身后的不明人员一定要给本森脱罪或者一定要威尔伯罪名被扣死,幸存的受害人黛比的证言就尤其重要。
黛比需要神智清醒,没有任何受胁迫迹象的指认威尔伯。
不明人物一方面想像世界观没有完全定性说不定还在相信世上有鬼的小女孩展示自己的特殊能力,迫使黛比认为她能接触到的警察或者调查局之类的政府暴力机关救不了她的家人。
另一方面替代她的母亲在她身边,一边确定他们能得到想要的口供,一边安抚她的情绪,避免小姑娘被吓得翻不了供。
在FBI探员面前撒谎也是需要一定心理素质的,有的成年人都会搞砸。
但是即使黛比表现出色,FBI依然步步紧逼,本森依然没有脱身。
不明人物开始杀死FBI探员,取而代之。
但是负责对付瑞德的变形怪不知道为什么失败了。
瑞德现在会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依然不是很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刀已经伤到瑞德了,他甚至能感受到金属的凉意,但是最后受伤的是变形怪。
变形怪想要杀死瑞德失败,于是把他打昏,带到山里,布置了那个场景。
沉重的电视机吊在他头上,如果不是瑞德足够小心,醒来就会被砸死。
如果他是布置这个场景的变形怪,八成会守在周围,至少也会定时过来观察他死了没有。
小木屋周围一定会遇到布置电视机的变形怪回来,他得离远点。
瑞德猫着腰,把自己藏在茂盛的杂草中,踮着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但是说实话,柔弱的城市青年在这方面做的不太好。
他磕磕绊绊尽量小心还是会是不是踩碎一些干枯的树枝。
突然。
一道手电强光照过来。
瑞德赶紧蹲下,祈祷他没有看见自己。
事与愿违。
瑞德听见了有人慢慢靠近地声音。
他站起身,撒腿就跑。
身后的人也跑了起来,手电筒的光束随着他手臂的摆动摇晃起来。
“我,我不是坏人,我是山里的护林员,你别怕。”
瑞德头都不抬,玩命的跑。
“现在不是狩猎季,山区不能进的,擅自进山是违法行为,麻烦您停下来和我出去。”
瑞德深刻的后悔局里体测的时候缠着摩根让他帮忙找人免考。
“我严肃的警告您,禁猎期擅自进山严重的进监狱!”
瑞德已经喘不上气了。
身后的变形怪不管怎么喊,瑞德就是不停下,他气急败坏的不再想着伪装人类把瑞德骗过来。
变形怪站在原地,看着瑞德踉踉跄跄的身影,抡起手里的手电筒往瑞德的方向一扔。
瑞德只听到一声巨响,后背一痛,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
手电筒滚到他脚下。
瑞德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气还没喘匀,赶忙转头看身后,想看看变形怪跑到哪里了。
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瑞德心脏狂跳,拿起了手电筒向前方照去,只看到树枝在风中摇晃。
他小心的站起来转身像山脚跑。
回头就看见一张陌生的脸距离他不到五厘米笑。
瑞德受惊,像后跌倒,连滚带爬的想要和变形怪拉开距离。
一只手像跟钳子一样拽着瑞德的肩膀把他揪起来,“你再跑啊,该死的,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去死呢,大家都方便。”
瑞德拼命挣扎,拿起手里的手电筒劈头盖脸的朝变形怪砸过去。
抓着他肩膀的手没有丝毫动摇。
变形怪想到警局的同伴给他拍的照片,审讯室凄惨的死状和父亲气疯了的语气,抓着瑞德的手更加用力了。
瑞德觉得自己的肩膀要碎了。
变形怪抓着瑞德回到了小木屋,狠狠的把他摔倒了地上,电视机的碎片划伤了瑞德,他发出一声痛呼。
变形怪从木屋柜子里拿出一捆绳子把瑞德拽起来,从后面拽着他的两只手,拿绳子牢牢地捆在一起。
两只手捆好之后从中间分出一节绳子在背后捆上瑞德的脚。
“我想让你舒服一点,在昏迷中死掉,你不愿意,既然这样,我们就选难受的方式好了。”
瑞德大声呼喊,两只脚到处乱踢,变形怪抓不住他的两只脚,扳过他的肩膀,照着脸就是重重的一拳。
瑞德被打懵了,耳朵嗡嗡作响,彻底安静下来。
变形怪绑好了他的脚,准备把他调到房梁上。
突然变形怪不动了,瑞德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他看见变形怪从前胸开始一层一层的蜕皮,最后整个人倒在地上,同名的液体浸润了小木屋的地板。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向瑞德走过来。
“还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