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厉旭都有去左府。
但,没能再遇上左霁。
几回扑空,谈不上失落,心里却十分不爽。
因为他还特地准备了份“大礼”来着。
现在看来,是白干了。
时间一晃过了五天。
今天他还是没有收获。
铩羽而归的感觉太过讨厌,他出了左府,立了个flag,决定再也不来这了。
走到大街上,左右看了一下,他选了红颜阁的方向,走了去。
却不想,刚进闹市,他就在街上遇见了左霁。
左霁这几天可老实了。
为了安抚墨佳,为了证明自己很乖,一直都在府里窝着。
该吃吃,该睡睡,提前体验退休生活,积极养膘,陪墨佳养伤。
今天出来,是因为和墨佳聊起了冰糖葫芦,又争取了一串,以此作为理由,出来放风。
厉旭一开始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后来发现确实是他。
左霁就自己一个人。
正试图挤进那群看人江湖卖艺的人堆里。
厉旭观察周围,在确定左霁确实没人陪同之后才往那里走了去。
变戏法的正在妙手大变活人。
左霁好不容易挤到前头,看得正是兴高采烈,刚想鼓掌,被后面的人撞了一踉跄,不满回头,刚要埋怨,见后头那眼熟的面具顿是一惊。
糟!
厉旭还没能从人堆里挤出来呢,他就已经脚底抹油了。
厉旭一看他躲自己,来气了。
这分明是不给他机会报复嘛。
心里着急,一个箭步,伸手想要逮着他,却慢一步抓了个空。
好不容易挤出来,厉旭负气追赶,左霁知道他找自己肯定没好事,麻溜地又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今天正好是圩日。
闹市上的人非常多。
往来的人接踵摩肩,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厉旭追了好长一段,忽然跟丢了,往旁一看,是间茶楼,思忖片刻,立马钻了进去。
茶楼一楼坐满了客人。
大家唠嗑,自己桌聊自个的,热闹得很。
厉旭扫了一遍一楼,没有发现,看到楼梯,马上往上走,店小二一看跑来拦,被他推到了一边。
小二急了,吆喝:“你俩咋回事呢?不是说了地板坏了不让上去吗?你们还来劲了是吧?”
厉旭跑上去,左霁果然在。
偌大的二楼空荡荡的,就只剩一张空桌一张空凳。
除了他俩,没别的人。
左霁一路逃来,脚步快,又人挤人,挺费劲,一时间有点吃不消,看周围一眼,没地方躲啊,也没别的路可以下去,干脆坐到了凳子上,喘着,对厉旭:“……说吧,想干嘛?”
厉旭本来火急火燎的,一看逮着他了,又不急了。
厉旭走近两步,左霁立马退了一个身位,拉着凳子,坐到了饭桌后面。
厉旭看着不爽,说:“你躲我干嘛?”
“那你追我干嘛?”
“有本事你别躲啊。”
“有本事你别追啊。”
“你来劲是吧?”
“是你找事好吧?”
“你……”
“你什么呀!”两人正吵吵,厉旭身后忽然冒出一个更大嗓门的。
两人失措往那一看,店里掌柜吹胡子瞪眼:“二位爷,二位大爷!看不懂字您俩还听不懂人话吗?不让上!不让上!二位吵吵非得挑个这么危险的地方吗?”
危险?
厉旭不解,来不及问,眼角余光瞟到左霁又想逃,着急去抓,左霁被搭肩,心猛一悬,一个反手拔转身一推,厉旭脚步一大趔趄,脚下一使劲,地板“啪哒哒”直接断开,他和左霁皆吃一大惊,左霁本能伸手要救他,却因为借力不当,把他扯回来自己却踩碎木地板,一下重心下移,掉塌坑里了。
厉旭惊了。
本能扑前,伸手想救,却又抓了个空。
惊惶朝下看,突然和一双熟悉的眸子对上,他吓得立马缩回了脑袋。
站在下面的不是别人。
是墨佳。
掉下来的木块砸得楼下的食客四散。
掉下楼的左霁被及时出现的墨佳接了个满怀。
没有等来预期的疼痛,左霁被他抱在怀里,转头对上墨佳满带火气的双眼,心里“咯噔”一下,慌了。
墨佳把他放下来。
他下地第一时间解释,推卸道:“我没有乱跑啊,我本来是在原地等你的,都怪他,他要报复我,我害怕,才逃着逃着逃到这的!”
左霁说的厉旭都听到了。
心里满是火气,但因为忌惮墨佳,他没有下去。
墨佳曾在他手下当差。
对他很是熟悉。
即便他现在戴着面具,也保不准墨佳一眼认出他来。
心里没有把握,厉旭打起了朝街露台的主意。
在墨佳上来察看之前他便溜了。
墨佳上到楼上,没见着人,看一眼损毁的地板,捡起坑边被刮破的布块,眉头微微一皱。
下到楼下,出到大街,看人来人往,没发现可疑的身影。
尽管心有疑思,但他却没多问,而是对跟出来的左霁说:“我们先回去吧。”
厉旭回了红颜阁。
他的衣袖勾破了一大口子。
心里全是怨气,他解下面具,火大扔到桌上。
忽闻开门声,他回头一看,进来的齐拓一抬头,被他瞪得魂飞魄散。
几乎是秒跪。
舌头都打结了。
齐拓指着他,见了鬼似的,他想起自己的脸,好奇问:“真有这么像吗?”
