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眉弄眼的笑了几声:“到底是找儿子还是找他妈,还是两个都找啊?”
桌上的人都意味不明的笑起来。
沈律柯注意到牌桌上两个男人带着耳机,桌子上放的打火机也不同寻常,也算是知道李澜清为什么坚决不让他到这里来了。他也不废话,拿出钱包抽了两张放在桌子上,男人又斜了他一眼,指了个方向。
穿过房子,再往里面一直走,推开门有一条后巷,沈律柯出去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里面的烟浓的差点呛死他。
这是他第二次见赵欣,但是一次比一次印象差,她一身脏破的睡裙,穿着凉拖,头发随便束在脑后,相比上一次见面要干瘦的多了,也不知道到底不眠不休了几天,面色蜡黄,沈律柯都能猜到那双眼睛里一定布满了红血丝,但不变的是她对儿子的态度,好像是李澜清欠了她多少一样,骂骂咧咧,还时不时推一把。但李澜清也不说什么,只垂着头看脚尖,似乎是早就习惯了。
沈律柯却不习惯,他大步走过去,把李澜清挡在身后,母子两人都呆了,赵欣反应过来,又开始用不堪入耳的脏话骂人。
李澜清赶紧走到前面,又反过来把沈律柯挡在后面:“妈你别这样,这是我老师,快给他道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赵欣就没听过李澜清这么和她说话,居然还让她道歉,不过对于李澜清的顶嘴,不管顶嘴的内容是什么,她从来都是条件反射的扇一巴掌,可这次手还没抬起来,李澜清就有先见之明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还力道颇大。
真是难得的强硬啊。
赵欣这才前后打量了沈律柯一番,她好像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但又想不起来,索性不再想。她略微思考了一番,挂上了笑容:“哦,你是澜清的老师啊,你好你好。”说着伸出了手,沈律柯头一次不想和人握手,但他还是压制了,伸出手握了握,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赵欣道:“老师,我们家经济十分困难,你也看到了,现在连房租都交不起了,不如你借我们点钱,回去之后让澜清慢慢还,我记得他在那里有两份工作的……”
还没说完,李澜清就急急打断了赵欣:“妈,你胡说什么呢!行了,你赶紧回家去吧,我有钱会给你寄过来的,别打麻将了。”
赵欣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正撒泼打滚之际,就见李澜清身后的男人拿出钱包,抽出里面所有钱,塞到她怀里,然后拉着李澜清就走。
摸了摸厚度,反正钱也到手了,也顾不上别的,赵欣没再管李澜清。
李澜清被拉着走了好远也不敢吱声,因为老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直到走出了好长一段路,沈律柯才松开了手,他又恢复了温和的样子:“一起走吧,好吗?”
“……”李澜清差点流下泪来,他不敢开口,怕一说话就忍不住要哭起来,他费力压着喉头的那股酸涩,可最终还是没忍住,李澜清把头低着,带着哭腔:“走不了,我走不了,我的身份证还在别人那里,我说我回学校借钱一定把钱还上他也不把身份证还我,我没钱,我也好累,累的赚不动钱了,也没人,没人等着我回去……”
沈律柯拍拍小孩儿的肩膀:“怎么会没人等你回去呢?”
沈律柯从银行取了钱把身份证赎回来,又打出租车去汽车站,这个过程其实很快。
一袋拆开的面包被递到李澜清面前:“面包,吃吧。”
“哦,谢谢老师。”
“澜清,你这样下去不行啊。”
李澜清低着头瓮声瓮气:“嗯,我知道的。”
沈律柯又说:“今早我来找你的时候听房东说,和你妈妈打麻将的那些人出千,你也不能就这么惯着她打麻将。”
李澜清麻木的点了点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些人出不出千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反正不管怎样,他的钱都是要给妈妈的,不管妈妈把钱花在哪里,是抽烟喝酒了还是被抢被骗了,他也就只能给那么多钱。
“你在学校里累死累活才挣的钱,那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妈妈却一点也不珍惜,难道你还没吃够苦吗?”沈律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他竭力压制想要问问小孩儿到底怎么想的。
李澜清知道老师是为他好,可他无法改变现状,妈妈根本不可能听他的话,难道要他不管自己的妈妈吗?他想让老师不那么生气,于是轻声道:“我会跟妈妈好好沟通的,让她少打点麻将。”
沈律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在这说了半天,这小孩儿压根左耳进右耳出:“我觉得你不该再给你妈妈打钱,她可以开个商店买点生活用品或蔬菜水果什么的,这样完全可以养活自己,租店面批发商品的钱我可以出,但以后你就不要再给她钱了。如果你再这么无休无止的惯着她,你是在害你妈妈知道吗?”
他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但李澜清还是一脸愁容:“没用的,我妈妈不会同意的,您也千万别再给我妈妈钱,给的多她花的多。”
沈律柯很惊讶:“难道你妈妈宁可就这么浑浑噩噩的,也不愿意有一份正常的生活吗?”
李澜清苦笑:“正常的生活,可能她真的不想要吧!”
“那她也该为你想想,她这么拖着你,你以后还怎么发展,难不成她是想把你也拉到那个泥潭里吗?那她实在太自私了。”
李澜清摇摇头:“我妈妈她不是不爱我,她只是……腾不出多余的力气来爱我了。”
“我知道她很累,她那么消耗自己,也许就是累的想死了吧,只是她不甘心一个人死,想拉着我死,但又可怜我,她只是太累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