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开始思考哲学命题的蔺晨昏最终还是找到了放在桌边的手机，用指纹解锁后打开了前置摄像头，随即在屏幕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来自李国恒李导。

他深呼吸了三次才咽下嚎叫着冲出门去的冲动——不是，有没有搞错啊，节目总导演混在盲盒里是合理的吗？

蔺晨昏勉强按住额头上暴跳的青筋，小肥啾的声音适时响起：

“请尽快熟悉情况嗷，李国恒今天的主要任务包括接见潜在赞助商以及指导今日的选歌公布环节拍摄。”

面对满桌的资料蔺晨昏只觉得一阵头大如斗。

好在那个新的赞助商走到半路车子抛了锚，于是蔺晨昏喜提40分钟抱佛脚时间。

8点45分，小助理引导着一位中年大叔和他的男秘书走进了办公室，蔺晨昏忙站了起来，努力让伸出去的手不那么僵硬：

“这位就是付总吧？幸会幸会！”

名叫付远发的男人一把握住了蔺晨昏的手：

“初次见面，李导比我想象得要年轻啊哈哈哈，不知道你打不打游戏呢？”

蔺晨昏愣了一下，心想“我哪儿知道”，但有了上次赵蓝蓝的经历，他还是很快就凑合着开编：

“偶尔也玩吧。”

两秒钟过去，ooc警报并未响起，safe。

接下来蔺晨昏又陪着付总进行了几句无意义的寒暄，其间小助理进门倒了一次茶，付总一口闷了之后咂咂嘴：

“清茶虽好但毕竟寡淡，晚上我请李导喝酒？”

救命。

天知道蔺晨昏有多讨厌酒局，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今天不行啊，节目排期太紧，我们得加班加点地赶片子，等过两天有空我请您吃帝王蟹！”

李导啊李导，别怪我心狠，我替你上这个呗班，你出点儿血也是应该的对吧？

但话音刚落尖锐的警报声就在蔺晨昏脑内啸叫起来：

“警告，ooc程度65%，时间回溯到三秒钟之前。”

65%？李国恒这么抠的吗！蔺晨昏报复失败，不满地撇了撇嘴，但很快就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那就今晚八点以后我请您？”

等着替我喝酒去吧小李子！

“警告，ooc程度70%，时间回溯到两秒钟之前。”

？蔺晨昏很不开心，为什么这一计也失败了！

坑人没坑成的蔺晨昏最后尝试着替李国恒推掉了这个酒局，但这次竟然没有触发ooc回溯。

他摸了摸下巴——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总导演呢。

酒局邀约失败后对面付总的脸色明显冷了一截，但还是招呼男秘书拿出了一个平板：

“那李导看看我们想在节目里植入的这款游戏吧，保证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让玩家一旦点开就欲罢不能！”

屏幕里开始播放一段宣传视频，黑色背景上金色的闪光大字亮瞎狗眼，同样浮夸的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取材的疑似中世纪肌肉壮汉主控角色建模，再配上激情澎湃的旁白：

“是男人就征服这片土地！一刀三十万！是兄弟就一起来砍！现在注册马上送999级坐骑！先到先得！送完即止……”

蔺晨昏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地，炸裂，太炸裂了。

三分钟后付总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李导觉得这个游戏怎么样？”

这实在很难评。

蔺晨昏非常想说真话，但奈何人家是北极贝平台某高层曲里拐弯的转折亲，他虽然很乐意坑李导一顿饭钱，但并不想真的害他丢工作。

“还是……很有特色的。”最后他选择了让步，“再改进一下应该会更好。”

大概这位付总听惯了奉承话，蔺晨昏的“改进”两个字一出口他的眉头就皱成了一个能夹死苍蝇的“川”字，接下来的语气就明显是耐着性子的了：

“那植入呢？你有啥方案不？我的意见是每期节目里游戏露出最好不要少于五分钟，太短了观众也没印象不是？”

蔺晨昏觉得自己的忍耐快要到达极限了，他一边默念“为了李导的工作一定要忍住”，一边想办法把事情往后拖：

“植入方案我们今天会做，过几天报给您审阅行吗？”

付总的脸此时已经黑成了酱油色：

“你们这效率不行啊，明明是前几天我就交代过的事情……那我得要求高人气选手额外拍个中插广告cos游戏里的角色，反正人我也不认识，就现在的前三名吧。”

What？这下蔺晨昏不乐意了，他可没忘记刚才满屏幕的欧风中世纪乡村杀马特肌肉壮汉，让他和司寇、黎东亭一起cos这个？

打死也不可能的！就算ooc也要先骂爽了再说！

“不是，你们做的什么玩意儿心里真没点数吗？

“我们节目叫《新秀场》不叫《垃圾回收站》，能不能别什么都往里塞啊？说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涉嫌虚假宣传消费者可以投诉你的！”

此时ooc警报已经“滴滴滴”地响个不停了，但反正都要回溯，蔺晨昏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破罐破摔：

