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下次不要这么拼命了,那郭子游分明就是对你起了歹意,好在机警,没让他得逞。”
“殿下交给我的任务,我死也会完成的。”
“那也不至于……唉,你将衣服脱下来吧,我替你上药,这咬的也太……”言涟似乎是看到了柳叙白身上的伤口,话语之中满是心疼。
虽然不知柳叙白与言涟是何时有了这样的情谊,但是慕华辰更在意的是柳叙白的情况。
他虽然看不到,但是只听描述,也可以清楚的知道,郭子游一定对柳叙白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尽管没有越过红线,但是多少还是受了伤。
隐在暗中的慕华辰不由的攥紧了拳头,他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怪郭子游不知分寸,还是该怪自己将柳叙白培养的太好,让这么一个从不被色相迷惑的人也动了心。
“是我太大意了,没有刺探清楚就急于动手,险些给殿下造成困扰。”
“殿下他……”言涟已经发现了两封任务密函的内容的不同,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有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殿下他收到消息应该会满意的,你不必担心。”
里屋传来了言涟起身的声响,看样子是打算离开,走到门边之时,言涟突然止住步伐,又开口道:“锦瑟,这种事情,如果万不得已,让我去做。”
“你和我不一样,我已经……你不能轻易拿自己去赌。”
“难道换你去就无所谓了吗?司弦,别这样自轻自贱,今日便是你提出要替我去,我也不会应允,这是殿下给我的任务,无论会变得多糟糕,我都会去。”
“殿下在朝堂之内身不由己,为他分忧是我的责任,这是我自愿的,与他人无关。”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柳叙白的话语轻松,似乎并没有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心情,言涟见劝说无果,便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慕华辰百感交集,因为原本根深在他心中的信念开始发生了动摇,他最初带柳叙白回来的原因,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但是真到了这时,他却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让这个一腔赤诚的人,为了他肮脏的欲望飞蛾扑火。
一想到郭子游的行为,慕华辰竟然有些发恨,不过好在柳叙白没有让他失望,到底还是杀了这个淫徒。
他回到房间后,看到一旁还有些后怕的常青,便舒展了阴云笼罩的眉头,淡然道:“以后,这种事情派别人去,锦瑟,不能出事。”
“是……”常青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慕华辰今日反常的举动,但凭他跟在慕华辰身边这么久,这微弱的小心思,常青还是可以嗅得出来。
这柳叙白,谁也碰不得。
往后的任务的指派,常青也会特意给柳叙白选择一些单纯的刺杀,若是遇到无法避免的情况,他便会安排言涟一起,毕竟慕华辰嘱咐过,只要有言涟在,他就不会让柳叙白强行出头,这样也大大的保证了柳叙白的安全。
随着十二乐师的任务的顺利进行,慕华辰在朝堂很快形成了压倒式的局势,对于沈凛,他也开始起了招安的心思,能这样一心一意辅佐慕浮生的人,若是能为他所用,那慕浮生便再无翻盘之力。
政务上的忙碌,让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去看望柳叙白的近况,所以二人的交流也变得少了很多,不是柳叙白执行任务不在,就是自己被琐事缠身,根本离不开书桌一步。
二人就这样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极少见面。
不过每当夜深人觉的时候,慕华辰便能听到从暗室之中传来的阵阵琴曲,他知道,是柳叙白在练琴。
而这曲子,他从未听过,想来是柳叙白谱的新曲吧?
他记得,柳叙白最初并不喜欢弹琴,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硬是将这琴技练到了炉火纯青。
那独奏之约,他迟迟未赴。
慕华辰一想到此事,就倍感遗憾。
不过没关系,等一切都过去,他将有大把的时间听柳叙白弹琴。
每每想到此处,慕华辰就会有所疑惑,他依旧不知道他对柳叙白的感情,到底算是什么。
在遇到柳叙白之前,他就已经娶了妻,只不过是普通的政治联姻,所以他也没有对此上心过,但是自从柳叙白到了王府之后,尤其是在与柳叙白深入交谈过后,他的心便不再像从前那么安静。
慕华辰,别忘了你的身份。
每当他开始胡思乱想之时,脑子里就会出现相应的警告,制止他继续犯错。
慕华辰从未想过,一向善于心术的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自己教出来的棋子弄得方寸大乱。
他与柳叙白,到底是谁驯化了谁?
