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我?”
李熹踏进客厅,一看左霁的模样不由得微怔。
眼前的左霁眼眶赤红、脸色发青、唇色发白,看上去虚弱得不得了,像是随时就要倒下那般。
李熹心疼,不禁伸手摸他的脸。
左霁见他这般亲昵,心生抗拒,刚想挡下来便听身边一声咳嗽。
李熹收回了手。
他瞥向齐洛,齐洛与他不满的目光对上,心中生怯,对他拱手,权当打招呼,道:“见过三爷。”
左霁见气氛不对,把李熹拉往一边,末了,问他:“……我有事想求张老随我走一趟,你能不能帮帮我,去吵醒他老人家?”
这个时候来是为了老师?
李熹眉头轻蹙,问他:“墨佳又怎么了?”
“不是墨佳。”左霁告诉他:“我离家出走,闯祸了,酌醉帮他们找我,跑到了左府,不小心招惹了那些暗哨,被人打伤了。现在人是救回来了,可伤的很严重啊,正在我府里躺着呢。他高烧不退,身上全是拷打伤,我们不敢请太医院的人救治,你行行好,帮我求求张老,让他老人家起来随我去一趟,可好?”
原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就这?
夜这么凉,左霁亲自登门拜访,就为了这个人?
李熹很是不以为然,说:“伤了随便找家医馆请个大夫,又或者到哪家武馆请个跌打师傅都比到我这来挨老师骂的强吧。”
左霁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但,又能够理解李熹为何这般。
以前李熹曾找人盯过酌醉。
一直很好奇其真实身份。
但,没有收获。
再加上后来,酌醉完全没有掺和到诛杀仲晟、太子还朝的事里来,李熹觉得此人无可疑便不了了之了。
怎知,后来酌醉追随他到京都来了。
不仅在这落地生根开了酒楼,还时不时就往太子府跑,对外更是对众吹嘘自己救过当今太子,与他是过命的交情,吃尽了这方面的人情红利。
所以,李熹看不起这人。
左霁不好向他坦白酌醉的真实身份。
自己本身又是个刚退烧的病人,体力欠奉,实在不想在这跟他多耍嘴皮子,所以,决定来软的,耷拉下眉头,一双瑞凤眼满是讨好和祈求,可怜兮兮扒拉他手臂,求求:“李熹……”
李熹见他这般,就知道他想怎么的,淡一笑,末了,还是伸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觉得他体温不对,李熹皱眉,直觉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问他:“你是不是病了?”
“退烧了。”左霁也不瞒他:“出去玩掉水里着凉了,这不……酌醉伤得很严重,所以我才特地跑这一趟吗?”
刚退烧不好好休息,半夜三更出门打露水?
他对自己身体的不爱惜令李熹甚为不满。
李熹追问:“你对他为何如此上心?”
“我跟他?识于微时啊。”
这答案并不能令李熹满意。
李熹极为不悦,探究:“就没别的什么原因吗?”
“比如呢?”
听左霁反问,李熹知道自己要不到答案了。
左霁就是这样。
如果是自己不想回答的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都会把问题抛回给对方。
罢了。
喝这干醋有什么意义,他的情敌也就只有墨佳一个,至于酌醉嘛,帮就帮呗。
反正老师压根就还没睡。
“那……若我牺牲我自己,替你全数扛下老师的起床气,你要怎么报答我?”
听说自己不用挨骂,左霁眼睛一下亮了。
“真的?”
左霁可是见识过张老的暴躁和啰嗦的。
听李熹说肯帮他扛,他也不小气,笑道:“说吧,你想怎么的?”
“你亲我一下?”
李熹原本只是逗逗他,却不想,他半点都没犹豫,凑过来直接在他脸颊上啵了一记。
李熹愣住了。
齐洛看见,眼睛也一下睁圆了。
只听,左霁对李熹:“我兑现了,你可别再找理由推我啊。”
左霁是怕他说亲的不是嘴不算。
李熹与其目光对视,想的却完全不是这个。
李熹的心里很是震惊。
倒不是因为欣喜。
而是,他忽然意识到左霁可能在骗他。
回想左霁刚才告诉他的事。
太子府里有这么多能用的人,墨佳怎么可能动用到酌醉这么一个普通人去帮忙寻人。
再者,他俩的相处一向都是靠他主动,现在,左霁肯这么乖地“送上门”,是不是坐实了酌醉这人的身份很不一般?
收起了怀疑,他笑了。
他对左霁:“你在这好好歇息,坐着等我,我去去就来。”
左霁点头,目送他出去了。
人一走,左霁斜眼瞥向了瞪着他的齐洛。
“待会儿回去你可别乱说。”
齐洛听来,嘴巴一张,却没说什么。
他不会说的。
这不,左霁这么做都是为了酌醉么。
这亲都亲了,回去说又能怎么的?
除了给老大添堵,没意义不是?
“这李熹真是……”齐洛很有意见地嘀咕了一句,抱怨着,找张椅子坐下了。
李熹这边,回到内室,张老问他:“怎么?”
“阿霁过来了,想求您陪他走一趟。”
张老一听,问:“墨佳又怎么了?”
李熹听来一笑,看张老些微困惑,他解释道:“我刚才也是这么问他的。”
张老医术高明,对用药十分精通,年轻时随他父亲南征北战,积累下不少经验,对治伤尤为了得。
墨佳在药庐一役中虽受伤严重,但用上张老给的独门伤药本应好得很快,可他每隔个几天就来点事儿,眼见伤口快好了又变严重,张老医来治去,快烦死他了。
“早知道那天我在殿前下手再狠点。”李熹笑对张老:“那老师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张老知道这不全然是玩笑。
那天晚上李熹确实对墨佳起了杀心。
若不是历珝多事,说不定李熹就趁人之危把墨佳干掉了。
李熹对左霁说自己那晚只是单纯想赢,那是骗他的。
是因为历珝递刀才令他犹豫了。
不然,一切都会是“意外”,哪还有南陌什么事。
“怎么的?”在旁久等的郭老看他师徒两窃窃私语,没了耐性,大掌往腿上一拍,站起来,说:“我们到底还继不继续了?”
“那是自然的。”李熹说道,向他走去,恭敬道:“难得晚辈有幸开此眼界,还请郭老不吝赐教。”
郭老哈哈一笑,大手一挥,旁边几位候命的侍从将抓来的两人分别绑在了两边铁制的刑床上。
他们把一张张浸湿的纸铺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脸上。
眼看这人挣扎,眼看这人窒息,躲在暗处看明白他们正在做什么的厉旭心中暗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