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公子,你感觉如何?”白彪骑了猎豹缓缓跟在玄白身旁,前方不远处是他押送的粮草。
“无碍。”玄白摇摇头,轻声应道,面无血色,嘴唇白的吓人。
迎面一信猴官后骑着猎豹驰来,将一卷章双手交到白彪手中,白彪驻足看过,面漏喜色。
玄白问道:“阿冶他们应已入了木族吧?”
“正是,黑鹰溃不成军,百兽军长驱直入,已然拔了两城,若是按照这样的速度,今夜便可以抵达青木城,哈哈哈哈,黑鹰在兽族战斗力是第一的,但若是跟着殷丰,却不足为惧,没了那傀兵,王上拿下他不过是时日问题。”白彪哈哈笑道,将卷章收了起来。
玄白垂眸,先前阿冶没有攻入木族,放任殷丰逃走,并非惧了人族会出手,只是不想战火蔓延,
“我会尽快平息的,将伤亡降到最小……”
阿冶昔日的话语犹响在耳边,玄白轻轻提了提缰绳,猎豹缓缓朝前赶去。
残阳如血,晚风初起,前方浩浩荡荡的竹熊和白象,背负着百兽军的粮草。白彪本不远不近,落后玄白半截,在最后一个,一方面是守着队尾,一方面也照顾玄白的速度,虽然是骑着猎豹,但玄白身上有伤,不宜太快,此刻十分高兴,忽提了缰绳,赶了上来,道:“玄公子,今日应是大胜仗,不知今晚可否有幸再吃一次你做的包子?”说完却又闪过一丝尴尬。
昨日的事情,早在军营当中传遍了,玄公子中意的人是王上,他虽没什么眼色,但风言风语也听了不少,王上对玄公子亦是十分看重的,否则不会在神志模糊之时还惦记着玄公子。
他没什么可以肖想的了,可现下实在高兴,不知怎地又问了出来。
玄白顿了一瞬,道:“好啊。”
白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上次你让人送过来时,我已走了,没吃到。”
玄白微笑道:“不是什么难事,阿冶也喜欢吃,今夜我多做一些。”
“那我可要有口福了,多谢玄公子!”
玄白笑着摇头,两人并肩而行,似是心情好的缘故,玄□□神好了许多,与白彪说着一些人族兽族的风土人情。
白彪所带的这批粮草并不多,只是这几日所需,因此行进速度并不慢,夜幕降临之时,一行已快到达木族边境,前面是密林,但有百兽军行过的痕迹,也早已探好路,只肖顺着脚下的路将粮草送到百兽军驻扎处便可。
正要继续前行,猛然间瘴气横生,黑色的烟雾一霎弥漫开来,身下的猎豹躁动不已,一霎的功夫,仿佛置身于漆黑的墨水中。
他们闯进阵法了!
“不要慌,捂住口鼻。”白彪大声叫到,四周看去,方才还躁动不已的队伍一霎安静下来,周遭一丝声音都没有,玄白亦不见了踪影。
“玄公子?玄公子?你在哪里?”白彪大声叫到。
没有回应。
玄白却是听得到他的声音的,只是他无法回应,喉间早已扼上来一只手,带着不知什么皮缝制的手套,手套明显大很多,指尖空出来的部分蹭到了他的下颚,漆黑的黑水当中,他也能清楚地看到对方脏兮兮的黑色毛领,犹如藤蔓一样的黑色爪牙从对方身后伸展出来,紧紧束缚了他的四肢。
黑袍之下,看不清魔心的神色,但对方的已然盛怒已极,狠狠道:“血多是么?你为了他连这具肉身都不要了么?”
玄白双脸涨红,嘴唇动了动,却难以发出一丝的声音。
刺啦一声,利刃划过皮肉的声音,腕上传来剧痛,温热的液体划过手背,滴落下去。
“很多是么?”魔心松了手,却将匕首抵在他喉间,轻轻划过,汩汩血液流出,却只一道小口,再次问道:“很多吗?”
玄白不答,目光凌厉,冷漠盯着他。
猛然间,魔心抓了他手臂,剧痛再次传来,鲜血涌出。魔心近乎咆哮般问道:“很多吗?”
玄白唇角闪过一丝冷笑。
“你笑什么?”魔心再次掐了他的脖子问道,转眼却见那血液滴落之地,墨汁般的结界裂开了点点缝隙,一霎的惊诧,玄白忽地周身金光大作,一柄利剑出现在手中,朝束缚的黑色爪牙斩去。
魔心因为一霎的分神,落了下风,转眼玄白已然脱离了束缚,挥剑朝魔心刺去,霎时间墨汁般的黑幕被扯断,星光点点漏了出来,道:“我要与不要这肉身,与你有何干系?”
