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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的演唱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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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

豆蔻像只欢快的小雀儿一般,双手紧紧搂着心爱的玩偶,在床上盘膝而坐。她亮晶晶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逐字逐句地仔细查看,当得知他的演唱会地点定在天津,时间又恰好是十一月十五号时,一时间心底泛起了层层涟漪——真巧,不仅是在她的家乡,还是她生日当天。

不过没一会儿,豆蔻就像只被戳破的气球,那股兴奋劲儿一下子就泄了。她嘟着嘴,心里明镜似的,自己是肯定不会去看这场演唱会的。

小酒馆生意并不好,加上老林日常开销也都是大手大脚,家里别说存款了,豆蔻连家里的银行卡都很难见到。

她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觉得特别沮丧,对于老百姓而言,这种因经济无法满足愿望的情况是件太平常不过的事了。不过,令豆蔻感到奇怪的是演唱会的名字——“后会有期”。她托着下巴,暗自思忖:怎么是个这么悲伤的名字呢?

边佻的微博刚发布没多久,转发量就如同火箭般迅速破了千万,还成功登上了热搜第一。

豆蔻好奇地往下翻了翻评论,顿时感觉头都大了。仅仅是一个演唱会的名字,就惹起了粉丝之间的激烈拉踩。

时袭的粉丝说这个名字和时袭的新电影名字相似,指责边佻是在蹭热度!沈倚的粉丝也不甘示弱,声称和沈倚创业的公司名字异曲同工,大骂边佻抄袭!

盛满名和向迎长的粉丝同样也在评论区里刷起队形,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这件事还因此上了热搜,闹得沸沸扬扬。

自从几个月之前,DK 组合宣布了解散后,组合五名成员便分别各自发展,总之,友情似乎不再像以往那样亲厚。

这五个人从十一二岁的青涩幼苗,一路成长至十八九岁的挺拔白杨,可谓是一路乘风破浪,年少成名,风光无限。豆蔻怎么也不愿相信,他们会像那流言蜚语中所说的那样,因为那俗不可耐的利益关系就轻易地分道扬镳了。

她将宣传照不断放大,那画质精美绝伦,甚至连他每一根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好似那近在咫尺的蝶翼,纤细而迷人。

画面中的边佻仿佛被一层幽蓝深邃的神秘气息温柔环绕,宛如从神秘星空中降临的王子,他眸色深邃似海,眼睑略略耷拉着,带着一种慵懒闲适的神态,神色自若闲散,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间泄出几分玩世不恭的独特味道。深蓝色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稳重而不失优雅,温莎结更是如点睛之笔,凸显出他的成熟魅力,使得他的身影看起来高大挺拔,英气逼人。

他出道到如今,岁月的车轮已悄然滚动了八年的时光。而她钟情于边佻,也恰好有八年了。

不知不觉中,豆蔻发现自己早已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生活就已经围绕着边佻的时间线徐徐展开。

林豆蔻用力闭了闭眼,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冲破现实的云层,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要是,能去见他一面就好了。

次日,林豆蔻好不容易盼来了难得的假期。

老林才不管豆蔻想睡个天昏地暗的心思呢,自顾自地嚷嚷着要带豆蔻和酒馆的一帮小年轻去滨海新区的公园溜达。几个年轻人对老板这像风一样捉摸不定的行事风格早就见怪不怪了,眼皮都没多眨几下,就麻溜地应承下来。老林又觉不够热闹,又跑去隔壁把明珠和明叔给拽了过来。

老林对此次出行格外上心,无比惊人地起了个大早:“起床了,闺女。”

豆蔻睡眼朦胧地掀开被子,迷迷糊糊地立坐起来。平常可都是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去砸老林的帐篷,像今天这样让老林连哄带骗地喊起来的感觉,还真是让她觉得陌生。

“怎么放假比上学还要累呢。”

她咕哝了一句,又重重地砸回在床上。

老林瞧着她这迷糊样,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大手一伸,温柔地在豆蔻脑袋上揉了一把。

说起滨海新区,豆蔻心里突然冒出个小问号,她瓮声瓮气地问:

“老林,你怎么那么喜欢滨海新区?”

