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逼到了绝境,而最让他心寒的是,商丘并没有说错。
最后要了自己命的,正是他最信任的柳叙白。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风知还缓缓走向柳叙白,将他抱在怀里埋头痛哭。
呵……自己当初还真是天真,怎么就没看出二人之间那隐忍的情谊呢?沈凛再度冷笑道,若说他们之间一点事情都没有,自己是断断不可能相信的。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机会好好让柳叙白知道,他犯了什么样错。
没有人可以这般随意玩弄他人的真心。
即便是天尊神君也一样。
今日在弱水牢中只不过是柳叙白略施薄惩,自己不妨晾上他几日,也好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当初在无极境中是怎么熬过来的。
荧惑魔宫之内他还有很多事情要接手,等忙完了再去找他好好叙叙旧,想到这里,沈凛不由得用舌头舔了舔被柳叙白咬伤的嘴唇。
果然,一次是吃不够的,现在就开始回味了。
“商瓷。”沈凛低声唤道。
商瓷闻声便推门而入,向着沈凛行了一礼后便道:“君上吩咐。”
“给柳叙白备些餐食,他身子虚,别让他轻易死了。”沈凛揉摁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若是将离要去探望,不用拦着,让他去。”
“是。”商瓷乖巧的回答道,他看着沈凛有些困乏,便上前一步道:“君上,要不要先宽衣休息?”说完就准备动手去解沈凛的衣带。
“不用,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沈凛很是反感被人这样触碰,本能性的躲避开来,商瓷见状也只能悻悻的收回手,转身告退,待出了门之后,他便行到了梧桐馆外,随手唤了一个亲信的魔甲军过来。
“告诉军部那边,让他们拖住将离,能拖多久是多久,然后给迟人枭传个信,让他手脚麻利点,把那盒东西给他送过去,就说是君上的意思,还有,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靠近弱水牢,不得替柳叙白医治,违令者,就地诛杀。”
柳叙白,这一次,我看你怎么活着出来。
弱水牢这边,迟人枭在收到商瓷的口信之后更是肆无忌惮,直接将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凡事能想到的刑罚,全都在柳叙白身上使了个遍,不过让他感到震惊的是,即便柳叙白被他折腾的要死,但硬还是吊着一口气苟活着。
“真不愧是柳仙师,居然还没死。”迟人枭看着脚下已经气若游丝的柳叙白讽笑道。
“像柳仙师这么身份尊贵的人,设宴款待也需多花些心思。”说完,便向身后的狱卒挥了挥手,狱卒便端着一盘东西走上前,迟人枭将托盘内的盒子打开,而后对柳叙白又道,“柳仙师,你不妨猜猜,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柳叙白再受过鞭刑之后失血过多,体力也有些跟不上,他嗤笑一声道:“猜对猜错,最后不都还是会用在我身上吗?”
“尽管来便是。”
迟人枭听着他那嘲讽的话语,顿时冷了脸,身旁的几个狱卒很有眼色,立刻将柳叙白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死死的按住他的上身,迟人枭端着盒子缓缓逼近他,而后捏起他的脸说道。
“我听闻,说谎之人要吞针千根,柳仙师欺瞒君上的事情应该不止一件吧?”
“那不妨,将整盒都吃尽?”迟人枭的手微微倾斜,将盒子中密密麻麻的银针亮了出来,他失了一臂无法亲自动手,便将盒子递给狱卒,“喂他吃下去,这可是君上的一片心意,不能浪费。”
是沈凛的主意吗?
