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晚上十点。

王妮刚洗完澡，穿着睡衣，坐在桌前写作业。

深秋夜晚有点凉，王妮随手从床上拿过大衣套上，灯光描摹着她的眉眼，精致五官轮廓倒映在洁白墙壁上。最近，竞赛班自学任务重，课后作业只能晚上挤点时间写。

杜小燕躺在床上看小说，浴室里水流哗啦啦，是陈梦妍在洗澡。竹逸晴头上戴着发箍，也在认真写作业。

高中时间是最无知无觉的东西，稍不留神就从指尖溜走了。

“啪！”

房间陷入黑暗，陈梦妍从浴室出来，：“我困了，要睡觉。”

寝室规定的熄灯时间是十点半，平时就算到了熄灯时间，大家也都会拿出自己的小夜灯，继续挑灯夜读，或者看小说，不到凌晨几乎没人睡觉。

王妮正沉浸其中，眼前突然一黑，抬头探寻。

竹逸晴也在做化学题，最后一个方程式就要列完了，：“陈梦妍，你干什么？”

陈梦妍极其不耐烦：“我说了，我困了要睡觉。”

王妮：“还没到熄灯时间。”

陈梦妍趿拉着拖鞋，踩着地板“啪啪”响，：“有本事你自己去开啊？”

算了，最近太累了，王妮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晚好好休息一下也行。但竹逸晴可不惯着她，起身开灯。

陈梦妍跳上床，床板震天响。

王妮看看掩在被子里的陈梦妍，又看看坐回去的竹逸晴，心里默默感谢她。抓紧时间写，能写几题就写几题吧。

“啧。”

“砰！”

……

陈梦妍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是发出“啧”的声音，就是踢床板。王妮当没听见，全神贯注自己作业。十多分钟后，竹逸晴写完，走过去关灯上床睡觉。

王妮放下笔，静静看着窗外的月光，眼睛酸痛，做起来了眼保健操。借着月光把最后几题写完，王妮轻手轻脚回到床上，闭眼睡觉。

*

早上

食堂闹哄哄都是排队吃早餐的学生，

施要乐问：“你们吃啥？”

陈君妤甩着马尾走向了包子铺，施要乐哀嚎：“又吃包子？”

他一个肉食主义者，天天跟着吃面食，都快要吃吐了。求救眼神投向欧阳凌帆，：“帆哥，咱俩去吃饭吧？”

大早上吃饭？欧阳凌帆觉得胃里糙得慌，无视他，也走向了包子铺，排在陈君妤后面，施要乐没法，只得苦着一张脸跟上去。

王妮上班第一天，有点手忙脚乱。有点社恐 ，戴了个口罩，只剩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

“你好，同学吃什么？”

“半份饺子，一个雪菜包，再加一杯豆浆。”

“好的，稍等！”王妮一边快速拿食物，一边心算价格。一个袋子全部装起来，在收费机上按下6.8元，递给她：“你好，总共是6块8。”

同学“滴”一声刷完卡，很快下一个上来。

“同学，你好。吃什么？”

……

才不过十来分钟，王妮就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

“一杯豆浆。”

这个声音。

王妮抬眼看去是陈君妤。

这批豆浆刚加热出来，隔着纸杯还是很烫，王妮推小心翼翼推出窗口，提醒：“小心烫！”

陈君妤在跟后面人讲话，没听见，直接去接“啊！好烫”

不耐烦，给了王妮个白眼。

王妮：“……”

陈君妤对身后人说：“帮我拿下，太烫了！”

欧阳凌帆正在后头玩手机，看也没看，听见陈公主的吩咐，头也没抬“：行，等会儿。”

对窗口工作人员说：“2个菜包，在1个肉包，再要一个粽子。”

王妮转身去拿，快速打包好：“同学，总共是14块5。”

声音耳熟，欧阳凌帆从手机上抬起眼，和那双眼睛对视上。顷刻间，王妮移开视线，手上的袋子又往前递了点。

后面的施要乐等得不耐烦，拍了欧阳凌帆肩膀一下：“帆哥，你干嘛呢？我要饿死了。”

欧阳凌帆接过早餐，走出队伍。

陈君妤早双手抱胸，在旁边等着。见欧阳凌帆手上没有她的豆浆，不满：“我的豆浆呢？”

三家父母都有生意上的往来，住的也近，可以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于陈君妤的公主脾气，一些举手之劳欧阳凌帆向来有求必应。

但今天他突然不想惯着她了，：“你不是嫌烫吗？那就在这儿等会，等凉了再去拿。”