转瞬剑尖已逼近魔心胸腔。
魔心却毫不在意,黑色爪牙窜出,从地面卷起一名将士朝玄白扔来,玄白见剑尖所到,正是那将士,忙转身,硬生生收了攻势,道:“小心。”伸臂将人一托,送至地面。
魔心冷哼一声,道:“为了这些杂碎,错过杀我的机会,值得么?”
玄白不语,唇间血红,再次提剑杀去。
白彪正在结界当中,四下摸索,转瞬便觉目间清明,抬头玄白正与那日逃走的魔心厮杀。
大声叫到:“公子我来助你。”当下化作一头硕虎,飞扑向上空,魔心见状,却退向了众将士守候的粮草上方。
白彪大喊:“守护粮草。”众将士马上长枪上指,将粮草围在中心,魔心轻蔑一笑,两手伸出无数黑色爪牙,瞬间将下方数人人席卷束缚,队伍中霎时惨叫不绝,红色的灵光从他们头顶簌簌冒出。
他竟然在吞生魂!玄白怒不可遏,凝聚灵力,剑尖灵流几乎接近白色,如同箭矢一般,杀了过去,只逼魔心面门,魔心推掌隔档,红色的光形成了一道光墙,生生挡住了玄白攻击。
“哈哈哈哈哈,”魔心阴笑不绝,一手抵挡玄白的攻击,一手又从地面卷了几人,霎时间红色灵光漫天飞舞,被卷起那几名将士,直直坠下地面。
魔心双掌骤然凝起力量,朝玄白打去,道:“源源不绝......源源不绝,你永远打不死我,”当下奋力推出一掌,玄白剑尖一颤,涌出一口鲜血。
白彪这边斩杀了魔心伸出的爪牙,见玄白落入劣势,当下猛扑过去,挥出一爪,魔心却甚至没有移过去一个眼神,双掌骤然发力,白彪一爪挠去却宛若打在铜墙铁壁,被震了回来,玄白收剑,一个跟头翻入上空躲开袭击,然后骤然出剑,从上往下直刺下来,魔心嘴角扯了一抹笑,朝旁一闪,一手伸出,黑色爪牙漫天铺开,藏青的天空霎时间变得漆黑,朝粮草而去。
玄白心下一凛,提剑飞向粮草,金色灵流缠绕着剑尖,游走如花,一道金色的屏障自玄白周身炸开,去抵挡那魔心的袭击,却见那铺天的黑幕劈头倾盖而下之时,猛然转了方向——
玄白不及反应,便看到那黑色爪牙从白彪当胸穿过,紧接着将白彪一霎包裹,缠成如蚕茧一般。
“不!”玄白大叫一声,心中咯噔一下,寒意顿生,飞速奔过去,想去营救,已然不及,红色的灵光骤然升起,一头白虎缓缓坠了下来,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夜空。
“白将军——”
众将士见状,怒极忘怯,红了双眼,提剑欲杀过去,玄白抬剑拦住缓缓道:“走!他是冲着我来的,将粮草按时送到!”
“玄公子,我们不会丢下你的,即便白将军不在,我们仍会护好你的安全。”
玄白微微瞥向地上已然殒命的将士,又道:“走!你们只会让他越来越强。”
“公子!”
“走——”
众将士看了地面已然死去的同袍,觉得玄白说的有理,缓缓向后褪去,道:“我们去找援兵。”
玄白微微点头,一霎凝了灵力,左手蓝色灵力缓缓流淌,右手长剑金色灵流飞舞,飞入天空,朝魔心袭去。
魔心黑了眼神,道:“你以为这样便能杀了我么?一手疗愈,一手袭击,呵呵呵,你全盛时期尚且可与我一战,如今,万万不能了!”
玄白嘴角却漏出一丝微笑,捏了剑诀,眉心白光一显,长剑朝天刺去,霎时间,乌云滚滚,翻滚咆哮,紧接而至的是紫色闪电,朝长剑劈下,天地间一霎明亮。
阿冶发狂的模样在眼前闪过,伤痕累累的手腕,脚腕......他身上青草的腥味,还有他温热的吻......所有的一切都因魔心而起,他死了,天下就太平了,阿冶也就安全了。
墨发翻飞,白衣猎猎,喉间霎时涌满腥甜,玄白强压下去,剑尖引着雷电朝魔心而去。
“疯子,疯子,疯子......”魔心看着天空的闪电,方才的得意一霎消失,漏了惧色,竟然缓缓朝后退去,道:“你引来这天劫......你引来这天劫,是要同归于尽?”