老林像个呆头鹅一样,把手放下来,疑惑地回应:“啥?”

“你看啊,我前几年,年年过生日都要去,过年也要去,甚至中考前几天,还有一次请假带我去了塘沽玩。现在好了,就连散散心,也要去东疆亲海公园。”

豆蔻探出脑瓜,掰着手指头仔仔细细地回忆着。

老林嫌弃地拖着长音“切”了一声:“你这小脑袋瓜,净瞎琢磨。”

将近六十公里的路程,终于抵达了滨海新区的海边。

“诶呀爸,你怎么又拿这么多东西。”明珠累得满头大汗,忍不住抱怨。

“你妈给我留了作业,让我把这些东西拍照给她发过去,要检查。”明叔一本正经地解释。

明珠在一边直翻白眼。

老林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肉串,微弓着身子,嘴角淡淡地扯着,林无述穿了个几乎能反光的黑色短皮衣,后脖颈的花体字纹身若隐若现,一路引来无数人侧目,可老林恍若未闻。此时,大家都取笑着明叔的“妻管严”,只有老林不说也不笑,像没听见一样。

收拾好东西,两个小姑娘迫不及待地脱离了团队。

林无述终于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女儿,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别乱跑。”

“知道啦。

豆蔻敷衍地回应,就拉着明珠跑远了。

已经五点了,结了冰的海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变得晶莹剔透。海天一色,果然如此。

过了好半天,两个姑娘的脸蛋都被冻得有些红扑扑的了,太阳也渐渐落到海岸线。

不远处,一对老夫妇深深地凝视着豆蔻,他们的神情中甚至带着些悲伤与渴望。

一群顽皮的海鸥来到一个拍球的小朋友周围晃了一圈,那个小朋友被吓得失了控,手一松,把球扔了出去,不偏不倚地砸在那个老奶奶的身上。

老奶奶被砸得痛得踉跄了一下,老爷爷急忙上前查看妻子的伤势。小男孩被自己撞到老奶奶的意外惊呆了,缓过神后扭头就想跑。

林豆蔻恰好转头目睹了全程。她眼疾手快,快一步向前,掌握着力度揪住小男孩的领子,将他带到了老夫妇面前。原本也不是光为着小朋友无心之举的一句道歉,毕竟老年人不禁摔,万一老奶奶有什么伤需要治疗,是需要联系这个小男孩的家长进行赔偿的。

“跑什么!”

明珠也看见了这一幕,这小家伙,撞了人不道歉就算了,还想着逃跑,实在太不像话了。

那对老夫妇原本被砸没激起什么反应,像不愿把事情闹大似的,当看到豆蔻靠近时,他们的情绪才有了明显变化。

小男孩唯唯诺诺地不出声,当事人都没追究,豆蔻和明珠也不好过多置喙。

豆蔻出于好心,想扶起老奶奶:“您没事吧?”

谁料,老奶奶像触了电一样哆嗦了一下,连忙说道:“没事,奶奶没事。”老奶奶的嗓音涩涩的,还有些哽咽。

豆蔻心里泛起一丝尴尬,慢慢收回手。

明珠诧异地打量着,不明白这老夫妇为啥有这么奇怪的反应。旁边的老爷爷更是怪异,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可还能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在拼命忍着泪水。

林豆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老奶奶缓缓起了身,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于是她松开了小男孩。

意识到男孩也处在紧张的情绪中,豆蔻刻意让声音变得柔缓一些,安抚他:“你看,老奶奶没什么事,但是你忘记道歉了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搜了搜自己的小包,抓出几个大白兔奶糖递给小朋友,笑着:“道歉才有糖吃哦。”

小朋友看没人生气,也朝老奶奶开口:“对不起。”

