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夜里有些凉，高挂在夜空的明月很圆，实在睡不着的丹枫坐在空荡荡的后院内独自饮茶，安静得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即便到了可以饮酒的年纪，丹枫依旧喜欢独自饮茶，学医的他自然知道饮酒的坏处，就连他的小书童也被遣回了她自己屋内休息。

他抬头望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不禁思考起梦中常见的那明月，他与梦中那人模样是相似的，浩瀚的记忆像海水一样将他淹没，在那忆海之中他险些被溺死在其中，太多无形的压力压在他的肩上，压得他有时候喘不过气，甚至觉得那些龙师在透过他看着别人，或者说是上一代龙尊。

丹枫取出手指上的指环回想起之前出逃时烟羽戴在他手上的，每次出去烟羽总是叮嘱丹枫将这枚戒指也带上，说什么方便找到他。如今已是过去了那么多年，烟羽并没有向他询问过这个指环，他现在也不是当初的孩童了，其实那次选拔并不是丹枫和烟羽的第一次见面，而是许久以前的校场上见过，仅仅是一面之缘，丹枫就记住了她。

突然刮起了风，空气也变冰凉些许，丹枫眯了眯眼看向一旁的树上不说话，许久以后他轻声笑了笑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叹。“你怎就如此不放心我一人？”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片刻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是一人突然出现在了丹枫的身旁，将一盘糕点放在了桌上，刚准备离开就被叫住了。

“站住。”丹枫看了一眼那盘糕点，是一盘普通的桂花糕，侧头看向了被自己喊住的人。“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并不。”

“那你跑什么？”

“我……”烟羽我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这几天她实在是疲惫得不像话，根本睡不着，若不是实力不允许，她定然解决了那几位龙师。

两人沉默着不再说话，烟羽也悄悄隐去了身影，丹枫不禁思考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沉默寡言，如今龙师往他这边伸手这是越来越长了，他必须做出一些事情立足了威严。

只是他现在要弄清楚烟羽究竟是什么时候如此，毕竟他可不喜欢被人伸手太长，而且他能感受到烟羽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就好像被在梦境中反复折磨过一般。想到这里，丹枫看了一眼烟羽所在的地方，抬手唤来水珠把玩着，甩手便化作锋利的水刃飞向了她所在的，烟羽快速闪过站在一旁看着木桩上的水刃，再摸了摸脸颊上的擦伤表示不悦，可她也不愿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站在一旁低头不语，换做从前，她早就埋怨起了这位无理取闹的龙尊大人。

“……”丹枫见她如此只能作罢，并非是他不想，如今族内混乱，就诊的病人大多数都是从前线退下的伤患，事多压身，他有些疲惫。

“龙尊大人。”

“？”

“吃些早点后回去休息吧。”

“……？”丹枫有些不解，虽然说他的一日三餐从未落下，除非他没空去在意是否有吃过东西，但他极少能听到烟羽提醒她去吃饭，平日里都是对方直接收走他的文件，将饭盒摆在桌面上他才发觉并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也好。”

话音刚落，烟羽便将一盘热乎的早点放在桌上，丹枫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

他人眼中优雅尊贵的龙尊，现在正慵懒的吃着自己面前的早点，思绪又开始飘飞，而他那细长的尾巴会在他认为轻松的时候放出去，尾巴甩动的时候会抽到她的小腿，烟羽有些好笑的看着丹枫现在的样子，眼前的景色他人根本看都看不到，而她随时都能看到。

她也很想去抚摸丹枫那细长的尾巴，可她如今的身份并不允许，不禁轻叹一声，而这一声刚刚好传入了丹枫的耳中。

“唉声叹气什么？”

“最近稍微被梦境影响了。”

“梦境？”

“嗯。”烟羽轻声应下，却没有打算说出口，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那样血腥的梦境就像梦魇一样，抓着她不放，自从她成为了丹枫的暗卫起就一直这样。

丹枫看了一眼烟羽脸上的表情，继续摆弄着手里的茶杯，茶水随着晃动而产生波澜，他自然能猜得出来她这几百年都在经历什么，有些东西或者是有些事情他需要到最后才去斩草除根，拔个干净。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外响起，烟羽和丹枫对视了一眼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她隐去了身影回到她那屋中换回平日里行动方便的衣服，配剑依旧挂在腰后不取，即便有人常说罗浮之内很安全，而烟羽很清楚那片漆黑之下究竟是怎样的危险。

龙师来到后院中只是看到了烟羽和丹枫在石桌上下棋，一看就是在这院子内坐了一夜。烟羽寻声望去，来者是丹枫的导师，她站起身行了礼便离开了这院子去准备一壶热茶，丹枫对着龙师点了点头便将棋盘移到了一旁道。“距离会议时间还有几个时辰，您怎么来了？”

“来确认个事儿。”

“外面的谣言？”

“你这不是知道吗？难道是真的？”

“是真是假。”丹枫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示意烟羽先退下，待烟羽离开后继续道。“您应该也是清楚的。”

龙师沉默的看着丹枫那青色的眼眸，里面没有任何情绪的表现，她很清楚丹枫对于外面谣言的态度，只是这一次谣传的可是他和他那小书童的暧昧不清的谣言啊，恐怕接下来那小姑娘会被其他龙师更加想方设法的去折腾。

“也罢，你也打算我自然不阻拦你，不过你且记住，看形式而行。”

“自然。”

丹枫目送她离开后看向了守在院落门口的烟羽，他知道烟羽全部都听到了，也想看一看她的反应是怎么样的，却看到了烟羽面无表情的脸，好似早就习惯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没有任何想法？”

“没有。”她摇了摇头，她不在意这些言论，更是不在意传了她和谁的谣言，即便是和丹枫的，反正她会悄悄处理掉传谣的人。

“你又想悄悄解决掉？”

“有何不可吗？”

“倒也不是。”

“怕引起云骑军？”

“你这不是知道吗。”

烟羽不满的皱了皱眉，想要说点什么便看到了丹枫站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与她对视。“不要在意那些谣言，我来处理。”

她没有给予回答，就这样沉默的看着丹枫，她才发觉，明明他们二人一同长大，如今丹枫比她还要高出许多，那双眼眸也是越来越好看了。

直到丹枫与她擦肩而过，嗅到了熟悉的香薰，里面混杂着一些淡淡的海水的咸味儿。回过神来的烟羽转身看着丹枫的背影许久才跟上去，她已经不知不觉陪伴他成长，可如今还未忙完，至少她想陪着他忙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计划。

二人一前一后的来到了书房，丹枫推门而入时发现人来得很齐，烟羽站在门外帮忙关上了门，即使他不在门外，也会待在屋顶悄然听着他们会议内容，争辩着什么，重点又是什么，她都能完全的记住，毕竟她可是持明龙尊当初亲自挑选出来的暗卫啊。

书房之内，龙师所上报的内容使丹枫皱了皱眉，他本就不喜欢被他人伸手管辖他的人，而总是有人找死的伸手去管辖。毛笔断裂表明了主人的情绪，众人抬头望过去看到，发现丹枫黑着一张脸丢掉了那只断掉的毛笔。“你究竟以什么身份管辖我的人？”

“我是族内龙师之一，为何不可以管？”

“没人告诉你，不要伸手向我的人吗。”

“龙尊大人未免袒护得她太过些吧。”

“与你无关。”丹枫眯了眯眼看着试图继续说着什么，便被一本文件打到在地。“散会。”

丹枫不顾他人反对打开门离开了，烟羽看着怒气冲冲的丹枫，又看了看屋内的龙师摇了摇头，转身跟上了丹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