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轻缓的古典曲目借助钢琴与大提琴重现流淌在光线柔和的大厅中,精美华丽的装潢与精致的餐具,身着黑白制服的侍者步履沉稳地在排列整齐的餐桌间穿行。
“服务员!替我挑一瓶符合这桌菜的红酒,要贵的!”
工藤新一和江户川柯南看着对面一副暴发户作派的毛利小五郎苦笑着,沉默不语将面前可口的食物送进嘴里,反正会有人先受不了他的。
果不其然,一旁的毛利兰也露出不满,小声警告自己父亲收敛一点。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五郎满不在意这点事。前几日造访的那位藤枝素华女士今天再次出现,并委托小五郎去找出家里有人是威胁自己丈夫性命的人的证据,不但承诺事成之后会支付给小五郎一千万日元的报酬,还预先支付了五十万日元的定金。出于报复性消费心理,他甚至大方地邀请了新一也一起来这家三星级的法国餐厅享用晚餐。
“这样的案子只要打个盹,马上就解决了!”
“没事吧这个不靠谱的大叔?”新一悄悄问,虽然小五郎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但名侦探的名号到底是谁打出来的新一可是一清二楚,恐怕他现在笑得多夸张,之后哭得就得有多惨。
柯南只是嗤笑两声。反正小五郎要去委托人家里调查那天是个非年非节的普通平日,他和新一都要去学校,帮不了小五郎,只能希望事件的难易度是小五郎也能顺利解决的程度,否则那一千万对小五郎就只能是一场梦了。
但显然,不管是柯南还是新一,甚至是作为女儿的兰,他们都低估了小五郎的胡闹程度。
四天后,在事务所中,小五郎正喝得酩酊大醉,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突然要拥有这么多钱的认知让他不但花光了定金,甚至外欠了三百多万的债,可昨天去委托人家里的调查却一无所获,为了赚回钱,他今天又去赌马和赛车,结果又输了五百万,带着一屁股债和一身酒气回到了事务所。
那边的兰还在和自己的母亲打电话希望得到援助,新一和柯南只是站在沙发旁,陷入良久的沉默。
“…还有半个月就可以搬家了,你真的不考虑来和我住?”新一记得有希子提过当初给了毛利家一千万的抚养费,不由得怀疑那些钱是否早已被小五郎挥霍一空。
“我考虑考虑。”
“诶?”新一没想到柯南没有直接拒绝,诧异地低头,就看到柯南一言难尽地瞥了眼还不省人事的醉鬼。
“干嘛这么看我。”柯南抬眸问他。他是知道小五郎的荒谬程度,但今天他还是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人,怪不得妃英理女士不肯回来,“说说而已,暂时我又不可能离开这里,打造一个名侦探还挺不容易的。”
也是。新一理解,但是还是觉得让柯南和这样的大人住在一起,各种意义上非常危险,唯一庆幸的是柯南不是真正的小孩。
“所以你就找我过来一起收拾烂摊子了。”
“没办法啊,虽然兰说要找妃律师帮忙,但万一她不愿意来,我又不可能让兰带我去调查。”柯南瞄了眼还在恳求母亲的兰,确认她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交谈,“你不是在委托人第一次来时自称叔叔的助手了吗?可信度和便利程度都会比较高。”
新一没有异议,作为侦探本身就对各种事件存在好奇心,不如说帮小五郎擦屁股才是顺手的。只不过如果那个敏锐的律师大人也来的话,这次他大概也没办法放开手去干了。
不知道那边的兰用了怎样的说辞,不过片刻,聪颖能干的律政界女王就出现在了事务所。新一是第一次以「新田久」的样子面对妃英理,还好对方的注意力都在他那不成器的老公身上,只是在兰介绍后简单地打了招呼。
为了防止小五郎再闯出什么大祸,英理冷脸命令三个小辈将他与沙发五花大绑在一起。临出门前,走在最后的新一看了眼刚被关闭的电视。
“怎么了?”柯南问。
“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无意中瞥到电视的时候好像有什么灵感闪过,但并没有想起来,“算了,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事。”
能出一千万报酬的委托人所住的地方自然也并非寻常人家,雅致的别墅与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精致庭院,以及管家和园丁。来的路上英理跟他们确认了委托人的相关情报,原来委托人藤枝素华是藤枝干雄新娶的太太,干雄本人是入赘到原本的藤枝太太家中,还利用那家的钱做不正当生意什么的,总之听起来是会招致很多人仇恨的那种人。
在见到干雄前,他们先后见到了管家、园丁、以及已病逝太太的弟弟藤枝繁,而干雄见到他们时候的态度显然对危险不屑一顾,只觉得是什么无聊的恶作剧。
“哼,就这种无聊的事情就花了我一千万…”
概不配合的态度让代小五郎来的几人都陷入沉默,如同英理所说,是个性格很差的人。
“哎呀,这不是哪天的小助手先生?”
