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芷斋里的某一处院子,怨气大到无任何雀鸟敢靠近,就连一些原本常常栖息此处的麻雀都望而生畏,迟迟不敢回自己的窝里。
司空越满脸黑线,藏不住的愠怒明晃晃写在脸上。他睡不惯硬床,然而这床铺硬的跟个铁板似得,让他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记得苍墨那小白脸说这些都是小萝卜的喜好,她就这点追求?嫌弃。
屋内的陈设更是让他非常看不惯,哪里来的那么多兔子形状的小玩偶,大小不一的兔子玩偶到处都是,真的非常碍眼。
他顺手抓过床头一只半人高的白色兔子,对着兔子脑袋就是一顿揉搓胖揍。
“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有侍女敲门,司空越放下手中的白色兔子,没好气地回一句,“进。”
侍女进门的瞬间就被屋内强大的压迫感逼迫的无法呼吸,她手中端着的东西差点从手中掉落,好在长期在墨先生身旁伺候有较强的反应能力,才堪堪稳住。
“姑娘,现在用膳还是晚些时候?”侍女夏禾恭敬又笑意盈盈地询问,她放下手中盛着各色精致小点的托盘。
“不吃。”那些精致小点司空越看都没看一眼,他盯着满屋的小兔子玩偶,脸色越来越不好。
司空越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唯一一块没有小兔子的地方,对夏禾吩咐道,“你去把屋里的小兔子全部扔掉。”
“啊?”夏禾惊呼一声茫然不知所措,她记得墨先生曾经说过姑娘最爱这些兔子玩偶,是墨先生辛苦从世界各地搜罗回来的,这怎么就要扔掉?
夏禾试探般确认问说,“姑娘是说把屋里所有的兔子玩偶都扔掉吗?”
“没错,立刻马上。”司空越冷漠确认。
碍眼的东西就需要立马清除。
夏禾现在的心,七上八下跳个不停。不安,担忧,纠结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墨先生昨晚交代她以后贴身伺候白姑娘,一切按白姑娘的吩咐去行事。但……这些兔子全是墨先生的心血,姑娘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如果被墨先生知道,他该如何伤心。
她收拾的过程,动作迟疑缓慢,内心期待着墨先生能早点赶来阻止姑娘的吩咐。
然而,夏禾不仅仅没有及时等来苍墨,反而又听到一个让她无法接受的要求。
司空越:“你把兔子收集起来后,拿去院子烧了。那只哭丧着脸的那头留下,别的全部烧掉。”
“姑娘!这些都是墨先生从各地为姑娘找来,姑娘当真如此对待吗?”夏禾红着眼眶忍不住出声质问,这些年都是她在墨先生身边陪着,只有她看到墨先生的不易与付出。
“哦,那又如何?”司空越不为所动,冷冷道,“你要不愿意收拾的话,直接放把火把这间屋子烧掉也可以。”
“姑娘你……”
夏禾气得精致的鼻头都微微发红,但眼前的姑娘让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按照司空越说的去做。
袅袅黑烟从小院上空慢悠悠飘散开来,墨芷斋所有的侍从侍女纷纷赶来看到底发生什么。
众人看到夏禾将一只只的玩偶兔子扔进火堆里时,都觉得她疯了,担心害怕的同时又不敢言语。
夏禾红着眼睛,低着头,不敢让人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只是麻木地将兔子一只又一只地往火堆里去放。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丝期待,期待墨先生看到燃烧的浓烟后可以来阻止这场闹剧。
苍墨果然如夏禾的预期赶来司空越居住的小院,然而他并没有直接让夏禾住手,而是走到窗边去关心司空越。
“不喜欢这些兔子了?”
司空越看火烧兔子玩偶看得正开心,不期然苍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边,他不悦地皱眉,“不行吗?”
苍墨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视线从窗口往屋里扫了一圈才道,“小白芷变专一了,独留下的那只定然很欣悦。”
司空越:“???”
歪理一套套,难不成小萝卜当真喜欢这款笑面虎?非常不能理解。
小萝卜,兔子。司空越福至心灵地想到什么,兔子与萝卜,吃与被吃的关系……
司空越抬头死死地盯着苍墨,目光里有审视,质疑,不满以及审判,他唇角微微勾起冷冷笑道,“你有多了解白芷?”