玄白不语,杀气凛然,朝魔心步步逼近,他本已是半仙,奈何没了灵根,否则早已飞升,可如今这天劫他也是万万承受不住的,此举是存了必死之心。
魔心见天雷愈逼愈近,猛然飞身逃窜,若是六百年前,便是九天之上的万道雷刑,他也是不怕的,可如今,他刚复苏不久,对付修士已是极点,这小小的天劫,他也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玄白哪里会给他机会,当下提剑飞身过去,手腕一扬,以自身为中心,圆柱形的结界骤然拓展,数道紫色闪电在期间回旋环绕,将魔心束缚在方寸之间。
魔心挥掌朝结界打去,却不能撼动分毫,忽地回头,发了狠,朝玄白袭来,忽地上方雷劫中心劈下一道闪电,魔心脚下一个趔趄,跪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
玄白自身亦被劈了一道,吐了口鲜血,却仍旧维持着站立,举起长剑缓缓朝魔心而去,剑尖缠绕着紫色的闪电,魔心看着他,缓缓朝后退去,黑色罩袍下,看不清神色,整个人却透出深深的恐惧。
“你当真要杀我?”魔心突然发声,竟然有些稚气和委屈,抬手档住了剑尖。
玄白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挪动长剑,他亦想知晓这斗篷之下究竟是何面貌,魔心收回手,朝自己脸部伸来,猛然间瞪大了双眼,死命朝后飞去。
玄白眸光微动,正要去追,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腕间一痛,长剑脱手,一道极大的惊雷自头顶劈下,他却没有感受到预想当中的疼痛。只觉眼前一霎明亮,然后再次陷入黑暗。
温热的液体自自己耳边流下,玄白微微回头,一头硕大的黑狼将自己圈入怀中,周身红光显露。仓冶硬生生以魂力击向了天雷,两相震荡,飞沙走石。这天雷即便是飞升之人,都难以抗住,何况他肉体凡胎,虽有魂力护体,终究抵挡不住天劫,缓缓倒了下去。
“阿冶——”玄白呼声凄惨,撑着仓冶缓缓落入地面。
黑狼的嘴边都是鲜血,还在不停往外吐血,玄白趴在他身侧,前所未有的慌乱,指尖发颤,不知所措。
“阿冶......你怎么样?”
“......阿冶......”玄白帮他擦着嘴角的鲜血,喉咙哽咽,眼前模糊一片,泪水滚落,不禁埋头在仓冶胸前:“阿冶......”
片刻后,仓冶终于化回了人形,缓缓抬手去抚到玄白耳边,有气无力道:“别哭......你笑着好看......”
“阿冶——”玄白猛然抬头,抱了仓冶,攥了他的手腕,要为其输入灵力,仓冶却制止了他的动作,狡邪道:“换个方式.....”
玄白一顿,当即明了,泪花如珠滚落,一手抱着他,一手捧了他的脸,轻轻吻了上去,蓝色的灵流自玄白唇间缓缓渡入仓冶喉间,水润万物,水系术法,亦可治愈万物,可于这天雷之伤却无可奈何。
但玄白仍旧引着灵力缓缓流过他的经脉,意外发现,仓冶经脉只是微微受伤,魂魄依然完好,飞升之人需经过天雷的淬炼,方可易经换髓,脱胎换骨,抛却肉体凡胎。扛不过的轻则经脉俱碎,魂魄不安,重则魂飞魄散,但阿冶经脉竟然只是微微受伤。
玄白心下喜不自禁,泪水再次流下,沿着唇角到了口齿间。
“咸的.....”他听到面前的人如是说。
“阿冶——”玄白不再亲吻,而将他狠狠抱入怀中,仿佛怀中是失却多年,又乍然回归的宝贝。
仓冶被抱得有些呼吸不畅,被玄白一霎的热情惊到,咳了两声,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玄白放开了他,眸间泪光闪烁,道:“那是天雷,你如何这样傻?”
仓冶似毫不在意,轻笑道:“我皮厚。”喉间却再次涌上腥甜,强压了下去,他亦不知晓这天劫因何不曾杀死他,当时却也来不及多想,他只要眼前的人平安。
闻言,玄白亦忍不住笑了一声,仓冶看他笑,劫后余生,也不禁眉目温和,笑了开来,方才使用魂力却没有半点激起他的狂躁,重复道:“皮厚!”
“皮厚!!!!”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