“还有啊，我早就想说了，你们中年男人职场里不喝酒就没法直立行走是吧？喝喝喝就知道喝，不怕哪天喝进医院吗？有这功夫搞歪风邪气能不能干点正事？”

对面付总“啪”地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指着蔺晨昏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但蔺晨昏却注意到他身边的秘书看过来的眼神里流露出了钦佩加暗爽。

就算ooc也值了！

“……时间将回溯到20秒之前。”在蔺晨昏彻底停止发言和动作后，机械音不带感情地宣布了审判结果。

时间回溯完成，付总依旧提出了让前三名拍广告的要求，但蔺晨昏还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冷静下来，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情况紧急只能突发恶疾了：

“哎呀我怎么耳鸣了？天啊耳鸣得好厉害，什么也听不清了！”

对面付远发一愣，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蔺晨又抱着脑袋嚎了起来：

“哎呀我的头好痛啊！助理呢？助理快扶我去休息！”

小助理一脸懵圈地跑进来架着他往门口走，蔺晨昏又像是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人似的：

“付总您自便啊，实在不好意思，咱们下次再约，下次再约……”

蔺晨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溜之大吉了，等拐过一条走廊他才放下了捂着脑袋的手对小助理说：

“我没事了，你忙你的去吧。”

助理不确定地看了看他，最后满脸惊疑不定外加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蔺晨昏随便躲进了一个杂物间。

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还是挺令人惊讶的，但却不是因为付远发，而是他发现这么离谱的操作也并没有触发警告，ooc数值一直维持在了20%以下。

这是不是说明，尽管他采取的方式未必是李导常用的，但某种程度上来说，李国恒并不排斥他拒绝这位赞助商的决策呢？

“我们李导有这么不畏强权吗？”蔺晨昏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毕竟那位付总再怎么说也是高层领导的亲戚。

“亲戚也分亲疏远近的。”小肥啾“嘭”地一声突然出现，翅尖在自己的小电子屏幕上指指点点一通搜索，然后又扬起毛茸茸的脑袋，

“资料显示他和自己那位在北极贝分管运营的侄子关系并不算太紧密，甚至可以说，小付总似乎挺烦他的。”

蔺晨昏听罢挑了挑眉半天没说话，感情不是李国恒骨头够硬，而是付远发后台不稳啊。大人的世界好没意思！

“不过宿主大大，您差不多该去熟悉一下待会儿拍摄的资料了哦，不然一会儿现场该露馅了。”漂亮的小山雀提醒完这句又“嘭”地一声优雅退场了。

蔺晨昏偷偷摸摸地回了办公室，幸好付总已经走了，他松了口气坐到办公桌后面的大皮椅上，打开电脑研究起三公选歌的文件来。

但是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就让他皱起了眉——

“《盛装舞台》中心位：南荣金。队员：蔺晨昏、君无凭、漫景同……”

他三公又要和南荣金一组？且对方还拿了中心位？什么情况？

此时此刻蔺晨昏也顾不得节目组收手机以及不让选手接触外界情况的规矩了。

他打开浏览器搜了几个关键词，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对一树繁华的骚操作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再联想到前世，南荣金二公和宫堂一组也是很意外地拿到了MVP，三公也同样争到了C位，然后一路起飞，硬是挤进了最终出道的限定团。

彼时蔺晨昏对除自己和舞台以外的世界都不大关心，且信息渠道有限，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异常。

但现在看来一树繁华两辈子用的都是差不多的招数，只不过那时候只献祭了宫堂一个人。

而现如今由于二公同组和三公选歌形成的竞争关系，蔺晨昏也已经无可避免地被卷进去了。

如果南荣金确实有C位的实力或者有C位的人气也就罢了，然而蔺晨昏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营销骗局。

他心里正膈应着呢，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备注显示是一位负责demo的同事，他连忙按了接听，刚一接通对面就着急忙慌地：

“怎么办李导，《盛装舞会》的编舞到现在都还在改，等会儿开拍之前怕是定不下来了！”

蔺晨昏倒不是很着急，虽然上辈子《盛装舞会》那编舞到最后也就是个中规中矩的水平，但翻车是不存在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还真有一些东西是翻了车的来着。

既然如此……

蔺晨昏沉吟片刻，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这样，我们一会儿拍摄不放歌曲demo了，只展示每首歌的歌词。”

“啊？但是这样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蔺晨昏的声音很笃定，“前两次放demo是为了方便练习生们选歌，但这次歌曲都是粉丝已经选定了的，我们只是通知大家而已。

“既然现在情况特殊，还有曲子的编舞没完成，那等会儿就索性都不放了呗。

“只要今天之内能敲定编舞，不会影响最后排练就行，demo早一点或者晚一点问题不大。”

实际上就连编舞蔺晨昏也打算到时候看情况自己上，反正《盛装舞会》这组有他在嘛。

电话那头听他这么说完似乎终于放下心来，年轻的男同事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那我这就通知大家按您的意思准备！”

蔺晨昏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就要开始录制了，南荣金看到《盛装舞会》的歌词会有什么反应呢？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