柳叙白愣了片刻,让自己受刑难道还不能解恨?竟要用这么痛苦的方式折磨自己?他的心不由得沉了下来,看来,沈凛真是一刻都不想他活的舒坦。
他还没来的及细想,狱卒便将那盒子中的银针一把一把的推入他的口中,针尖剐蹭的喉嗓,让他疼痛难忍,但是身子被控制着,他除了一口一口的吞咽没有任何选择。
直到那盒子中针一根不剩,狱卒们才停了手,柳叙白捂着自己的脖子,阵咳连连,银针已经将他的口腔和食道划的鲜血淋漓,每一次的咳嗽都会带出丝丝血水。
迟人枭许是也有些乏了,在逼迫柳叙白吞针之后,便走到他身边重重的踢了一脚,便活动的有些酸累的胳膊从弱水牢离开,狱卒们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赶快撒开柳叙白各自归位。
圆台之上,只剩了柳叙白一人捂着肚子抽搐,迟人枭这一脚,差点要了他的命,胃里的银针似有刺穿的迹象,他一张口就喷出一大滩血水。
好疼,肚子好疼。
柳叙白额角的汗水不断滴落,不自觉间眼睛湿红一片,沈凛希望他死,迟人枭也希望他死,这荧惑魔宫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那他为什么要坚持?
他不是应该遂了沈凛的心愿,就在这弱水牢中悄无声息的死去?正当他准备放弃之时,眼睛再次看到了那把被迟人枭扔到一边的折扇。
沈凛……曾经心里是有他的吧?至少那个时候,他是不恨自己的。
他说过,会原谅自己一次的。
柳叙白再次想爬过去拿取,只是这一次的位置实在距离他过远,即便身上的铁链被拉扯的笔直,伤口再次被撕裂,他的手指依旧触及不到那把扇子。
它就像沈凛一样,自己越是想要靠近,他就会被外力推到更远。
“寒濯……对不起……”柳叙白不由得痛哭了起来,在这无人的弱水牢中,他再也不用掩饰自己内心的悲痛,过去与现今的一切,已经将他折磨的体无完肤,但是沈凛前世的死,真的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将身子卷曲起来,想给自己一点安慰,但越是如此,他就越哭的停不下来。
究竟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们明明,是那样信任彼此的。
这样的哀恸一直持续到第二天迟人枭再次出现,他看了一眼已经银针之痛折磨了一宿面色惨白的柳叙白,不紧不慢的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夹棍,狞笑道。
“柳仙师,我们继续。”
被这种复杂情绪困扰的,不止柳叙白一个,沈凛整晚也没有睡好,他躺在那宽阔的床榻之上,翻来覆去都找不到曾经那种安心的感觉。
这床远比清规峰的要舒适,可是无论怎么睡,沈凛都觉得少了什么,那股曾经一直萦绕在他身侧的千秋岁香,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觉起来,沈凛只觉得疲累不止,他揉着自己脖颈转动着脑袋活动,想要缓解一下不适感,看着桌上喝了一半的酒,心中不禁疑惑起来。
将离去找柳叙白去了这么久吗?说好的回来陪自己喝两杯也没来。
沈凛心中暗骂将离不够意思,等会再找他算账好了,昨日商瓷为了让自己好好休息,所以特地没有给自己安排行程,他刚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在门外等候的商瓷。
“君上,今日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知为何,沈凛一看到商瓷这幅热络的样子,就想避而远之,他身上的脂粉味总会让自己有些不适。
“不用了,我就留在梧桐馆。”沈凛连忙摆手道,“你看到将离了吗?”
“将离圣君昨日去了军部,但是似乎军部那边刚好有一些要事需要他处理,据说一直忙到了今早还没回去歇着,唉,将离圣君真是辛苦呢。”商瓷故作同情之态。
原来是有事耽搁了,沈凛心道,原本是想给将离找个权利大点事少点的工作以做补偿,但是好像适得其反,反而给他找了个麻烦差事。
“那等将离回来,你让他来找我吧。”沈凛实在受不了商瓷那副谄媚的样子,赶忙找了个借口让他去忙,自己好清静清静。
柳叙白他昨晚……
沈凛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思虑,他居然在担忧柳叙白在又湿又冷弱水牢中过得如何,想到这里,沈凛不由的嗤笑起来。
他是自己的囚犯,又不是客人,担心什么?关个一两天,死不了人的,只是囚禁又没有亏待他,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为了不让柳叙白相关的事情继续占据自己的思维,沈凛只得再重新找些事情做,既然他从商丘手中接过了魔尊的位子,就不能吃白食,总还是要处理一下堆积起来的公务。
这方面,商瓷确实办的不错,沈凛仔细看着那些由他批改的文书,意见中肯且一针见血,想来自己没有归位之前,他没少在政务方面下功夫。
沈凛提笔开始批写折子,不知不觉间,便将已经堆成山一样折书批改了三分之二,这样的效率让他十分满意,看来自己宝刀未老,做这些事情依旧游刃有余。
但,自己是何时能看懂这些文折的?