突然被一道带着威压的视线盯着,苍墨有瞬间的愣怔,小白芷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不过几个月未见,确实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
不过很快,苍墨就恢复镇定,他轻声笑言,“是的,咱们的小白芷长大了,不再是之前想要糖葫芦与兔子玩偶的小姑娘。”
“我出去逛逛,你别跟着我!”司空越冷声丢下一句转身就走。他突然间不想与苍墨聊白芷,苍墨口中眼里的白芷与他自己认识的不一样,他没有义务去告知。
苍墨没有阻拦司空越外出,也没有强烈要求要跟从,只对夏禾吩咐道,“去陪姑娘逛逛集市,这些让其他人来做。”
夏禾睁着又红又圆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苍墨,半晌才声音低沉地回应,“是,先生。”
她以为墨先生至少应该要告诉白姑娘,自己多么辛苦收集了这些兔子玩偶,至少要让白姑娘知道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荒唐的决定!但是墨先生什么都没有说,还仍由白姑娘继续胡作非为,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墨先生对白姑娘这么纵容。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但那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
夏禾内心不想陪白姑娘去逛集市,然而她不能违背墨先生的命令,只能苦着一张脸跟在司空越的身后。
司空越出门不想苍墨跟着,自然也不乐意夏禾的打扰。但他没有直接说,而是在想如何让夏禾知难而退自己回去,这本来就是他擅长的活。
墨芷斋离鬼市热闹的街巷有些距离,司空越拒绝夏禾叫来的软轿与马车,自顾自地用双脚去丈量鬼市的每一块地砖。
司空越不坐软轿与马车,连累夏禾也只能跟着走路。奈何她以往出门从来都是要么软轿要么马车,从未走过这么长一段路,跟着走了这许久,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要废了。
眼见着终于到了繁华街巷,夏禾终于以为白姑娘要停下来休息休息,奈何这不知疲倦的东西居然速度飞快的闪身进了一家斗兽场。
夏禾深吸一口气,抬着沉重的脚步无可奈何的跟上司空越。
这家斗兽场夏禾虽然没有去过,但她知道背后实际的主人是谁。是常年与墨先生不对付的耿爽耿大将军,所以她一定要跟进去,保护好白姑娘的安全。
思及此,夏禾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许多。等她终于找到司空越,她重重的喘着气,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还好,白姑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嚣张跋扈又目中无人地坐在了斗兽场视野最好的一个座位上,下边一群人嚷嚷着要他下来。
那是耿大将军来斗兽场时专属座椅!白姑娘大咧咧直接往那一坐,不是要与耿大将军为敌嘛!
“姑娘……”夏禾沙哑着嗓子呼唤司空越,然而她上气不接下气虚弱的声音完全被各种吵杂的叫喊声所淹没。
司空越早就注意到夏禾已经跟上,但他看都没看夏禾一眼。而是岔开双腿,姿势嚣张地坐在虎皮椅上,带着挑衅的目光一一扫过高椅下的每个人。
那群人里,有人愤怒,有人不满,有人虚张声势,有人惧怕……不一而足。
然而,当他带着威压的视线一一扫过之后,那群人脸上只有一种神情,就是恐惧。
司空越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嘴角掠过一丝嘲笑,用不大却清晰的声音道,“谁上去打?”
呆愣着的众人被他的话拉回当下,鼎沸的声音再次蒸腾,斗兽场里的打手一个个不要命般地冲向司空越,似乎是誓死都要捍卫那虎皮王座,一定要将司空越从那上边拉扯下来。
眼见着那群人就要碰到司空越的脚踝,夏禾朝着人群大声吼道,“住手!”
夏禾喊的时候,使用了扩音的法宝。她的声音扩大至斗兽场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纷纷带着惊讶又迷茫的目光投向声音来处。
一个打手模样的人对夏禾质问道,“你谁啊!敢打扰我们办事,找死是不是!”
夏禾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虽然这些年她跟着墨先生见过许多大的场面,但这种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她看还是第一次,她有点心虚又害怕。
“你们不能打她!她是墨先生的朋友!”夏禾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努力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斗兽场打手嗤笑一声,“老子管你什么墨先生,白先生,这里是耿将军的地盘,你们胆敢闹事,有你们好果子吃!”
“来人啊!给我上!”
刀疤脸打手奋力吆喝一声,斗兽场所有打手齐齐冲向司空越。
夏禾吓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她双手捂住眼睛,不敢去看白姑娘被大卸八块的凄惨模样,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墨先生,你赶紧来啊!白姑娘遇到危险了……”
司空越并没有坐以待毙,等人差不多到齐后,他不知道从哪儿抽出的长剑挥舞出一道刺眼夺目的剑气,所有奔向他的打手全部摔倒在地上,哀鸣声响彻斗兽场。
刀疤脸打手朝躲在角落里的小孩大声吼道,“赶紧去叫大将军前来,有人砸场子。”
司空越:“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