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毛利兰推门而进时,侦探事务所二楼的空间中正时不时发出按键的噼啪噼啪声,发出这些声音的江户川柯南堪称冷漠地应付过她后,不为所动地坐在沙发上专心摆弄手机。
“你看谁来喽?”见柯南没什么反应,兰凑上前去,“在发邮件吗?”
“只不过拿着手机按着玩儿而已,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响个不停,吵死人了!”早就不耐烦的毛利小五郎看到随后从门后进来的人,见缝插针地告状,“我看你还是快点把他接回你那边住好了。”
“这个嘛,我自己都还在住酒店客房,而且也没什么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刚进门就被迁怒的工藤新一苦笑着摆手,“打扰了,毛利侦探。”
“哼,这个小鬼还不是照样隔三差五去你那边睡,怎么也该学会了。”
终于从手机上分出心绪的柯南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昨天得出结论后他们研究了很久都没有个定论,现在倒是想到了另一个人。
“对了兰姐姐,你很擅长音乐对不对?”说着,他在手机上连续按下四个键,“那可以听出这个是什么吗?”
“我想想看哦。”兰接过手机,一下一下地再次按动,“听起来是「发咪来咪」…这个是歌曲吗…”
柯南和新一倒是觉得听起来更像「西拉索拉」,三个人各持己见,一时谁都不肯让步。
“肯定是「西拉索拉」啦!我和久哥哥都觉得听上去最像了!”
“你们两个还真有自信,”兰不服,“明明没有一个人唱歌在调子上。”
被戳痛点的一大一小飞速对视一眼:“可是兰姐姐,听和唱也不是完全画等号呀!”
“对呀对呀,而且还有新一,就算唱歌跑调,小提琴不也拉的不错?”
“真是的,怎么连新田也这样…”二打一明显劣势的场面,让兰忍不住吐槽之前得知新田在音乐课上的光辉事迹时就觉得太过巧合的事,“你们两个再加上新一,我看不光是音痴,连死不认输这点都是跟刻在基因里遗传下来的一样!”
“才不是死不认输呢!因为这个绝对是没错的!”
正是青春年少的人意见不合起争执,是在常见不过的事了,已经离开那个年纪很久的小五郎只会觉得打扰到他听赛马了。
“你们三个吵死了!”呵斥终于让耳机以外的世界安静下来,“明天我就去给你们问!现在都给我安静!不然就出去吵!”
有新一在的时候,小五郎很少这样气汹汹,多少会因为亲疏远近多少顾虑一些。这个时候,反倒能让人品出一点他并没有多生气的本质。
“昨天收到了委托人的信,他们家是音乐世家,”小五郎帮自己点上一支烟,“据说他家里有位拥有绝对音感的作曲家。”
终于消停下来的三个年轻人休了战,兰上了三楼去换下校服,新一在柯南旁边坐下。
“你怎么来了?”柯南这才问他。
“看看你这边情况。”
昨天他们姑且知道了组织boss邮箱地址一开始的几位,是鸟取县的区号,但后面暂时没有什么头绪。那段按键音,柯南也只在刚清醒没多久的情况下听过一遍,距今也过去一段时间,他也没办法想起来准确的音符,只能这样一边按一遍寻找相似的感觉,寻找也许在哪里听过的旋律。只能说比起之前的毫无头绪,现在能偶然证明开头的数字已经进步不小了。
“结果就是如你所见,希望明天能有进展吧。”柯南终于收起来手机,从沙发上跳下。
“你要去哪?”新一跟着站起来。
“去问问需不需要去买什么食材,”他提上回来后就一直扔在旁边的书包,“一起吗?反正你一般也是外边随便吃,我去主动买个乖,留你蹭晚饭。”
“毛利侦探不会介意?”新田久跟小五郎不算多熟,当然工藤新一跟他可能更不熟,就算有柯南这层关系在,新一之前也很有分寸地没有参与过他们家的饭点。
柯南看了眼五官舒展开的小五郎,小声:“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了,今天赌马不算太差,会很好说话的。”
不如说要是输得很惨,刚才桌面就要挨铁拳了。
委托小五郎的人是来自音乐世家的设乐莲希小姐,柯南他们跟着小五郎到达设乐家的豪宅时,她正在练习小提琴,据说是为了晚上设乐家家主,设乐调一朗72岁的生日宴做准备。
瞄了眼异常上心的小五郎,柯南和新一不由暗叹美色力量的强大,并后退一步免得被小五郎家未成年的监护人的怒火波及。
因为要庆祝家主的生日,调一朗的弟弟弦三朗也特意赶了回来,简单露面后打着哈欠说要去老地方小睡。
柯南听完他们的对话,先放在一旁。他今天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那位绝对音感的人,如果委托人的请求足够有趣的话,顺便探查一下更好。
“有绝对音感的人是刚才的叔叔吗?”他见缝插针地问——刚才他已经问过莲希了。
莲希否认了:“其实那说的是……”
不等她说完,窗外的救护车声与窗边正在打电话的男性便被大家注意到,他旁若无人地说着足以展现专业水平的话语。
就是这个人了。
新一跟在柯南身后一起靠近羽贺响辅——莲希是这么介绍的——柯南拿出手机,在响辅挂掉电话时迫不及待地按下那几个键。
“请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响辅闻声回头,陌生小孩有些期待地眼神看向他,他莞尔:“是说我吗?”