这个问题,持续困扰了许久,但一直未曾得到一个确认的答案。
后续的一些任务,因为涉及到两国军情,柳叙白总是负伤而归,最重的一次,险些直接要了柳叙白的命,他们在边境完成刺杀之后,便带着慕华辰要的书函向玉泽州快马赶回,但临近玉泽州之时,遭遇了慕浮生的党羽的伏击,柳叙白前前后后都被乱箭贯穿,整个人像是从血池之中爬出来的一般。
“殿下……殿下呢……”柳叙白用仅剩的一口气询问着常青。
“殿下去了皇宫,要晚些才能回来。”常青回答道,言涟也身负重伤,他看着常青站在原地不动,便厉声道:“那你还在等什么,锦瑟用命护送的消息,难道不值得你给殿下传个信吗?”
“是我不想吗?殿下现在正在宫中受陛下召见,商议对敌之策,这个时候,你让殿下为了一个影卫赶回来,这像话吗?”常青被言涟一说,心中也是怒火难掩,直接与他争辩了起来。“再说,锦瑟现在需要赶快接受治疗,不然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司弦……不必了,我……我等殿下回来就好。”
“别……别坏了殿下的大事。”柳叙白虚弱的躺在床上,猛地一咳嗽,积压的血水便喷涌了出来,这一幕让常青与言涟都吓了一跳。
“得赶快拔箭止血,不能再耽搁了。”常青看着柳叙白已经泛白的脸,深知他生命垂危,赶忙让赶来的医师上手查看,“司弦,你看着锦瑟,我现在去宫门外等候,若是殿下出来,我会马上说明情况的。”
“好。”言涟应声道。
当慕华辰从宫内出来之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今日的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陛下有意让沈凛手下的兵马归到自己麾下,这对于慕浮生来说,算是致命打击,正当他欣喜之时,便看到常青在车马外来回踱步,像是有什么焦虑之事。
“怎么了,府上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殿下!殿下你总算是来了!”常青看到慕华辰之后,赶忙上前说明情况,“锦瑟回来了,但是……他受了重伤,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
“你说什么?”
“锦瑟遭遇了伏击,中了数箭,现在正在府上诊治,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常青不敢隐瞒,将他看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慕华辰方才的喜悦被一扫而散,心像是被灌了冷铅一样,他甚至已经无法等常青驾车回府,直接翻身上了一旁的快马,而后疾驰而去。
琅環,你等我。
你一定要等我!