陈君妤向来颐气指使惯了，虽然大脾气不敢对欧阳凌帆使，但一些小事情他从来都是包容她的，这会儿，陈君妤像是没听清他说什么一样，不可思议愣在原地。

施要乐一边走过来，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临到近前，感觉气氛不对，陈君妤眼里蓄了泪水。吞咽动作停住：“你们俩怎么了？”

“施要乐！”这时蒋怡跑过来，在没校没敢太放肆，只敢牵住他的一只袖子。

施要乐现在没工夫应付她，敷衍应两句。

陈君妤犟在原地没动，眼睛死死盯着欧阳凌帆。

察觉自己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蒋怡把手放下来，声音弱下来：“怎么了呀，这是？”

施要乐也想问啊，向欧阳凌帆挤眉弄眼：“帆哥你干什么了？”

欧阳凌帆浑然不觉的样子，耸耸肩：“我先走了。”说罢，就迈着长腿走了。

蒋怡过去，安慰她：“君妤。你怎么啊，没事吧？”

陈君妤现在就是个炮仗脾气，见人就炸：“你假惺惺来问什么？”，向施要乐瞪去一眼“你们俩又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嘲讽她“我倒是小瞧了你。”

这下轮到蒋怡笑不出来了，脸色僵硬。

陈君妤更加生气了。

这会儿，王妮追出来，看见君妤还在，跑：“同学，你的豆浆还没拿。”

看着递过来的豆浆，陈君妤越看越生气。猛地，用力打掉。豆浆汁水溅了王妮一身。

*

下班后，王妮在后厨用湿抹布仔细擦衣服，天蓝色的校服，横过几条明显的水印子。

阿姨过来看见，哎呦喊道：“姑娘你这是咋搞的？现在天气凉了，可不能穿湿衣服去上课啊。”，飞快从纸箱子里翻出一个吹风机给她：“赶紧吹吹。”

王妮接过来，插上电：“谢谢阿姨。”

“轰隆隆……”，吹风机的声音响起，少女低着头机械操作吹风机，不知在想什么。

*

早上三人莫名其妙不欢而散。施要乐抓耳挠腮，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一节课下课后，就迫不及待来一班教室门口找欧阳凌帆。

欧阳凌帆十分理所当然，说着自己离谱的理由：“你说我一直这么惯着她。”，“万一让她错以为我对她有意思怎么办？”

施要乐哽住，想说她早就对你有意思了，他一个大老粗都看出来了，就你不知道。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着陈君妤的少女心，他希望她能够得偿所愿，毕竟他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

欧阳凌帆又说：“我们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别，保持一点距离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施要乐挠挠头，茫然：“不是帆哥，你是认真的？”。

欧阳凌帆嗤了声：“再说了，我身边一直有个算是小青梅的女孩，这让我还怎么找女朋友？”

施要乐惊诧：“我草。帆哥，我怎么感觉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呢？”

欧阳凌帆：“你真聪明。”，转身回教室。

施要乐，伸手没拦住他：“唉，我还没说完呢？不是说好学生不早恋吗？”

没人回应他。

*

晚上，204教室。

李东在讲台上给别人讲题，王妮埋头写题，感觉最近掉发都严重了。

欧阳凌帆进来连门都没敲。王妮感觉到身边落下一片阴影，抬眼看去，忍不住蹙眉。今晚宋蔺誉没坐她旁边，刚好空了一个位置。

欧阳凌帆自顾自坐下来，朝她一笑。后座的人惊讶：“帆哥你不应该在机房吗？怎么来这了？”

：“今晚机房有老师在录课，我进来找个地方坐一下，不行吗？”，欧阳凌帆挑眉看他一眼。

同学：“……”

欧阳凌帆醉翁之意不在酒，时不时盯着旁边女生看。王妮自然感受到了旁边挑逗的视线，只能强迫自己静心，不要被他影响。

等李东发现欧阳凌帆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气不打一出来。走到下讲台，敲了敲桌子：“坐那边去”，随手指了个位置。

欧阳凌帆无所谓一笑：“老师，我可是好学生，防我干什么？”

李东还不知道他心眼子里装着什么：“既然来了，就好好自习，不然给我出去。”

王妮偷偷瞟一眼，赶紧底下头。

欧阳凌帆看见了，嘴角扯了扯，手摸摸鼻子，坐到另外一边去了。

*

铃声响起，王妮起身收拾东西走人。

欧阳凌帆想跟上去，却被喊住。

“干吗？”欧阳凌帆吊儿郎当，懒散身姿插兜睨他。

李东指着他：“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嘛呀？东哥，你要不改行当侦探吧。”

