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糟糕，我忘记还有禁制这回事！”

嘘嘘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没声。臂弯里一直搭着的手也不见，白光还在闪耀。白芷伸手去找嘘嘘，只在虚空中一顿抓瞎，她忍不住出声询问：“嘘嘘，你还在吗？”

沉寂，无尽的沉默。白芷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倒是感受到眼前有一阵风急促略过，扬起她裙子的一角。

啪！！

脆生生一道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是巴掌扇在脸上的声音！白芷不知道自己打到谁，悬在半空中的手放着不是，收回好像也不大好。

正当她纠结一番想要收回手时，手腕被人粗鲁拽住，就像为了不让她逃走那般。

轰鸣的声音与刺眼的光芒同时消失，百川院的大门被半包围起来。

白芷看了眼拽着自己手腕的那人，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好看的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痕迹，紧蹙的眉看起来很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芷站直道歉。

“那你就是有意的咯。”围观的一群生物里，有人在起哄，“哈哈哈哈”笑声开始蔓延，无辜被打那人回头瞪了眼，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你是谁？为什么擅闯百川院？有什么目的从实招来！”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芷，一叠声问了好几个问题，白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应该要先回答哪个，干脆低头开始沉思。

“越师兄，她叫白芷，是来入学百川院……”倒在地上化为原型爬山虎的嘘嘘用藤蔓扯了扯司空越的衣角。

“闭嘴，没让你说话。”司空越绷着脸，看都没看嘘嘘一眼，“还没找你算账，这禁制是你触发的吧！”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份身份玉牌，在百川院里自由出入，当持有玉牌弟子与未持有玉牌不明身份者一起，且没有提前报备，会触发禁制，引起全院注意。

高阶弟子会赶往出事地方，低阶弟子会直接在禁制下现回原型，以开启保护机制。

还是爬山虎形态的嘘嘘收回自己的触角，往白芷身后挪了挪，不敢再说一句。

白芷低头看了眼嘘嘘，抬头望着司空越的眼睛，理不直气不壮地开口：“我是白芷，是来百川院入学，但我的玉牌丢了……也是我不小心打的你，你要是不开心，我让你打回来就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从来没跟人打架过，突然要被打，还是有些害怕，看这个人这么生气，打起人来估计会很疼吧。

司空越冷笑一声，在咬着后槽牙点着头。谁不知道他百川院一霸，上天下海就是不会打女人，这女人今天不止打了他一巴掌，还要让他破自己不打女人的惯例，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空越一脚踹向汉白玉做的山门石柱，几人合抱才能围住的柱子瞬间裂开，裂纹从底部直到顶部。

围观的人群齐刷刷往后退了几步。

“你跟我来。”司空越拽着白芷的手腕就往里走，“我不打女人，但我打男人或者打原形。”

白芷听懂司空越的这句话，他正想办法打她。反正是自己先打人，再被打回来，也能接受。就是手腕被他拽着生疼，通红一片，需要亦步亦趋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轰隆声从背后响起，白芷回头望了一眼，山门石柱轰然倒塌。好在嘘嘘变回人形，正跟在人群最后。

白芷跟着司空越七拐八绕走了许久，半天还不到目的地。百川院很大，宫殿亭台楼阁，轩榭廊坊通通都有，高山溪流与瀑布也在其中，似乎没有边界那般。

白芷严重怀疑走一天还不一定能走到地方，那她的手腕估计会废掉，之前只是通红一片，现在是直接薅脱了皮，火.辣辣阵阵刺痛的感觉从手腕处直冲脑门。

司空越走到一处红墙青瓦的宫殿面前停了下来，嫌弃十足地甩开白芷的手腕，冷冷吩咐：“进去。”

白芷右手抚上受伤严重的左手腕，抬头看见宫殿牌匾上写着三个她不认识的字，红墙青瓦处黄灿灿一片热烈又娇艳的迎春花充满生机与活力。

“这株迎春花化形了吗？”白芷问。

“没有。”司空越脱口而出后有些恼怒，“我让你进去里面，听不懂吗？”

“哦。”

“欢迎光临思归堂，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思归堂堂主芍真露出整齐的八颗牙，扬起完美弧度的微笑。