什么?!
一听这声音,耳熟得不能再熟了。
齐拓一醒。
“……殿……殿下?!”
他爬起来,走近围观,眼前这人,看得他挺懵。
细细看,对比身高,还真是。
重重吁了一口气,他惊魂未定,拍拍胸脯,怨气爆棚,发牢骚:“要死了,你咋这么欠呢?这要是晚上会吓死人的好吧?”
厉旭没理他,起身进到里面,换回自己的衣冠。
整理好自己,他站到铜镜前,端详自己这张脸,冷呵。
这张脸还是那么讨人厌。
但,还别说,这工匠挺有本事。
这张脸,手工精细,就算是最亲近的人都未必能辨出真伪。
站在人前,就像仲晟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看久了,他蹙眉。
凑近镜子,他忽然觉得:还是不行。
正因为太像了,反倒失真了。
完美是不行的,要改改,得来点瑕疵,这才更加可信。
心里思量,他对镜子挤眉弄眼,末了,嘴角有了笑意。
抓起一旁的干净巾帕,拿过换衣服时掏出来的小罐子,从里头挖出脂膏,抹巾帕上,再拿起巾帕,把上面的脂膏一点一点地拍自己脸廓边缘上。
这张皮不怕水,只怕油,所以,要用工匠备的脂膏弄下来。
他拍了一会儿,揉了揉,感觉边角稍稍翘起了,轻轻撕开,末了,很快整片取下来了。
他忽然听露台上的齐拓:“哟,是太子殿下。”
他眉一挑,放下东西走了去。
站到露台上,眺望大街。
左霁拿着串冰糖葫芦,跟在墨佳身边,开心得很。
明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笑起来,眼下的卧蚕明润带光,眼波里流转的全是灵气。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是一颦一笑在大街上都特别引人瞩目。
街上,已然有人看失神了。
就连齐拓,远远这么看着都忍不住赞叹,说:“这太子,真是个颠倒众生的人间妖物啊。”
“怪不得仲晟对他如此执迷,就算换作是我,我也愿意把命给他。”
刚说完便感觉到了寒气。
齐拓转过脸来,发现厉旭瞪着他。
这眼神挺凶,他不由得有点怂。
“怎么了?”他莫名。末了,解释:“不是……他长得虽然标致,可既不娇又不俏,我不好这一口啊。”
厉旭把不爽的目光投到了墨佳身上。
齐拓的目光随他,看那两人,心里秒懂,赶紧把话往回兜,奉承厉旭:“殿下放心,这太子文不行武不就,空有一副皮囊,根本没法跟您比,就算有墨佳这样的人才在身边,也是活不久的。”
这么说也不见厉旭的脸色好转一点,齐拓又再加料:“况且,坊间都在传他俩的丑事,这太子风评实在不得人心,不能……”
“丑事?”
没料到他会对细节感兴趣,齐拓微一怔,顿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什么样的丑事?”厉旭八卦之心起来了。
“那个……”齐拓有些犹豫。
这可是坊间YY的皇家丑.事啊。
能说吗?
就算再怎么老铁,那也是死罪吧?
他惶惶看厉旭。
他在想,自己不会因为口舌招摇惹来满门抄斩吧?
看厉旭等着呢,他紧张吞咽了一把口水,只好硬着头皮,讪笑:“……就……坊间作了淫辞秽语,传唱,就说仲晟之死完全是因为墨佳被太子殿下迷惑,叛主所致。”
“什么?”
厉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颇为意外。
“你还别说,写得挺好,隐去了人物真实身份,把仲晟写得可悲壮了。”齐拓介绍道:“连太子殿下和墨佳那啥都有描写,直接就把这两人写成狗男男了。”
听到这个,厉旭一笑。
“这样吗?”
“还有呢……”齐拓看他开心了,自己也来劲了,说起八卦来没完了。
“就前段时间。”说来,他还举起手来,认真算了一下日子,扇子一敲:“就八、九天前吧,河里捞起一小倌,听人私下议论,这人穿的是太子府家仆的衣饰,你想想,人死在了河里,是怎么回事?外边那些人悄悄议论,都说可能是太子召人进府伺候,墨佳争风吃醋把人给……”
说到这,齐拓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听到这个,厉旭反倒不笑了。
八、九天前?
不就他栽左霁手里那天么?
“假的。”他直接。
“怎么就假了?”齐拓不服气:“证据呢?”
证据就是左霁那会儿跟他在一张床上呢。
小倌伺候?伺候个鬼。
之后那几天,他差点被左霁玩死。
心里愤愤。
他觉得:传闻果然不可信。
看齐拓,蹙眉盯着他呢,他又丢不起这脸,不愿多解释。
再次看远处,那个笑得很开心、眼里只有墨佳的左霁。
“真碍眼。”
齐拓听来眉一挑。
总觉得他语气有点怪。
说带杀气吧,并没有。
单纯讽刺吧,又不止。
细品没能品出厉旭的意思,他眨巴眼睛想了想,再看那边两人,挺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