柯南正要追问,莲希不知何时靠近这边,紧张地询问自己刚才的练习怎么样。他简单建议后,又重新讲起了电话,柯南只好压下心绪不语。
需要请小五郎来,设乐家自然有它不寻常的地方。
很快,调一朗的妻子绚音寻着方才小提琴的声音而来,想要见自己的儿子降人。接着调一朗本人终于出现,却是不顾自己的病体,大声训斥自己的妻子胡闹。莲希只好先安顿好自己的祖父母,请求小五郎去本馆那里等她。
在那里,他们见到了一把有名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看着慌神的毛利父女,新一面色如常地伸手从已经浑身僵硬的小五郎手中拿走琴弓,另一只手轻柔但稳稳地握住琴颈,将小五郎和价值连城的名器一同拯救下来。
用价值数亿日元的小提琴锯木头,无疑,小五郎波澜壮阔的人生又添上一笔传奇。
唯恐自己陷入天价赔付的小五郎的脸色好了不少,但依旧顾虑地看着新一:“这么贵重的物品还是快点收起来比较好…”
指腹在光滑圆润的琴身表面轻轻摩挲后,新一端着笑把琴放回了琴盒中。
柯南乖乖坐在一边,冷不丁地开口:“莲希姐姐,这把琴可以也借小久哥哥试用一下嘛?一小下就好。”会拉小提琴的人,不管是否喜欢,在握上传说中的存在时都不可能内心毫无想法。
新一眨巴着眼盯向特意笑得格外灿烂的柯南,有些意外,但也合情合理。
“喂!万一损坏了…”莲希还未答复,这边小五郎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其实,”莲希面露难色,“这把琴平时都是被爷爷收起来保管,不会轻易拿出来,所以我也没办做主。”
“原来是这样,”柯南也不强求,挂着小朋友天真的笑容,“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见他懂事地没有为难自己,莲希松了口气,重新看向小五郎:“而且这把琴…其实在我们家发生过毛骨悚然的事…”
原来,这把琴是响辅的父亲弹二朗在30年前送给调一朗的生日礼物,但他送琴过来时不巧遇到了强盗,虽然调一朗最后被成功解救,弹二朗却因为反抗被殴打,几天后就重伤不治身亡。而在两年前的今天和一年前的今天,在调一朗生日宴上,用这把琴演奏过的弦三朗妻子永美和莲希父亲降人,一个踩空楼梯摔死,一个靠上腐朽的栏杆坠落身亡。莲希请小五郎来的原因。
“今年轮到我用这把琴演奏了,弄不好会有灾难降临到我头上!”