李东一脸严肃：“别人姑娘不是那个可以陪你这种大少爷肆意挥霍的人，少去招惹她。”

欧阳凌帆两手插兜，在原地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脚，李东也知道他可能听进去点了，叹口气，拍拍他肩膀：“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但也不能不考虑对方的感受，是不？人也不能太自私，自顾自己开心。”

今天晚上的月亮格外圆。

王妮走在一路清辉的水泥路上，有了月光的照应，脚下每一粒沙尘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来到操场，她把包放在边上的石板凳上，小跑入圈。

王妮今天跑得不快，微风轻轻从耳边拂过，前面两道相拥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蒋怡抱住施要乐，把脑袋深深埋进他胸膛，声音略带哭腔：“是不是因为我没告诉君妤，我和你在一起了，她才生气的。”

“没有，这事跟你没关系。宝贝儿，别想了。”说着自然低下头寻到女友粉嫩的嘴唇子，开始嘬吻起来。

王妮面无表情跑过，可能是这段时间见得太多了，产生了免疫。突然，背后响起不急不慢的脚步声，还有微微的呼吸声，像是在耳边一样。王妮往边上退，给后面人让路。欧阳凌帆心情不爽，并没有注意前面那个纤细身影，见她让路，理所当然超过去。

高大身影越过自己，没一会儿又撤步倒回来，看着王妮，欧阳凌帆嬉皮笑脸：“嘿，我俩果然有缘分。”

王妮不声不响，继续往前跑。

欧阳凌帆也没丝毫不自在。放慢脚步与她并肩同行，不断说着话逗她。夜色埋藏了隐秘的触动，却捂灭不了少年孜孜不倦的热情。

两人就这样相伴跑了两圈，欧阳凌帆拿来一瓶水递给她：“喝点水？”

王妮抬眼看着他没动，眸色在黑夜中熠熠发光，婉转流波。

倏地，轰然一下！欧阳凌帆感觉自己一股热流在身体里乱窜，冲撞得心脏都跳得比平时快了几分。这夜色太过迷人，喉咙深深滚了下，僵硬牵唇：“怎么，要我喂你？”

王妮移开目光，没说话。

这迷人的漩涡啊，到底是谁被卷进去了呢？

施要乐和女友腻歪着走过来，看着这人身影怎么这么眼熟啊，半信半疑喊了声：“帆哥？”

欧阳凌帆猛然回神，回头：“嗯”

施要乐惊喜，冲上来撞了他一下：“帆哥，你怎么在这儿？这个点了，你不应该早回去了吗？”

“：我锻炼一下怎么了？”

蒋怡眼尖，发现欧阳凌帆旁边还有个女生，眼神示意施要乐，这位一中大名鼎鼎的学霸男神不会也是偷偷来约会的吧，不由得眼神在王妮身上扫射，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施要乐顺着她的眼神示意，看见了王妮，心中纳罕，语气调侃：“帆哥，这谁啊？”。

“关你什么事？”，欧阳凌帆赶他：“该哪去那去。”

听他这么说，施要乐来了点兴味，冲王妮喊：“喂，这位妹妹你哪个班的啊？听哥一句劝，回去吧，帆哥不好追。”

面对陌生人，不搭理已经是王妮最大的礼貌。

这时，一阵强光突然直射过来。

强光像支利剑，直逼眼球，王妮双手下意识捂住眼睛，泪水还是不争气流下来。接着，响起教导主任声如洪钟的嗓音：“你们几个哪个班的？”

*

在寝室即将熄灯的时刻，四个人被请进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

教导主任四十来岁的年纪，一身深蓝色衬衫，端坐坐在办公椅上，眼神如有实质一般穿梭在几人身上。可恶的手电筒静放在办公桌上。

施要乐和蒋怡是没什么辩解机会了。教导主任走过去的时候，他俩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早恋被抓个正着。至于欧阳凌帆和王妮，只能严加审讯。

欧阳凌帆，笑着说：“吴老师，我真没早恋。”

“明早我一查监控，什么谎话都得现原形，现在承认，从轻处罚。”

“行，那就等明天，今天先放我们回去呗。”欧阳凌帆瞥见王妮打了个哈欠。

“噗！”施要乐笑出了声。

虽然自己被抓了，但不能拖兄弟后腿，：“老师，帆哥跟这位女同学真没关系。”忍不住又加一句“帆哥怎么可能看上她？”

前面听着还正常，后面的话让欧阳凌帆的脸色陡然冷下来，狠狠踢了他一腿。

施要乐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