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宛给帝君送了几次茶后,太子对她言“帝君好像对她比较‘宽容’”。
他是笑着说的,但原宛认为,他莫不是吃味了。
便回他道“帝君是因为太子的面上,才愿意品她的茶”。
太子笑,原宛道也没有几株茶了,再有几次,便不会送了。
原宛在太子面前离去后,太子问他身后的一个剑侍,他道:“帝君,是对原娘比较‘宽容’吧。”以茶相谢,帝君这人,接受一次品茶,太子觉着好像才比较合理。
莫不是真因他的缘故?
太子笑了笑。
原宛认为太子最近对她比较亲近,比之前更亲近些。
他最近还总是带她去四处游玩。
这日,他带原宛从西边的一个仙城回来,夜里时经过琅山,便在那处停下,赏荷游廊,休息一阵。
原宛见到了当初那个她差点奔进去的水池,池莲还是开得好。
她不想站在这池边,太子与她走到了另一处,不过这里也是游廊,旁侧同样一个水池,池中不是紫莲,而是大片的金菖蒲。
一簇簇生长,泛着金色,但那种金色在夜间不是那么打眼,其间夹杂着一些青色的菖蒲。
池中有一些同样金身的鸟儿,是太平鹭。
长嘴,长颈,长脚,站在池岸边或菖蒲从里。
原宛观赏景色,太子站在她身侧。
站在这里主要可以看远处那些半空中的仙山,以及山中点缀着灯火的宫阁。
太子道:“原娘。”他忽然唤她。
原宛道:“嗯?”她倚在栏杆前微转头看他。
太子道:“你喜欢这里吗?”他视线看向远处。
原宛道:“喜欢啊。”原宛嗓音微轻快。
太子沉默了一下,他道:“原娘骗我吧。”他轻轻将原宛拉到他身前,道:“你说的不是真话——”他面上有一点笑。
原宛道:“你怎知我说的不是真话?”她静静看向他。
太子将人轻搂住,他道:“你不讨厌这里就可以。”
原宛看不懂他,就比如现下,他微离开,让她退出他的怀抱,但他的手却慢慢抚上她的脸颊。
他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在她面上流连,他有一双真深情的眼,面容、身姿无可挑剔。
一袭淡绯衣,也能让他穿出明皎的味道。
他身上的白茶香笼罩着原宛。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他道:“原娘,我可以吻你吗?”
原宛不能说什么,她早知,他存了这样念头,像是早就计划好,但若是吻,原宛可以受。
她未言,太子低头下去,他先吻的不是她的唇,而是,她的颈,原宛心头微惊,而后,唇在颈边流连。
原宛不由扶住他的鬓角道:“太子殿下……”
她声音微动,带着一点紧张。
太子抬头看她,看她面上染了红,看她嘴唇饱满。
他看了,顷刻,朝着原宛的嘴角吻了下去,接触到唇角时,原宛心头一动,太子心头也一动。
而后,他的头往右侧偏了偏,移过去,唇够上了原宛的唇,第一次触在了上面。
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不行的东西,太子迟迟未抬起头,原宛气不稳,她推着太子的肩,太子稍离开,他的眼神沉,出口的声音低抑,唤了声“原娘”,便又朝她肩处而去。
原宛的外衫被拉动,她的脖颈露出一块。
而此时,在琅山这处,高于此廊道的上方一条廊处,那里有个人影,人影一身月白衣袍,视线对向斜下方的位置,从他这里看去,能看到女子左侧衣衫微乱,微仰头,略微推拒,却推不开人的模样。
男人的脸,很静,但他迟迟未迈动步子离开,腰间挂着的白玉佩反着月光。
下方,太子的脸贴近原宛颈侧,他抬起头,依然在原宛肩侧,但视线却朝向前方,他注意到了后方正看着他们的人。
太子终于身子稍离开,上方廊道上已没有了身影,他替原宛将衣衫理好,一时似乎不知该说什么,他道:“我唐突了你。”
“原娘该生我的气。”
原宛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她觉得脖颈处有些凉,就好像这天界的风,无时不给她一种凉意。
他说不会碰她,这样亲吻她,大概不算在内。
她只能说,她想回去了,太子便携她回去。
——
原宛第二日去给帝君送茶,帝君没见她。
琢军对她道“帝君有要事处理”她并未听说帝君有什么事,且前两日她都能进入景阳殿,今日,琢军将她拦在大门外。
若是有事,她将茶放下便可,今日——似乎是避而不见?
