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余时书已经见过了苍鹰等人的人形,鹤芳川并不惊讶,他惊讶的是余时书竟然一点儿也不怕,不过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今天晚上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借酒胆子,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最好也能借着酒劲,和余时书说清楚。
不管他对自己是什么想法,鹤芳川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这事儿他也已经考虑过了,只是这就导致他在洗菜的时候想这个,脸上总消不去愁容。
小木匠小心翼翼蹲在他面前,打量着他的脸色,问道:“路上出什么事儿了吗?”
毕竟你看起来很苦恼。
今夜似乎是老天爷都照顾到了鹤芳川的心情,不仅没有下雨,甚至连许久不见的月亮也高高地挂在天上,已经腊月初,这种天气属实少见。
天公作美,鹤芳川深吸一口气,换了心情,将手上的青菜清洗干净放进木头做的小筐子里,都不用他说,余时书主动接过来将青菜上面的水滴抖干,放在一边晾着。
“路上没什么事儿,我只是……”鹤芳川犹豫着找个什么理由先把这事儿瞒过去再说,毕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就听余时书长叹一口气:“哎,我有事儿想和你说。”
鹤芳川精神一振:“别说!”
小木匠一愣,怎么还不让说了?以前两人备菜时也都是聊着天,不管天南地北,总有话能聊,怎么今天还不让聊天了?
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大事?!
余时书想到此处,一把将鹤芳川手上的菜接了过来,将他赶到一边去:“我来我来,你去一边歇着去。”
小凤凰被他带到桌边坐下,手上还沾着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余时书坐到了他洗菜坐的小板凳上,认真清洗起剩下的菜来。
“……路上真没什么事儿,我还见到了几个朋友,方才只是在想事情。”鹤芳川解释道,小木匠抬眼望他:“在想什么事情?”
鹤芳川说不出话来了,他那些话都是等着喝完酒再说的,哪里能现在就说!情急之下,他慌乱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等过完年,我让朋友们来家里玩,你也正好认识认识。”
余时书愣了愣:“你的朋友?不会也都和你一样吧?”
鹤芳川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竟然还真的让他蒙混过关了!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才道:“他们都和我一样不是人,但不是凤凰——有一位是在南海认识的,我也是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龙……”
龙在大辰是一切福泽的象征,对余时书而言也是如此,他听得入神,却没有忘记洗菜,听到鹤芳川说起那人身为男人,竟然与男子成亲还生下龙蛋时,脸上满是向往:“哇,那大辰又能多几只龙了,真是上天保佑。”
“……男人生子,又是与男人成亲。”鹤芳川试探着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余时书低下头,发丝落下来遮住他发红的耳尖:“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都已经不是人了,再说这个才是奇怪吧?”
鹤芳川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两人却是各怀心事,也都闭口不言,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鹤芳川擦干净手,准备做菜,又与余时书说起他的两个哥哥来,白千景和黎汀的伴侣都是双儿,也正巧都是天生有缺憾的双儿,一个不会说话,一个目有翳症,却都小孔雀和小狐狸心尖尖上的人儿。
余时书听得很认真,他也想要认识鹤芳川的朋友,既然不久之后他们也要来做客,小木匠能多了解一些就是一些。
两人并肩站在锅炉灶台前,一个做菜,一个生火,虽然是一个说一个听,脸上却都是笑意。
苍鹰虽然总觉得今天晚上有事儿要发生,但看着眼前这一幕,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明明和之前差不多的场景,怎么今天看起来格外奇怪?
不过苍鹰并没有多想,只是抖抖翅膀,留了一个心眼儿听着周围的声音窸窸窣窣,将脑袋缩进翅膀底下,睡大觉去了。
朱顶雀等鸟儿早就已经进入梦乡,而青雀还不知道鹤芳川已经回来,所以这个小院子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了鹤芳川和余时书时不时的说话声,以及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
做菜很快,一会儿功夫四五个小菜就端上了桌,冬天的菜心是最美味的,另外还有野葱炒鸡蛋,干煸土豆丝,以及一碗豆腐汤,还有一碟用来下酒的炒花生。
“你手艺真好。”余时书看着他将酱牛肉和烧腊摆上桌,又拿出那两盅月牙红来,赶紧坐在了桌边,嘴里说些话,眼睛却是盯着饭菜:“要不要叫大家一起来吃?”