“担心的话,不用这把琴拉呢?”柯南问。
“可是我想用它啊!”莲希理直气壮。
咪眼瞥向身边的新一,他也正看过来,报以一笑。
“而且今年说不定是爷爷最后一次生日了,如果爷爷去世,这把琴就要交给弦三朗爷爷,”莲希不舍地看向躺在盒中透亮的琴身,“说不定我再也不可能碰到这把琴了。”
但她还是很担心前两年的事在她身上重演,所以希望小五郎可以在她演奏前这把斯特拉迪瓦里的诅咒。
“这个不是侦探能解开的东西吧…”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委托,小五郎撑着营业微笑,“这个应该去找高僧或者巫师…”
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留有缝隙,此时却发出不应属于夜晚的亮光。
兰出声询问时,新一已经先一步赶到窗边,拉开窗帘的遮挡——不远处的别馆正火光冲天。
小五郎和响辅合力撞开弦三朗的房门时,整个房间已经沦陷进熊熊烈火之中,已经不可能有人有生还的可能。新一和柯南不由握紧拳头,如果再早一点注意到的话…
“绚音…绚音还在视听室里面…她睡着了…我不能一个人回去…”调一朗拖着虚弱的身体出现。
“视听室在哪里!”柯南厉声问。
“在三楼最里面那间…”
话音刚落,柯南就和新一朝通往三楼的楼梯口跑去,浓烟与大火挡住他们的前路。但三楼的情况还尚不明朗,就这么放弃营救绝不是他们的性格。
“没有防护服是没办法穿过火海…”
响辅不知何时已经用水浸湿了全身,旁边就是洗手间,柯南和新一也即刻来到水龙头边。
“时间紧急,你去窗户下接应。”仅靠水龙头的出水速度很难立刻构成两个人的临时防护,体型更小的柯南更容易在短时间内完成。
没有多余异议,新一郑重点头,帮着柯南把他自己难以触及的后背也全部打湿。
“自己小心。”
冲眉头紧锁的人勾起嘴角,橘色火光与晶莹水珠让危机时的笑肆意蔓延出绮丽,在小孩稚嫩的脸上达成诡异的和谐。随即转瞬即逝,小小的身躯化作风刃,劈开叫嚣的火焰,直指生死未知的希望。
“你怎么让小孩…喂!”小五郎正要指责,新一顾不上和他多说,直接上手在他放车钥匙的翻找起来,“你干什么!”
周围的人不明就里,新一握上那枚钥匙,紧紧攥在手心,转身奔向出口。
“其他人也快点离开这栋楼!”同样一头雾水的小五郎暗骂一声,追了上去。
通往小五郎停车的地方的路不远,但在此时无比漫长,火场里的状况未知,唯一给新一安慰的是他还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解锁,开车门,插上钥匙转动。新一一气呵成,顾不上暴露自己会开车这件事会不会带来影响,面包车在被踩下油门后逐渐加速行驶,与追在他身后的小五郎擦身而过。
就是这里了。
从窗户确认好位置,新一才从车上下来,向后退了两步,仰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三楼的那扇窗户。火焰拍打在玻璃上,也一同拍在他心脏上,他隐约察觉到浑身上下开始发热发烫——柯南再不出来就危险了。
玻璃爆裂的脆响和足球一同飞出,紧接着两团影子先后从那里跳下,正正落在面包车车顶,砸出不深不浅的凹陷,是响辅抱着还未醒来的绚音,还有柯南。
直到托着柯南的下腋,把他从车顶抱下来时,新一的眉头才松开,悬起心脏终于落到实处。
“还好毛利侦探今天借的是比较高的面包车。”
他蹲在柯南面前。片刻前还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全然被烈火烤干,只有眼镜后的晴空还盛有明亮。
新一伸出手,包裹住柔软的脸颊。他的手心被攥得发热,但微微泛红的皮肤比他手心的温度还要更高。
相对而言的凉意让脸颊追着手心更贴近几分,像依赖抚慰的拥抱一样,柯南微微歪了脑袋,乖巧也懵懂。
“…没受伤吧?”新一的声音干涩,好像刚刚与烈焰拼杀的人是他。
柯南摇头,脸颊顺势与手心分离。对于被炙烤得发烫的皮肤而言,如此亲昵的触碰无异于饮鸩止渴。
“别担心。”将尚在噼啪作响的惨剧抛之脑后一秒,柯南弯了眉眼,“我们救下了一个人。”
因为在火源附近发现了烟灰缸,鸣着笛赶到的消防队判定这是一场由于吸烟导致的悲剧。但连续三年有人在这一天死去,怎么想都有些太过于巧合。
“喂,这个烟蒂。”轻扯新一的袖子,柯南示意他看自己手中的东西。
