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中再怎么不安，徐德川也咬着牙不肯承认是自己指使的，这沈公子是个出了名的记仇，纵然离开曲县这么多年，威名犹在，就连王家耀这样的二世祖都不敢造次，更何况他。

但是这次，他是真的被当枪使了。

谁能想到，给百姓施的粥，沈齐会去喝呢？

这哪里是世家公子会喝的东西？

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这才栽了跟头。

徐德川心里发虚，干巴巴的朝着沈齐笑了起来，“那个，沈公子是不是对小人有什么误会？”

误会？

沈齐不悦的挑眉，目光扫向徐德川，纵然平淡无波且还算得上是带着些笑意的脸色，看不出息怒，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低压，却让人连说话，都格外的需要勇气了。

徐德川缩了缩脖子，垂着脑地，就像个犯人。

“那个，沈公子，小人真的没有指使人给你投毒，小人发誓。”

这时，一旁的下毒之人看不下去了，虽然紧张，可此时为了自保，也为了苏玉青说的那番话，便急忙跳出来指认：“徐老板，就是你，你让我在粥里下药，你现在怎么不认了？”

徐德川一见那下毒之人眼睛就黑了，没好气的骂道：“滚开！想冤枉我？没门！！”

“大人，大人，小人用性命发誓，这件事，当真是徐老板指使小人的！”

下毒的人一看徐德川不承认，也着急了，脑袋砰砰的朝着地上磕着，一声比一声急躁。

苏玉青老神在在，看着这两人并不说话。

一旁的沈齐也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跪着的两人。

徐德川一见这下毒的咬定了自己，顿时也不输气势，愤愤的反驳着。

公堂之上，一阵喧闹之声。

苏玉青冷眼看着这两人，眼中一片冰冷。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喧哗！！”

苏七手中的长剑哗啦一声拔了出来，顿时吓得那两人瞬间安静下来，脸色惨白。

这两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只是徐德川纵然心虚，心中却知晓，自己并未留下任何的证据。若是这下毒的人非要指使自己，他也能把自己给摘个干净。所以此时，更是有恃无恐，气势嚣张，完全不把苏玉青放在眼中。

苏七这一来，他倒是收敛了些。

“大人明鉴啊，小人向来规规矩矩做生意，您可不能听信片面之词就冤枉小人啊！！”

这话听着，并无什么恭敬之意，加上这两日粮商已经用高价买了不少粮食，正准备兜售给百姓大赚一笔。此时的苏玉青，应该是急的焦头烂额才对，哪来的这么多的精力折腾？

想到这，徐德川心中便更是自信了。

沈齐转过身，压低了声音，问道：“徐德川，本公子给你个机会自己认罪。”

徐德川身子抖了下，却还是咬着嘴没说话，坚定道：“沈公子，您就算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给您下毒啊。”

沈齐撇了撇嘴，显然是没了耐性。

此时，苏玉青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这么说，你不承认自己指使安氏下毒了？”

苏玉青问这话的时候，轻飘飘的，就像是和风细雨，没有半点威力。可无端的却让人升起一股寒意。

徐德川笑了两下，面部僵硬，“大人，咱们凡是，都讲究一个证据，您总不能就因为一个低贱的下人的一句话，就让小人蒙冤吧？”

苏玉青闲适的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扣桌面，眼中一片清明，看得人心慌慌的，好像什么东西暴露了一般。

盯着徐德川半晌，苏玉青这才道：“哦？徐老板可知曲县何处有卖断肠草？”

徐德川一脸懵逼，不解的看着苏玉青“大人，小人不曾知晓何处有卖断肠草。”

苏玉青又道：“那，泻肠草呢？”

徐德川脸色大变，看了苏玉青半晌，这才支支吾吾的道：“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哪里有泻肠草。”

苏玉青笑了下，转而问下毒之人安氏：“安氏，你可知，何处有卖断肠草？”

安氏心虚的看了眼苏玉青，“在，在同和堂便有。”

苏玉青又问：“同和堂可有泻肠草？”

安氏一头雾水，“小人，小人不知道泻肠草为何物。好像，好像，徐老板派来的人说，是，是什么肠草，小人只知晓断肠草，便，便买了断肠草。”

苏玉青笑了，身子微微前倾，道：“徐老板祖籍是灵州允村，允村附近的山上，多生泻肠草。便是所谓的泄叶。曲县人只识泻叶，不知泻肠草。”

听完解释，沈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般，看着苏玉青，道：“难怪有人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看来本公子是犯了小人，这才不喝水都塞牙缝了。”

苏玉青并未理会沈齐，只看向徐德川。

徐德川惨白了脸，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般，紧张道：“那，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苏玉青动了动手指，嘴角一挑，“徐老板既然这么说，本官无话可说。那么敢问徐老板，指使他人投毒，该当何罪？”

投毒罪，已是极其严重的罪名了。指使之人，更是罪大恶极。

徐德川悬着一颗心，总觉得苏玉青有什么后招，可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可能。

“自然是按律处置。”

苏玉青点了点头，又一次动了动手指。

这一次，就连沈齐都不知道苏玉青要做什么了。

徐德川捏着自己的手指，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苏玉青笑道：“徐老板当是知道，主动认罪者，按律可网开一面。”

“大人，小人真是冤枉的，大人怎么就不信小人呢。小人真的没有指使安氏投泻肠草！”

徐德川一遍又一遍的解释，可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头顶上，苏玉青不咸不淡的道：“本官并未说，徐老板指使安氏投泻肠草呀。”

她一直说的，都是投毒。

徐德川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苏玉青，说话都结巴起来：“小人，小人一时口误。”

“大人，一定是这人想要陷害小人！我打死你这个贱民！！”

说着，徐德川朝着那安氏就扑了过去。

可下一刻，门外一阵咚咚的鼓声响起。

苏玉青抬眸，半分情绪都看不出。

沈齐忽然朝着苏玉青笑道“大人，苏某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