慕华辰心里默念道,他似乎从没有这么担心过任何一个人,他没有看到柳叙白的样子,但是通过常青的描述和神态,他大概已经脑补出了大概得情况。
这一刻,慕华辰像是将自己一直在意的身份、荣耀都抛在了身后,随着马蹄荡起的烟尘一起消散在了夜色之中,这一路,他想的分外明白,尽管他还是无法对这种情感下一个定义。
但是他确信,他不要失去柳叙白。
他不能失去柳叙白。
这是他人生中唯一愿意放弃自由陪伴的他的人,他绝不能辜负。
当他来到柳叙白的房间之时,地上盆中已经已经抛落了不少折断的箭矢,言涟也因伤势过重被送去别处医治,床边除了一个医师和一个助手再无他人,医师双手通红,正在为着最后一根插在心口的羽箭发愁。
这根几乎已经射穿了柳叙白的心脏,贸然拔箭,很有可能会造成血崩,即便在场的几位都身怀绝技,可以以灵力压制血水喷涌,但是柳叙白本人已经虚弱不堪,想要硬挺过去并非易事。
“琅環!”慕华辰冲上前,攥住柳叙白手,然后抚着他的发丝道:“别怕,我在。”
“殿下……”柳叙白的双眼已经有些睁不开,但是他听到了慕华辰的声音,便用还在滴血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书函在……在这里,拔了箭,就……就能拿到了。”
“殿下,这书函对你很重要……拔箭吧……”
“什么书函不书函的,别管那些,你撑住,你不能死!听到没有!”慕华辰心急如焚的说道。
“殿下……没事的,我的命……不值钱。”
“以后的路,殿下……琅環不能陪你了。”说完,柳叙白就彻底晕死了过去,垂落的手刚好抚在那胸口漏出一角的信函之上。
“琅環!”慕华辰回头看了一眼医师大声呵斥道:“你还在等什么!拔箭!”说完便将自己体内的气力都运作了起来,以最丝柔的方式,慢慢引渡到柳叙白的体内,护住那已经破损的心脏。
医师原本就战战兢兢,现在被慕华辰这么一吓,更是双手不稳,慕华辰见状直接自己上了手,他握住已经别截取的箭矢末端,在柳叙白耳边轻语道:“琅環,忍一下,你一定能撑过这一关。”
“别抛下我,你说过的,要陪我,所以这路,我要等你一起走。”
慕华辰手指用力,将那没入胸口的箭矢迅速拔出,温热的血水喷溅在他的脸上,与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混为一滩,他将自己的灵力全数推进那伤口之处,耗力之大,让他的额头开始浮现一层薄汗。
医师与助手这时也不敢在耽搁,立马上前开始了止血工作,整整折腾了一晚,柳叙白才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而慕华辰更是为其耗尽了体内所有的力量,过度的透支更是让他身体受到了不可逆的伤损,不过这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柳叙白活下去,才重要。
但是他做的这一切,并没有让任何人告知柳叙白,他还特意叮嘱常青,绝不能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在慕华辰看来,柳叙白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那封被箭矢贯穿的带血信函,慕华辰自始至终没有开启过,因为他知道,什么情报也比不了柳叙白这一番真心。
更何况现在自己已经在朝堂上争到了这最后的兵权,所以这封密信,也就失了作用,根本不需要柳叙白如此大费周章。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柳叙白的眼眸之中,不再有那样的杀气。
因为在柳叙白对自己,动了情。
但柳叙白也顾及自己的处境,所以并没有挑明,为了自己,他什么都可以牺牲。
而慕华辰完全是后知后觉。
但是,好在不晚。
慕华辰坐在柳叙白床前,牵着他那双被绷带缠满的手,看着那窗外湛蓝的天空,喃喃低语道:“琅環,再等等,很快,很快你就不用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想要的归处。”
“一个一直梦寐以求的家。”
只可惜,身在梦中的柳叙白,并听不到他的任何陈情,此事过后,他只是派了常青来慰问,如山的补品将柳叙白的房间堆满,但是始终都没有亲自来探望过柳叙白。
因为慕华辰清楚,他越是想要给柳叙白一个未来,就越要耐住寂寞,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软肋,这是对他们双方的保护,他离那皇位只剩一步之遥,只要他登上拿龙座,柳叙白想要的,他都可以给。
只要等到那天,他就不用在像现在这样,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收在心里。
没有什么,比一个太平盛世来的要更安稳了。
这才是他许给柳叙白的归处。
但这终归只是设想,慕华辰做梦也没有想到,正是因为他的闭口不谈,才导致了事情的转变。
他的身体因为从前对柳叙白的施救落下了病根,所以精神方面大不如前,这一日从皇宫出来,各种有关慕浮生的事情让他烦扰不堪,所以干脆回了王府躲个清净。
正巧,常青送来了最新的线报,内容依旧是指向慕浮生,朝中老臣们将他推到了前方,与自己分庭抗礼,虽然今时今日自己如同太子,但是还是有人不愿臣服,总想着借用慕浮生的皇子身份大作文章。
“看来这血流的还是不够多,吃不到教训啊!”
“等下你去找锦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