原宛回到秉竹院。
有剑侍将原宛吃了闭门羹的消息送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坐在章毓殿的桌案前,手执着一本议事奏折,他忽然,想到昨日夜。
太子将奏折轻轻按合上。
他道:“帝君那边,你继续注意着,记着,别让人发觉了。”
剑侍道:“是。”
原宛过了几日又去了帝君处,帝君依然不见,原宛询问太子帝君近日可是有什么天宫的要事,太子道“最近天宫没有什么要事”,他问她为何突然询问这,原宛说无事。
她只是觉着有些奇怪,心头一点感觉。
原宛未再去帝君处打扰,但她与帝君所结下的承诺,原宛心头没底,毕竟,他什么都未做,譬如太子会送她宝物,所以帝君什么都没做,他如何护她……
原宛不是不信任帝君,她只是更相信实在的东西。
近日太子都在天宫,且刚出了冯蓼被废之事,原宛手上又有不可见的宝物,所以她并未因可能的隐忧而哪都不敢去。
在天宫待太久了,原宛偶尔独自去附近散散心。
她比较喜欢琅山,那里景致很好,视野开阔,且距天宫较近。
不过这日,她在琅山游逛,却走到了一处稍远些的地方,竟与山完全不同,是万亩的方田。
她不知是如何走上这儿的,只知自己往一条岔路上行,走了几步后,便不见山,而四周为云,接着在她眼前便出现茫茫浩浩被划分为无数个四方的池或方田。
原宛面前天空及四周是一片蔚霞的彩云,粉色,天际与她此时所在的“大地”似乎在远处交汇为一体,茫茫然。
一望无际。
原宛瞧着方田,不知要不要近前,她瞧见有些四方池中长着高高低低错落生长的白莲,这种莲,通身全白,叶面上经络明显,莲叶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有的方田什么也没有,只有浅浅的一层水,下方是泥,十分平整。
原宛正在犹豫时,忽然前方方亩中心,蹦出一条盘旋的长影,琉璃色,在云霞下晶莹剔透,他有两颗脑袋,此时边腾动,边朝着原宛点点。
原宛道:“你叫我近前吗?”
那两只脑袋再点点,太子的双头水蛟,竟到了这处,原宛看着总算有点亲切,不知它要做什么。
原宛往前一些,她瞧见方田中水都不深,落下去也无虞,便近前去。
那双头水蛟在她近前后,竟身子忽然变得更大,在半空中腾挪搅动——原宛瞧了一会儿,才看出,它似乎,是在“跳舞”给她看。
原宛惊住,更认真的看,就好像是一种龙的舞蹈,但,不是龙,不过还是很有趣,原宛看得高兴。
她也觉着很新奇,双头水蛟腾挪一番后,还呵云噏雾,将云雾变成一些有趣的形态,原宛在其中见到了龙,想它大概是想化龙的,但不容易。
原宛在双头水蛟表演完毕后,啪啪的鼓掌,她道:“谢谢你,很好看。”
双头水蛟腾挪两下,然后坠入水中不见。
原宛对这总算好奇多过了一点心悸,她走上田埂,惊奇的发现有些田中,她看倒映在水中的人影,会随意变化,似乎她想什么就能变化什么。
原宛想自己是一个猫头,竟真变为一个奇怪的猫头人,原宛立时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
而后有些田亩中能看戏,她所能想到的,在人间界的戏剧,竟在瞧着田亩时,如幕布,像在人间亲临般活现起来,原宛一边走一边发现一些新奇的东西。
她不敢走太远,之后又回到最首,站在一簇莲叶边,往水里看。
有水晶虾游荡上来,原宛在水面点点,水晶虾游到她面前,原宛触触它们的钳子。
与水晶虾玩了一会,水晶虾游走,原宛将起身时,忽然发现水面上出现一个人影,人影站在她旁侧,倒映在水中的身影清晰,原宛唬了一跳,她以为是自己想的,但这方田亩并未有随心而化的能力,不过在她想清楚这之前,原宛瞧见人影,她身子一惊往后,差点就要滑倒,身后有人托了她一把。
这一托,有些熟悉。
来人两只手扶在她的手臂上,原宛记忆中记得有人也这样托过她,且也是在水边,身后的人同是一身白袍,衣袖上有精绣的纹饰。
而这次,在原宛未起身时,身后人一只手再用力,从后往前,将她给一把揽着让她远离池边,站立在池岸。
手慢慢放开,原宛已知是谁。
那种味道不用分辨。
而帝君看着人,他也觉着,方才有些熟悉。
这次他看着人,并未阻止记忆流出。
他的分魂托过人一把,那是在下界分魂未对人做那事以前,唯一的一次,近。
一种近的接触。
不过他的分魂是好意,可能还有点不得已,毕竟不能看着人落下去。
就比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