“不用,他们都已经睡下了。”鹤芳川摇摇头,将月牙红分给他一盅,叮嘱道:“若是不会喝,就不要喝。”
虽然酒是个说真话的好东西,到了紧要关头,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担心起小木匠来,担忧他等会儿喝了酒不舒服。
余时书摆摆手,豪气道:“凡事都有第一次,不是吗?喝酒而已,我可是个男人,总要学会喝酒的!”
他说着低头闻了闻酒盅冒出来的酒香,没想到被呛到,咳嗽好几声才缓过来,面对鹤芳川忧心忡忡的目光,他厚脸皮道:“真香。”
鹤芳川失笑,拿出两个小酒杯,递给他一个:“用这个吧,这样喝起来会好一些。”
“你真是什么都有。”余时书稀奇地看着手上精致白玉做的酒杯,从酒盅里倒出一杯来,浓郁醇香的酒味顿时扑面而来,小木匠惊叹道:“好酒!”
“你能喜欢就好。”鹤芳川与他碰了碰杯子,两人就这样一口酒一口菜地吃了起来。
月光温柔地撒在二人肩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月华,小院里一片柔光。
……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时书手边的酒盅先见了底,人看上去却是很清醒,只不过嘴里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你那位狐狸哥哥,身后的九条尾巴好摸吗?”
相比之下,小凤凰虽然眼神飘忽,人却比余时书清醒多了:“嗯,很好摸,尤其是从上往下掉进去时,不过现在那是他夫郎才能摸的了。”
想了想又道:“你不许摸。”
只许摸我!
余时书疑惑地啊了一声,还想再倒酒喝,才发现两人的酒盅都已经空了,失望道:“你怎么没多买一些回来啊……等等,我眼前怎么有两个你,啊啊啊啊啊变成四个了!”
正在休息的苍鹰被他的动静吵醒,正打算看看这两人到底在玩什么幺蛾子,一抬头就看见鹤芳川起身来到余时书面前,站定,认真问道:“我离开前,你说等我回来再告诉我你的答案,现在我想听……告诉我,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苍鹰目瞪口呆,他不过是睡了一觉,为什么醒来之后世界都变天了?听余时书在家里念叨凤主是一回事儿,听鹤芳川向余时书寻求答案就是另一回事了!
鹤芳川不是说只喜欢余时书的眼睛吗?
等等,他不会是要……想到此处,苍鹰往树下一跳,正要过去阻止鹤芳川头脑不清之下向余时书的眼睛下手,毕竟这是凤主第一次喝酒,做出什么事儿也不奇怪!
他这才刚走了两步,忽然看见余时书两手抬起捧住了鹤芳川的俊脸,微微起身吻上了那双喋喋不休的唇..瓣。
苍鹰:“……”
我了个老天爷!
他赶紧调头回去往树上飞,结果因为太紧张飞了三次才上去,不过这会儿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窘迫,毕竟桌边那两个人更神奇!
鹤芳川被他吓了一跳,酒都醒了一半。他是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不错,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种发展,吻上来的唇软乎乎,带着浓浓的酒香,小木匠靠近时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味,许是今天做木工时沾上的气味。
不会让人感到讨厌的气味。
余时书并不怎么会亲..吻,毕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只是与他唇贴着唇,偶尔蹭两下,鹤芳川反应过来后才小心地抬手抚上他的背,加深了这个亲..吻。
手下的小木匠因为他的触碰微微发着抖,却没有反抗,反而学着他环住了鹤芳川的腰,把之前说要和鹤芳川“做兄弟”的话忘到了脑后。
一吻结束,余时书却发现周围暗了下来,看清楚之后才发现是鹤芳川在人形的状态下张开了五彩流光的翅膀,将两人都拢住,所以才会不见月光。
余时书抬起手碰了碰翅膀上的羽毛,也许真的是酒壮怂人胆,小木匠也跟着大胆起来,赞叹道:“你的羽毛……真好摸,但是现在是要做什么?”
小凤凰在夜色之中红着脸握住了余时书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心的茧子,轻声问道:“可,可以与你交尾吗?”
余时书下意识地想要去找榔头来敲一敲他的脑袋,问问他交尾是什么意思,可行动却完全与之相反——他只觉着方才的亲..吻感觉不错,上前又亲在鹤芳川嘴角。
苍鹰眼睁睁看着鹤芳川一阵风一样卷着余时书进了屋,鸟嘴都合不上了。
这……这明天还能见到余时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