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自家店铺跟县衙同一条街时，倪明姝还庆幸客流量，现在想想被抓进来真特么方便啊。

外头的吵嚷渐渐消了，换成了上首坐着的冷脸县令。他撇下倪父倪母单单抓了自己，再配合着县衙大堂的场景，好一副三堂会审伽利略名场面。

话说这个时代对于孝道要求这么严格？

我不就口嗨两句么。

倪明姝心里没底，忍不住向浏览器求助：“关于孝道，历史上有过具体律法要求吗？”

【没有，天子垂范，上行下效而已。】

那还好。

上首的崔县令八风不动，好像还在看卷宗。倪明姝悄悄瞥一眼，继续问：“会有人因为不孝，被判刑砍头关大牢吗？”

【有过。】

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她连忙追问：“那如果是父母失德虐待儿女呢？”

这回没等来面板的回答，倒是崔县令忽然放下文书，往下方看了一眼。

倪明姝连忙作缩头乌龟状。

崔眙若有所思。

极少有人知道，当今圣上就是因为曾做过不孝之事，才格外强调孝道，甚至发展成一种压迫。只不过皇家薄情，孝道当年困不住圣上，如今似乎也困不住皇子们。

可毕竟是天子垂范，若真让倪明姝在大庭广众下说出什么，怕也少不了一顿苦头。

倪父倪母是什么做派，崔眙在人群当中早就看清楚了，出声制止本就存了保全这位倪姑娘的意思。却不意元君想得比他还全面，声声提点，这是怕自己冤枉了这位倪姑娘。

【元君放心，在下知道该如何办。】

倪明姝心里叫苦不迭：你知道有个嘚儿用啊，你改变不了上面这位的想法啊！

“你回去吧。”

“大人明察啊！”

见崔眙有说话的趋势，倪明姝下意识喊冤，喊完才听清崔眙说了什么：“啥？”

“您没什么要问我的么……呃，我是说，我现在就可以走了吗？”

“是。”崔眙点头，“没什么好问的，待外头人散得差不多了，你便回去吧。”

“谢谢谢谢谢谢。”

倪明姝一跃而起：“我就知道您是个大好人，一定会明察秋毫为民解忧的！有您当永梁县县令真是我们的福气啊，跟您当邻居也是我的福气！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差使我，我有好东西也会想着您的！唉对了，我这儿有很多狗大人您要不要？”

“呃……”

“来一条是吧？好嘞！县衙门口就该配置点唬人的，捕快大哥们牵条警犬出街很威风的！”

崔眙还没来得及拒绝，县衙门口就被拴了条黑狗。

他眼睁睁看着倪明姝小跑离开，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再侧目去看那条狗，身材高大却瘦骨嶙峋，不知是哪个屠宰场拉回来的。

……也行吧。

外头的人原本已经散了，可倪明姝一出去，又隐隐有聚拢的趋势。有衙役出去看热闹，不成想回来后，手里又牵着一条狗。

“那个什么……百晓堂推出了新活动。”

衙役牵着狗，手足无措：“倪姑娘说，有看家护院需求的来，问计一次送一条狗，不问也送。”

崔眙：“……”

百晓堂这种稀奇古怪的作坊，原本算猎奇。可渐渐地，众人发现似乎还真有点用。

不说别的，单看那百晓堂主能全乎地从县衙出来，她就有几分真本事。

这话原本在一些商人之间流传，他们正因税事日日出入县衙，每次见县令那张冷脸之前都要做好准备。而这条街上除了公事公办的县衙，带点玄学因素的就只有那个百晓堂，进衙门前先来卜个吉凶，也算图个安慰。

不成想，那百晓堂主参谋的内容，和县令的最终判决当真八九不离十！

倪明姝也没想到，自从上次问了孝道相关律法之后，好像真给这智障系统摸到了这方小世界，回答的居然都是能用的诶！

于是美美拓展律法咨询业务。

崔眙发觉，这几日元君的问题似乎多了起来。

【吃了邻居家养的鸡会怎么判？】

“不问自取是为偷，偷盗者杖刑一百；赔偿且自首后，需来衙门服役三十天。”

【偷偷打过二舅家的表弟会怎么判？】

“没有伤害且无人检举的话，表兄弟玩闹而已，不会判。”

【偷穿了父亲的衣服，弄脏了说是哥哥穿的，现在被哥哥发现了要打我怎么办……啧，算了，这个我知道。】

“……”

崔眙精通律法，也惯于认真解答每一次提问，只当这是时时检测，提醒自己不要放松警惕。只不过近来，永梁县众人的律法知识储备，好像都高了起来？

无效案件变少了，来报官的往往证据清晰目的明确，根本不需要自己多做什么。

【那夫妻之间动手，将妻子牙齿打落呢？】

“妻子告至官府，丈夫会被判处剃去须发。”

一街之隔，倪明姝正接待面前排着长队的顾客，这回却只瞥了一眼浏览器，冷酷道：“死罪，下一位。”

崔眙噎了一下，弱弱申辩：“不是死罪。”

“那你该更新了。”

倪明姝往椅背上一靠，看着面前贼眉鼠眼的精瘦男。这人在外面不见得多有脸面，家中也不见得多富裕，却还是特意花一文钱找到自己这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打妻子的事说出来炫耀。

自己牵条壮实点的狗子都能把他吓够呛。

“装杯这种心理嘛，懂的懂的。”

倪明姝一边抚摸狗头，一边嘲弄地看着面前心术不正这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语气震撼着面板内外的所有人：“我只说一句——”

“我快去你大爷个蛇龟窜天猴飞天咻咻小奶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