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余元杰蹑手蹑脚走出卧室，来到与胡丰瑞约定的地点。

“你是……你是元杰哥吗？”他没找见灰兔，倒是发现一只非常紧张的白兔。

这祖传的颤音，余元杰几乎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胡丰瑞的弟弟了。

白兔埋着脸，抖抖抖，“店里突然很忙所以哥哥叫我来接你……”白兔害怕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那个……我叫‘胡初辰’，你可以叫我‘初辰’……呜……”

“初辰，虽然你在我的食谱里，但我不会吃你，放心吧。”

余元杰露出一排大白牙以示友好，结果白兔抖得更厉害了，他赶紧把嘴给闭上。

·

胡丰瑞的裁缝铺不大，目测加上更衣室一共都才十几个平方，装修却很有格调，连门框都是用嵌了花体金字的实心红木做的，看上去非常高端。

“哥哥，我把元杰哥带过来啦。”白兔显然更习惯呆在这，一进门就活波了许多，也不再害怕他，像模像样地跟他介绍定做流程、工艺、和布料。

余元杰一面听着，一面端详起这只白兔。

胡初辰看着比文建大一点，身高1米5左右。

体型清瘦，皮肤白得很匀净，是有柔光效果的冷白，头发也十分柔顺，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

——这说明胡丰瑞把弟弟养得很好。

余元杰欣慰地笑了笑，摸摸小白兔软乎乎的脑袋：“你知道吗？我也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弟弟，下回我带他一起来。”

“哦，哦……好啊，我很期待和他做朋友。”长长的兔耳耷在脑后，一只耳朵又可爱地抖了抖。

走完流程，与胡丰瑞约定好领取的时间、与初辰友好地告别后，他出了店门，想着自己或许也能做些什么来支持队友，便拍了几张照片打算po在自己的主播账号界面，做个推广。

没想到自己一打开beast·live软件，评论区一堆血书求老板再出镜10000/10000的，还有图穷匕见、先是客客气气问他什么时候复播，见他不回就威胁要开他盒的。

唉，这兽是有多想不开？要跟陆高院的IT掰手腕。

余元杰po了照片就赶紧退出程序。

他被铺天盖地的小红点催出短暂的密集恐惧症。

这才八点，时间不早不晚。天色不亮但也并不暗沉，是好看的水蓝。

热恋期的情兽总是离不开另一半，每时每刻都想黏着对方。

他想回家去看看侑也，又不忍心打扰侑也补觉。

思来想去，余元杰想起来自己的水生观察员身份，又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湖心汀庄园回来后，快一周都没有去看望自己领到沉睡仓的那条鱼。

——希望和他同组的观察员岳廷义还记着，不要让赛给饿死了。

到地方，他敲了敲沉睡仓的玻璃，里面的水生转过头去皱着眉，动了动没能完全拟态的扇形薄耳朵。

这条鱼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余元杰这就放心了。

他还注意到挂在沉睡仓侧边的挂钩上的记录板多了几行字迹，上面记录的“赛”其实刚刚成年，种族为深海派的黄金大白鲨。

赛缓缓睁眼，浅蓝色的眼睛里情绪十分平和。

他猜是岳廷义在他掉线的期间跟赛说了不少他的好话，才让现在这条大鲨鱼在再次看见他之后，都没有从前的那般敌意。

“你好啊，观察员先生。”

赛懒洋洋地开口，脖子上挂着的黑色颈带边角处的铃铛叮咛作响，里面的翻译器传出与之对应的陆兽语言。

“晚上好，赛。”

他往记录板上新添了几页草稿纸，按照陆高院要求的观察流程道：

“接下来我会对你的水生形态进行采样，可以请你配合吗？”

他先把水生肋两侧有腮的观察结果写进了记录板里。

“当然……观察员先生。”赛漂在离他10厘米高的上边，似笑非笑地注视他的眼睛。

余元杰与赛对视，也由此看到，赛有一头淡金色的中长发、像世界上最柔亮的浅颜色丝绸那般在清蓝的水液中向后漂浮着散开，再配上这一双剔透明亮的眼睛……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赛可以命令陆兽为自己做任何事。

“但是……有一点，它会、困扰我。”

“哪一点？”余元杰牵起嘴角，对赛回以微笑。

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将赛的态度视作挑衅，因为这会招致赛受到强电击惩罚。

赛的翻译器断断续续：“大白鲨……物种特性，鱼尾……光滑，无鳞片遮盖。如果……那……岂不是、被你看光了？”

余元杰的脸烧起来，“抱歉，我不该向你提出……”

“但、我可以，跟你、口述，鱼尾的、特点。”

余元杰低着头，仿佛要将手里的记录板盯出个窟窿。

“嗯、嗯……那就拜托了……”