“去玩吧。奶奶没事,别怕。”

老奶奶这才像回了神,皱纹里的苦涩渐渐散开,显得慈爱了不少。

小男孩快速抓走了糖,嘀咕出一句“谢谢”,就飞也似的跑了。男孩走了,场面也冷了下来。老夫妇都低下头,尴尬得像是和豆蔻说话,要做上一天心理准备似的。

豆蔻来蹚这摊子浑水,本就不为他们的道谢,只是怕他们两个老人吃哑巴亏。现在确定老奶奶没什么事,自然要拉着明珠走了。

谁料,老爷爷却喊住了她,紧紧盯着豆蔻,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姑娘。”老奶奶浑身颤抖着紧攥住了老爷爷的胳膊,但并没有拦住爷爷。

“你今天,过得开心吗?”

老爷爷期期艾艾地开口。

明珠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攥紧了豆蔻的手,小声说:“我们走吧。”

“开心呀。”

虽然一头雾水,但豆蔻还是乖巧地回答了老爷爷。

“好,好。”

老爷爷不住点头喃喃着,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悲哀。

“谢谢你们了,小姑娘。”老奶奶挤出这句话,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似的。“海风大,披上点。”她补充道。说罢,她就自顾自地背过身去。

豆蔻微微点了下头,就牵着明珠走了。

可算回了大部队,林豆蔻和明珠迫不及待地和众人说了这对奇怪的老夫妻。

说到老奶奶被砸,林无述正打游戏的手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几个员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你俩今晚注意点,别乱跑了。”

“诶呀呀,一对老夫妻,不会是贩卖器官的组织吧?”

林无述低着头,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问:“那老奶奶伤得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

林豆蔻欢快地啃着肉串,心不在焉道。

而老林,听到这回答却像是松了口气。

今天是边佻演唱会抢票的大日子。

林老板像要即将奔赴战场似的,守着三台电脑,旁边还放着个筋膜枪,紧张得全身都绷直了,正襟危坐只就等着那关键一刻到来。

没一会儿,楼下就传来老林那跟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打字声,还夹杂着他的大喊大叫:“观音菩萨!阿弥陀佛!财神爷!齐天大圣!送子观音!显显灵吧!”

喊到“送子观音”的时候,老林明显气弱了一些。

“安静!!”林豆蔻被吵得不耐烦地娇喝一声。

可楼下那些人就跟耳朵被堵住了似的,压根没听见,甚至还欢呼起来。紧接着,楼梯被踩得吱呀吱呀响,脚步急切,最后两节简直是飞下来的。

“闺女!”

老林跟个炮弹似的兴奋地扑过来,林豆蔻被吓得手一挥,毫不客气地把那张凑过来的大脸给推开。

“你快看!老爸给你买到啥啦?”

老林也不生气,乐滋滋地把手机举到豆蔻跟前。

林豆蔻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定睛一瞧,哇塞,居然是边佻的演唱会门票!她直接像个泥鳅似的从椅子上出溜下去,整个人都懵圈了。

“老林!我爱死你啦!”

她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罕见得和老林撒起娇来。

林无述心里乐开了花,故意逗她:“你老爸帅不帅?”

“帅!那必须帅呀!老林,你简直帅得都能闪瞎我的眼啦!”

林豆蔻脑袋点得如小鸡啄米。

见边佻一面这愿望在豆蔻心里扎根了好久好久,可真当这件事近在咫尺的时候,林豆蔻看着老林在那为自己手速快而洋洋得意的背影,心里却跟有只小猫在挠似的,犹豫不决。

生活里的大部分都是一地鸡毛。

屏幕中的那个少年,就像生活中唯一一点光芒。

可为了这一点光,真的要不管现实里那些紧巴巴的日子吗?老林能抢到票是很幸运没错啦,她自己很想去也没错啦。

可……林豆蔻心烦意乱地把脑袋往两个枕头缝里一塞。到底要不要,把票退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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