从牌子上看并不属于在场唯一吸烟的小五郎,据管家津曲红生所说,死者弦三朗吸的正是这个牌子,而他在去别馆之前,曾经来过一次本馆的这间房。
“火灾现场的烟蒂,我记得没有咬痕。”
也就是说,那里的烟蒂不是弦三朗留下的。
刻不容缓,柯南和新一一同向外跑去,消防的人还在处理后续,必须立刻去确认才行。
果然,那里烟蒂上没有咬痕,今天的火灾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为了夺走弦三朗的性命。不只今天的事件,恐怕过去所发生的事都与之有关,最坏的情况,凶手是按照他们首字母的排序来动手,30年前的弹二郎名字开头是D,两年前的永美是E,一年前的降人是F,以及今天死去的弦三朗是G,凶手接下来的目标很有可能里是H的莲希。
漂亮女孩子的安危总算让小五郎不再反驳柯南和新一的推论,他急匆匆赶回本馆,见到正在和响辅聊天的莲希时,才略显尴尬地糊弄过自己的色心。
“我们在烦恼安魂曲的事。”
设乐家有人离世的时候,都会有家人为他们演奏安魂曲,去年负责演奏的弦三朗成为了今年离开的人,大限将至的调一郎和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绚音也无法演奏,尚且年轻的莲希更是没有独自完成这样宏大的套曲的能力,只剩下响辅可以担此胜任。
“你们几位也要留下来吗?羽贺响辅的现场演奏可是很难听到的哦。”
柯南和新一本就对案件还心存疑虑,自然求之不得,兰有些害怕,但小五郎顺势应下来,她也只能一起留下。
不过因为别馆被烧毁,存放在那里乐器也全部化为灰烬,除了莲希的琴,唯有绚音房间里的钢琴,和那把被好好保管起来的斯特拉迪瓦里幸免于难。
“那把琴我就不用了,我的手会发抖。”响辅摊手拒绝,要回自己车上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再说把那把琴拿出来的话,绚音伯母又要不高兴了。”
自从儿子降人死后,绚音就好像把儿子生前最后拉的琴当作他,经常在凌晨的钟声敲响后,把琴拿出来抚摸。这是一个母亲无法被消解的伤痕。
零点的钟声响起时,响辅也已经做好了演奏的准备,窗户被他敞开,他站在窗前,以月色为演奏的舞台,拉响如泣如诉的弦音。
属于弥撒曲应有的庄严与肃穆沉稳地拉开步入教堂的大门,引入过后,琴声陡然高亢,随即又进入源源不绝的宁静与严肃,音符化为祷告:主啊,求赐他们永恒的安息。只是本应由管弦乐与合唱一同吟唱的哀歌如今独剩一把小提琴撑起,格外凄厉哀怨。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逝者又怎会愿意安魂?
和莲希的交谈间,琴声逐渐弱下,序曲落幕,没有半刻停留,第一乐章已然响起,高低错落,此起彼伏,是一声又一声向神的祷告,络绎不绝,祈求主垂怜可怜的生命,是濒死之人迫切对生的渴望。
神啊,求你垂怜。
柯南与新一听到了来自上方的异响。
基督,求你垂怜。
面色骇人的女性带着惊恐,从敞开的窗口坠落而过,尖叫声截断震怒之日的到来——神无法来清算亡灵的是非功过,柯南和新一面色铁青,两位审判者将代替祂揭露一切隐秘,无一或遗。
警方需要三十分钟才能赶到,接连的命案让柯南和新一越加严肃,问管家要了绚音的房间钥匙,房间里有的只是打开的窗户、窗边的椅子、床上的空琴盒、以及一把被摔坏的小提琴。
“没有错,那把小提琴并不是真正的斯特拉迪瓦里琴。”
管家捧着损毁严重的琴急匆匆去找调一朗,绚音跳下去的房间只剩下柯南和新一,整个房间搜查过一番后,他们踱步到不断有凉风灌入的窗口,远方警笛声已经隐约可闻,下方惨死的绚音尚不能瞑目。
“所以绚音女士应该是在发现这点后,生气地摔坏了这把琴。”新一向桌边的伤痕瞥去,“只是这样一来,就不是按照字母顺序了,绚音女士的名字字母是A。”
“是啊,也许还有什么我们没有想到。”柯南不置可否,“走吧,目暮警官他们快到了,不能让他们被叔叔带着一起以意外和巧合结案。”
虽然有些挫败,但有时候新一的话确实要比小学生有用,只是他们没想到调一朗会拿着真正的斯特拉迪瓦里出现,并声称自己是在绚音床头的窗帘里面找到的。紧接着小五郎的推理就顺着这一点滑向了上当受骗老人负罪自杀。
“可是我跟久哥哥在那里全部看过一遍了,那时候并没有看到有琴,”柯南看不下去,“肯定是谁出于某种目的,偷偷用复制品替换后又换回来!”