沈凛手中朱笔一顿,双瞳突然失神了起来,他记得从前在魔宗的时候,自己虽然位列圣君,但是及其讨厌看这些满是文字的东西,比起批折子,他更喜欢出去带兵打仗。
是柳叙白,是在未央庭的那些日子,他陪着柳叙白坐在桌案前,逐字逐句的分析着其中的可行性,每当得出一个正确的结论之时,他都会将脸凑过去,向柳叙白所求一个奖励的亲吻。
那个时候柳叙白总会羞红了脸,赌气的将身子转到一旁,假装没有看到的继续批阅,而他则会将其一把抱在怀里,撒着娇让他满足自己这点卑微的要求。
柳叙白最是心软,只要他一求,就会妥协,二人就这样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的长夜。
想到这里,沈凛便懊恼的将折子往桌上一扔,怎么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他?自己难不成是离了柳叙白就活不了了吗?
烦扰之余,沈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柳叙白没有背叛自己,那该多好。
自己是魔尊,他是天尊,如此强强联合,他们从前定下的一定已经可以顺利施行。
沈凛心中升起了一丝遗憾之感,但是他强行将这些会让他烦扰不止的思绪从脑子里挤了出去,不能再想了,否则,自己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而将离这边,烦闷的程度也没有比楚雁离好到哪里去,他刚到军部就受到了刁难,所有审批的人员都想蒸发了一样的轮替着不在岗,原本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办好的事情,整整拖了他一天半,今日再来又赶上休沐。
他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所以也一直按着规矩办事,但是这些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对他避之不及,将离越想越是心急,柳叙白那边是什么情况他现在一点都不清楚,再拖下去,万一那些人没轻没重或是刻意为难,柳叙白非得死在里面不可。
如果正规流程搞不定,他就打算回梧桐馆拜托沈凛给他行个方便,但是商瓷一直守在门口,说沈凛在休息,让他不要打扰。
睡这么久,你怎么不直接睡死算了!明明是约了自己小聚喝酒,居然睡的不起身?
将离将这一肚子的火都撒在了沈凛身上,左右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回自己的宅院,等到第二天再去办理。
若是明日再是如此,他就掀了军部那些老臣的摊子,逼也得逼他们给自己全都办完,反正有沈凛兜底,他也不介意胡作非为一次。
如他所想,将离第二日一大早便去了军部等候,在场的官员一见他来就准备找说辞,不料他已经受够了他们的推三阻四,伸手就扯住了对方的衣领,直接拿刀比在对方的脖子上逼着他在文书上签字。
见将离是真的动了怒,那些人不敢再怠慢,只得快速将所有文件签好,并双手呈递给将离查阅,将离恶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便转身准备赶往弱水牢。
“将离圣君。”商瓷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让他不得不止步回话。
“见过代尊使。”将离虽然心急火燎,但是还是耐着性子行了一礼,商瓷见他客气,便将手中的信函递给他。
“圣君既然已经接管了军部,那这分内之事,也该做一做。”
“正好,我收到了北境急报,有劳圣君去一趟北境,将此事好好处理。”
北境?这会让他去北境?这一来一去要消耗多长时间?将离心道,他刚准备开口,就被商瓷打断,商瓷显然是看出了他的推脱之意,所以赶忙道:“此事耽误不得,传送法阵已经备好,圣君需即刻启程。”
“可是我……”将离还想争取一下,商瓷的表情便开始变得冰冷,“圣君,这是君上的意思。”
沈凛吗?是怕自己去见柳叙白吗?将离被他这前后不一的行径弄得疑惑不止,不是说了自己可以随意去弱水牢吗?怎么这会儿却百般阻挠?
他到底想干什么?是真的要让柳叙白死在弱水牢吗?
“我要去见君上。”
“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