芍真掌管思归堂已经一百多年，然而近几十年业务惨淡，常常一年到头，一个业务都没有，她的思归堂也一点点被发配到边远地方，再这么下去，她担心自己要被赶出百川院。

“思归堂业务有返老还童化原型，男变女女变男随心所欲……”

“女变男需要什么条件？”司空越不耐烦打断芍真的介绍。

芍真因涌进来的一波人稍微惊讶了一瞬，但速度很快的戴着标准的笑口若悬河，“男变女，女变男的条件是一样的。第一，没有原始性别，比如猫狗这种出生就自带性别的不行，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就是麻烦一点。第二，需要本人自愿转变性别。第三，需要一些手续费，这个呢，也不多，十万灵石。”

围观的人群听到十万灵石瞬间倒吸一口凉气，众人暗中腹诽，难怪你没生意，简直就是奸商。

芍真知道后边的人只是看热闹，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位恣意张扬的少年，只要把他服务好，一单开张吃十年。于是，她十分狗腿的在司空越面前鞍前马后的伺候着。

司空越扔给芍真一个锦囊，“二十万，把她变成男的。”

“好嘞。”芍真双手接过锦囊，快速放进自己衣兜，笑的眉眼弯弯朝白芷走去。

看起来芍真明明就是笑容灿烂明媚的姑娘，但当她笑成一朵花朝自己走来时，白芷只觉得芍真相当猥琐。

“我不愿意变成男的，我就喜欢现在的自己。”白芷双手抱胸，往后退了一步。

“那这个……”芍真脸上的笑收了回去，目光在司空越与白芷身上来回转了两圈。

司空越非常不耐烦：“把她变回原形也成。”

芍真看向白芷，在征求她的意见。做她们这一行的，尊重顾客的想法最重要，但是她还没见过，目标不一致的两人前来。

白芷点了点头。出了小山坳之后，她再也没有变回原形过，就好像突然间忘记了怎么变回去。

“好勒，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咱们现在就开始。”芍真说着话的同时把围观的人赶到外边，关上门还落了锁。

“您这边请坐。”芍真将白芷引到殿内的椅子上坐下。按照她以往的惯例，站着就能给人搞定，但她今天决定用心去服务，争取把口碑打出去，这样未来的生意也就不用发愁。

芍真在白芷手背上点了一滴水一样的东西，然后抓着白芷的手，嘴里哒哒哒念着白芷听不懂的咒语。

“变！”

最后这个字，白芷听懂了，但是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的反应，依然端坐在椅子上。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哈。”芍真讪讪地说，试图安抚顾客的心情，但自己却先慌了，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未施展，手生或者漏了哪个咒语，再来一次就好了，芍真心里默默想着。

又开始新一次的施法，这次芍真谨慎很多，每一步都在心里复盘三遍，直到没有任何问题。但结果与第一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你是不是不会？”白芷问。

芍真额头上的汗珠滚落砸在地上，她楞了一小会儿，大声说：“会！我怎么能不会呢！”

“够了！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她变男的，管她愿不愿意！”司空越握紧成拳的手上青筋暴起，他受够了这群蠢货。

芍真退到白芷身旁，低着头不敢看司空越的眼睛，“女变男，本人不愿意做不到呀……”

“余起！”司空越恶狠狠瞪着白芷，“你进来守着她们俩，那家伙什么时候变成男人，你再来通知我。”

司空越带着怒气踹门离开，围观的人群也被那个叫余起的人赶走，留下白芷与芍真两人待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椅子上坐着不舒服，白芷蹲下来，双手抱着膝盖，就像是朵蹲在墙角的蘑菇。

芍真跟着白芷蹲下来，用胳膊肘碰碰她的手臂，问她：“我看你刚变成人不久，应该也还不习惯人形生活，那男人与女人没啥区别，你为什么不愿意变成男人？”

或许是因为第一个看到的人是男人？或者好看的青龙是男的？白芷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她凭心出发去选择，当下选择了这个身份之后也不愿意去做更改。

因为白芷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干脆沉默没有回答，只是在脑子里想着想着就进入沉睡。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不要哭啊……”芍真没有等到回复，又见白芷一直抱着膝盖，把头深埋在臂弯里，就像是在哭泣，赶忙连声安抚。

她安抚好半天都不见白芷有反应，直到听到绵长的呼吸声，芍真才知道自己会错意。

“我还以为你伤心难过来着，结果你居然心大到睡着了，好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