赛努努嘴，断断续续地描述黄金大白鲨普遍的鱼尾长度、形状、颜色和组成。

“嗯，你继续。”余元杰拧开裤兜里随身携带的中性笔笔帽，唰唰记录起来。

这很好，赛并不打算向他隐瞒，双方互相的配合可以加快观察结束的时间。

观察结束，他就可以送赛回家了。

“你知……如何……辨认，水生、繁衍特性，吗？”

“不知道。”余元杰继续埋头，奋笔疾书。

“看发色。”赛说，“有孕生能力……发色都很浅。在太阳底下……漂亮，像在发光。很、显眼。没有的……一般都是、深颜色，头发。”

“蛮神奇的，我们陆兽一般就是凭感觉，或者说气味？”

余元杰想了想，好像陆兽只要一看见对方的脸就基本知道对方是否可以孕生了，不需要专门的鉴别方法。

他在草稿纸上写下：

ps. 笔者认为陆兽可能大多属于直觉系，而水生属于实际系。

“水温……可以、调低，吗？”赛游到他面前来，与他面对面。

“嗯，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余元杰把笔尾抵在下巴上，说。

“冰水……促使、许多深海物种……保持在，最佳状态。黄金大白鲨，也是。”

赛想了想，类比出他更能理解和听得懂的例子：

“水温过高……就是，你们、的室内，暖气、过热，一样……让、大脑，晕晕沉沉……不舒服，状态也会下降。严重了的话……甚至，会死。”

“好吧。”

余元杰记录着，但是婉拒道，“你毕竟是被关进来的，不是被请过来做客的，所以很抱歉需要你晕一段时间了。”

“哼。”赛鼓嘴，开始不满地咕噜噜吐泡泡。

余元杰无奈，正想宽慰两句，衣兜里的通讯器响了。

“抱歉，我马上挂断。”

他正准备摁下红色按钮，低头往屏幕上显示的来点信息上瞥了一眼——喔！是侑也！立马欣喜地接通：“侑也，你找我什么事呀？”

“晚上十点了，你在哪？”对面气定神闲地开口询问他，却有不满的暗涛在翻滚。

“哦！其实我八点就可以回家了，但我怕吵醒你，就去院里呆了一会。”余元杰左手食指抵在嘴上，示意赛继续保持安静，不要让他露馅。

“赶紧回家。”申侑也说完就挂电话了。

“男朋友？”赛这才出声，抱胸打笑道。

“是啊，我们前天才刚在一起，我很喜欢他。”余元杰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现在的表情有多幸福。

“我听你叫他、‘侑也’？他的全名……叫什么。”

“他姓‘申’，全名‘申侑也’。你好奇这个干嘛？”

“……不干嘛。”赛的表情抽搐了一瞬。

“你认识他？”余元杰觉得这个猜测有些好笑。

“不认识，只是、觉得，这个名字独特，不常见。”赛到处游动了起来。

余元杰赞同：“那确实，这名起得就不像陆兽！当然，也不像你们水生。”

赛噎了一小瞬。“……你对我们水生、起名，是不是，有、偏见？”

“哪有，但你们的名字不是一个字就是四五个字，我们陆兽一般都不这样。余元杰、申侑也，你看，都是三个字。三个字更常见一点。”

“……噗！”赛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沉睡仓不是全密闭的，最顶上有横着的一排圆角长方形空气交换口。

赛刚好游到那附近，嘴里的水就直接吐到了他鞋上。

“哎你干嘛！”

余元杰朝一边跳去才堪堪躲过往他鞋面上打的水柱。

“我就说一下我对水生陆兽这两个种族在起名字这方面的差别的看法，你不赞同也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余元杰烦躁地大步走到角落里拿起扫把哗哗拖地。

“我警告你不要再吐水了，赛。侑也叫我了，我要赶紧结束记录下班回家的，你这是在给我增加工作量。”

“……可你、才工作，两小时，”赛赠送他一个白眼。“恋爱脑。”

……

“干什么去了？”申侑也颇具压迫力地挡在门后面，不让他进来。

“侑也你别生气，”余元杰赶紧又解释一遍。“你下午不是很困嘛，我怕回家有动静吵醒你，就去学院溜达了一圈。”

他还把回家的路上买到的三文鱼提起来给门缝里面的侑也看，希望侑也能放自己进去。

“嗯，过来。”申侑也这才把挡着门的身子挪开，但表情依旧很臭。

余元杰走过去，照做。

“抱我。”申侑也又说。

余元杰微踮脚尖，张开双臂，照做。

“哈。”申侑也用气音笑了一声，直勾勾盯着他，水绿色的眸子晃得他心花：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

余元杰非常心动地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