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照，同样没睡的还有初云，铜镜中印着他那张毁容的脸。

他将符纸沾上自己的血，时间缓缓倒流，镜子中那道狰狞的伤疤在缓缓复原。

最终，镜子里那张完好的脸，竟和元初有七八分相像。

镜中之人的眼眸，含着七分厌恶，但又有三分依恋。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初云再度咳出了血。

药堂弟子刚来就看见了在门口守着的初云。他开了门，包好的药自动进了初云的竹筐。

初云愣在那里没走，弟子皱着眉，嫌恶之色更浓。

“干嘛。”弟子没好气道。

初云从袖子中拿出一洗的发黄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五十块下品灵石，这是他大部分积蓄。

“我，我想用这些换一颗幻颜丹……”

一颗幻颜丹四十下品灵石，这多出的灵石，一看就是给弟子的。

弟子用灵力探了探初云的身体，沉默了。老实说，弟子是不想给的，但……

对上初云带着乞求的眼神，弟子拿出了一颗幻颜丹，将多余的灵石退还给他。

“快滚。”

初云落了泪，连忙说了声谢谢。

弟子将视线转向一尘不染的台阶，心中情绪翻涌，想起往事。

弟子长叹了一口气，不愿再想。

叶青泽的住处，只有少数人知道，没有他的允许，他人到不了叶青泽的住处。

元初知道宗主要给自己加一百灵石的事情，高兴极了。

“哥哥，宗主人还怪好的。”黑衣眉眼一跳，总觉得有坑。

事实上，黑衣的预感是对的，因为叶青泽的居所有十几处。

第一次打扫，一向喜欢睡懒觉的元初起了个大早。岚华领着元初到了一个分叉口，随后元初整个人傻了。

他感知到了周围有十几条分叉路口，透明丝绸掩盖着他失去焦距的瞳孔，引导着他的眼睛看向岚华。

岚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宗主有十几处居所，那就麻烦你了。”

“啊？可是师兄，我的净尘诀还不熟练，我也没那么多灵力……”

“没事，宗主这段时间出去了，十几日后回来，你慢慢打扫，也算你熟练净尘诀了。”

岚华走了，他联系上岚淼，对面果不其然传来一阵爆笑。

“爷爷，要不是宗主一提，我还不知道宗主的住处有这么多。”

岚淼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意味深长回道：“不止呢，第二仙山之前本来就是宗主一个人的，被遗忘的洞天还不知道有多少。”

“为什么宗主要到处搞这么多洞穴？”岚华不解，“是因为宗主是个路痴吗？”

听到路痴两个字，岚淼少见沉默了。

“宗主不是路痴，那位才是。”

“那位？”

“我才刚来这里，有些事情，我以后会告诉你，你先离去吧。”

岚华离去，岚淼呆坐在原地良久，叫上其他人，走上唯一连接山头某处的小路。

小路被阵法覆盖，只有带着印记的人才能进去。

那里种满了晶莹剔透的霜花树，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如雪一般，落在那无名墓碑前。

五人一前一后上了香，齐齐拜了三拜。

“三百多年过去了，我们也算老家伙了，这么一算，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溪云低眸：“是啊，我们那时，还是个小孩子，那位每回迷路，还是我们几个人带路。”

一时间，几人都没再说话。栖息在花芯上的无数灵蝶煽动着翅膀，各色灵光此起彼伏，场面宁静美好。

第二日。

为了赶在叶青泽回来之前完成任务，元初嘱咐黑衣天不亮就把他叫起。可元初睡得太死，黑衣尝试很多次后，放弃了。

他勉强要了元初的控制权，提着木桶扫帚，认命踏上前往清扫之路。

路上，一只眼睛睁着，另一只眼睛闭合的元初迎着晨练弟子们异样的眼光，摇摇晃晃朝山峰走去。

“噗！”岚华率先笑出声，接着，场内纷纷爆笑。

黑衣也不想的，元初没有完全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他，他只能时断时续控制住元初大部分的身体。

这就导致，元初的双眼他只能控制一只。

突然，黑衣失去对一条腿的控制。他眼疾手快制住一只手，在脸着地的刹那，撑住地面。

暗中观察的岚华，眼睛睁得大大的。

接着，元初身形不稳，翻滚着撞到了大树，裸露的皮肤被擦出多条血痕，看着狼狈可怜，但又极其滑稽的可笑。

身体传来的阵痛还是没能惊醒元初，昨日早起似乎耗费了元初大部分精力，今日好似要全补回来一样。

黑衣恢复对双腿的控制权，可是接着他又失去双臂的控制权。

所以，他要怎么爬起来？总不能一直躺着吧，要是被人看到，那不丢人丟大发了。

他尝试弓着腿，利用腰的力量坐起来，但双臂自然下垂，加重了腰身的负担，失败了。

感应了一下周围，他确定没有人，像毛毛虫一样蠕动着身体，朝木庄子滑去。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丢脸过。

岚淼利落拿出一颗留影珠，将场面记录下来。他以为元初撞到了双臂一时无法动弹，才会如此。

黑衣蠕动着换了个方向，将上半身靠在木桩，有了支撑力，黑衣这才坐起来。

他大喘着气，白皙的额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好巧不巧，黑衣突然恢复了对整个身体的控制权。

元初迷迷糊糊被折腾醒了，感应到黑衣在试图控制他的身体，索性直接把控制权丢了出去，转头睡觉去了。

“？”所以，他刚刚废了那么大劲是为了什么？

黑衣站起来，另一只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了。

见元初清醒了的岚华叹息一声，悻悻拿着乐子走了。

多有趣啊，他还想多看看。

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扫完这一处洞天，黑衣左拐右拐回到交叉口，迷路了，他认不出回去那一条的路。

眼见元初有醒来的迹象，黑衣一把按下元初的脑袋让他继续睡。

迷路这样的事会破坏他在元初内心无所不能的大哥哥形象。因为他一向都是靠谱的，一向都是。

于是，倔强不肯让人帮忙的黑衣花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元初迎来了第一次上学迟到，被罚了站。

当天，元初这段就流了出去，争相购买的人数不胜数，岚华拎装的满满的灵石袋，乐悠悠地回了住处。

在食堂的元初时不时就感应到有人憋不住笑，喷出一口饭，或是一口茶水。若有若无的眼光扫视着他，一连几日都是这样。

一向被忽视的他，突然成为了焦点，弄得元初很不自在。

“哥哥，他们是在笑我吗？”

“不是不是，他们肯在说笑话，你别多想。”

“哦。”元初随后一心埋头扒饭，无视了看向他的视线。

黑衣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元初感觉对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他没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