调一朗主动提出调查琴上的指纹,但设乐家剩余的四个人都有碰过那把琴,很难从指纹上排出谁不是凶手。
“说不定只是因为你们两个看的不够仔细才没有发现真正的琴,窗边的椅子和密室,我看这案子一定是自杀。”
新一撇嘴不语,就是因为这个毛病小五郎才永远错过事件真相的。手指被人握住,新一垂眸,柯南无奈地向他耸肩。
“可是叔叔,如果只是各种原因下的偶然,那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目暮警官,你说是不是?”说服不了不擅长听取的小五郎,柯南有意无意把目标转移。
小五郎冷哼:“我看,你们就是太在意你们说字母顺序才会觉得有阴谋,这次跟在G后面死的绚音太太明明就是A嘛!”
“G后边是A…”小五郎的话倒是让沉默许久的兰想到了什么,“那不就是音阶吗?按C大调的音阶顺序就是CDEFGAB,然后接到下一个八度的C。”
恐怕正是如此,死去的人就像一个个音符,按照音阶顺序被幕后黑手整齐排列在名为死亡的五线谱上。D到A的音符已经完成烙印,加上代表了C的调一郎先生被医生下了只剩半年生命的判决书,如果是为了完成7个音符的完美演奏,凶手大概率很快就要对B下手,目前唯一的B就是管家红生了。
因此,警方决定针对这次案件继续调查,新一和柯南也在房间里再搜寻了一番,新发现了黏在窗户玻璃上方的小块透明胶。
楼下鉴证科的人好像正在整理准备离开,他们急匆匆赶到死者的葬身之地,果然得知有一片小提琴的琴桥和指挥棒的尖端,不久前死去的弦三朗正是指挥家。还在收拾残局的消防人员告诉他们是有发现被烧焦的用来装指挥棒的盒子,不过里面是空的,弦三朗房门附近地板上有些扭曲的金属锁扣。
“这么一来,奇怪的地方就只剩一个了。”回本馆的路上,柯南拖着下巴沉思。
“为什么他没有让绚音女士一起死在火海。”新一接着说下去,“诶,你记不记得小时候老妈说过的话。”
“原来你也想到了。”意料之中,柯南停下脚步,寂静的深夜他们相视一笑。
“不和谐音。”
他们的目光一同投向本馆的方向:“只是关于音阶的顺序,下一个真的是津曲管家吗?”
“如果是按照英国的规则的话会是这样,”漫长的乐章快要迎来真相大白的高潮,柯南不由舔了下嘴唇,锐利的目光紧锁看不到的某人,“但是从德国毕业的他,我想应该会更习惯用H来代表「西」这个音。”
“羽贺(HAGA),”新一握紧揣在口袋里的拳头,“原来那个时候他的确回答了你的问题。”
“说起来,”柯南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对这曲子了解这么多?”刚才听响辅拉安魂曲时,新一的偶尔的发言显然超出他们曾经的了解范围。
新一无奈耸肩:“之前在美国的时候,老妈拉壮丁给她朋友学校的管弦乐团救场,我就被迫学了k.626的第一小提琴部分。”
作为业余手,不得不在短时间内拿下安魂曲这种套曲,新一都恍惚觉得自己也许在音乐上是有点天赋的,虽然当时因为他个人的长年习惯,多费了不少时间。该说不说,工藤有希子绝对稳坐工藤家地位的最高处。
借用小五郎的身份侦破案件早已轻车熟路。柯南用他的声音假装要拉小提琴,趁机引出了早在他们见到那把琴之前,就把它掉包了的真正凶手——只有他会想趁机让曾说自己碰过冒牌货的小五郎把指纹重新印在真正的斯特拉迪瓦里上。
“只是就算真的被你找机会让我握上它,你的诡计也还是会被发现,”柯南冷笑一声,“我想这件事除了莲希小姐,你们都不知道,那就是当时碰过这把琴的外人不只我一个,还有把它放回琴盒里的新田。”
站在窗边的新一向还捧着小提琴的响辅摊开双手,同时目不转睛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步一步被揭穿真相,从其实并未被锁上的弦三朗的房间,到被悬挂于窗口的又一把小提琴,再如何精密的谋划也会被侦探的慧眼看穿。
松开抱住高木警官的手臂,借着人体的遮挡,新一朝着早就等候在楼下的警察比了个手势示意。
一切都已分明,响辅和盘托出。他是为了给害得自己父亲重伤后身亡的父亲报仇,两年前,永美在告诉他真相后便摔下楼梯死去,对于他来说,从为了照顾重伤的父亲而伤心过劳死的母亲千歌C开始,如同来自神的启示一般,开启了他的复仇计划,于是他把降人推下栏杆,烧死弦三朗,设计绚音坠落…他要用他们的血谱写告慰父母亡魂的他的安魂曲。
“那么,你的计划里下一个就是30年前没能识破这一切的我吗?”曾经照顾过的天真孩子如今为了仇恨向恶魔出卖灵魂,即使无缘慈悲的耶稣也无怨无悔。
从暗处走出,柯南来到了新一身边,一言不发。
“不,”响辅靠上了窗台,一只腿已经抬起,“德文的CDEFGA之后,是H,羽贺的H。”
说完,他便向后仰去,带着决绝又悲伤,一跃而下。
“叔…叔叔!”无法接受这一切的莲希惊慌失措地扑上去。
柯南握紧新一的衣角,心脏被扭转压缩地快要窒息。直到窗口隐约传来“消防垫”的字句,无形的外力才放过他,细水长流地敲响迟来的回音。
然后他告诉了莲希,响辅在想的事。她是这把名器真正的继承者,诞生于因果之后,跳脱于仇恨之外的唯一纯白。他想把父亲留给自己遗物交给她。
“要听小提琴吗?”新一的右手附在柯南的头顶,把力量与温度传递。
“好。”
柯南乖乖地点头,跟在新一身后,看着新一问过还噙着泪花的莲希,拿起那把斯特拉迪瓦里。他只在警察上前阻止时,悄悄把变声器放在嘴边:“让他拉吧,指纹对照有我的就足够了。”
于是清澈婉转的音色缠绵而出,牵起停留在这个家族不肯离去的悲伤与哀怨,一步一步攀上台阶,登向救赎的天堂。亡魂忏悔因果报应的罪恶,于尘埃中短暂复活,生者落下爱与恨的泪珠,这是可以痛哭的日子。
求赐他们永远的安息,也赐遥远过去的月色永远的安息。
柯南看向窗外一弯弦月,皎洁明亮,就像此刻新一化身成的旋律纯净透明,将他全然拥入怀中。
目送响辅平静地坐上警车时,柯南还是问出了他最初的目的:“我在问你按键音的时候,你说话,是指羽贺HAGA对吧?”
“是啊,”响辅俯身靠近他,“小弟弟,你的耳朵也很灵啊。”
“那,那几个音真的就是「西拉索拉」喽!”新一接话。
“嗯。”他抬起头,目光柔和清冽,“刚才的「落泪之日」拉得不错,虽然有错误滑音的地方,但,”他顿了顿,“我想心才是音乐里最重要的力量。”
新一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还有还有!”柯南掐着声音把响辅的注意力拉回来,“那你知道什么曲子是以这个开头的吗?而且给人的感觉有点哀伤,又有点怀念…”
天才音乐家的实力不容小觑。几乎没有思索的时间,响辅就有了答案:“啊啊,我想大概是那个吧。”
加入长短节奏后,耳熟的儿歌旋律以口哨的形式想起,接着被一旁的兰填上歌词,震动柯南的瞳孔。
“原来是这首七只乌鸦啊,”兰恍然大悟,又很快开启了别的话题,“说起来新田好厉害,有些深藏不漏呢,不但会开车,而且还会拉小提琴…”
“其实美国那边16岁就可以考驾照了,不过我也不经常开,”新一边思索着边回答,余光不由自主向突然浑身僵住的柯南瞟去,“中学的时候有学过一点,会的不多,这个是为了帮社团前辈忙,特意练过才能全部拉完。”
兰还要说着什么,新一的心思已经全然飞走。
“抱歉啊毛利,我好像把柯南的手帕落在会客厅了,我现在带他去找。”
直接拉着柯南的手,新一带着他避开人——他想柯南现在需要安静思考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