热情洋溢的尖锐女声传来,新一他们回头,正是那天来事务所的年轻女性。新一刚才就想吐槽了,这年龄看起来差了有三十多岁,多少有些像犯罪了。
“藤枝太太你好。”无视旁边兰和英理的惊讶,新一向她简单地介绍:“我们今天代替毛利侦探来继续调查,这位是毛利侦探的律师顾问和他的女儿。”
“太好了,原来你是毛利先生的代理人…”素华的一举一动十分夸张,像在假扮十多岁的女子高中生,“因为如果像你这样的美人也是干雄的情妇的话,素华就赢不了了呀!”
新一默默退后一步,将主场交还给已经迅速平复心情的英理——有时候是真的想不通机敏的英理女士为什么会有如此糊涂的丈夫。
“看到干雄先生的时候,我还真没想到你说的年轻会这么年轻。”柯南只能说这样的夫妻令人费解又合情合理。
“你也被吓到了?”新一小声问,那边的素华已经拿出来证物。
“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柯南果断抛下他,仗着身高体型混到桌旁,在最佳位置去看那些写着威胁话语的便条和用完的弹壳。
英理问起有没有调查证物上的指纹,但据素华所说,干雄当时把东西给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因此完全没办法找到线索。加上主人的态度,也不难理解小五郎的举手投降了。
“夫人,有一个人说是想见你。”僵局中,管家来敲门,“是个一点也不输于这位妃律师的大美人…”
关键词被触发,素华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怒气冲冲地离开去了玄关,留下英理跟管家聊了几句家中的监控。
“你这个强盗!”厉声的呵斥格外刺耳,想到说不定和调查有关,屋中的几人也循声而至,想要对所发生的事情一探究竟。
玄关处,素华的对面,一头茶色卷发的漂亮女性正毫不示弱地辩解着什么,看到从屋内出现的几人后话语产生停顿,眉头微微挑起。柯南他们也惊奇地凝视着那张被称为天使般的脸,两相对峙,新一终于想起来了这件被他抛之脑后的事情。
“这不是英理吗?还有小兰和…柯南和小久?”工藤有希子的眼中透露出意外的惊喜,目光徘徊,最后停在正眉来眼去的柯南和新一身上。
柯南几乎是瞬间抬眼去看新一,当然也没有错过他脸上的恍然大悟,轻咳一声引起他的注意后,等着他解释。新一讪笑,眨了下右眼,用口型表示之后再细说。
两位近十年未见的同级生很快亲密地凑在一起,聊起当年评选帝丹小姐时公主与女王对决的空前绝后的盛况。新一和柯南没有关心过这种往事,兰倒是有从园子那里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传说中的人物正是有希子和英理。新一和柯南挺好奇最后的结果,可惜最后好像因为参与人数太多,为了防止造成混乱被勒令终止,结果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也真是巧合了,希望解开这个谜题的还有藤枝繁,他在洛杉矶和工藤优作偶遇时拜托了优作这件事,但因为优作最近脱不开身,有希子便代替丈夫回来看看。
“你知道她要回来?”那边英理在小声跟有希子解释一千万的事,柯南趁机小声问。
“啊,半夜有收到她说要回趟日本的邮件,当时只迷迷糊糊看了眼,醒来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新一说。
“半夜……不会是人到机场准备出发了才想起来通知你吧?”不如说很大可能是这样。
仅有的两枚便签和弹壳上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不管怎么看都只能依靠奇迹来破案。
“可是只要有这孩子在,说不定奇迹也会发生哦!”
在有希子眼神发光的后一秒,新一就警觉地先行大退一步,远离还未察觉的小孩,大度地将母亲温暖的怀抱让给柯南。
这个混蛋。被有希子的手臂环住的柯南咬牙切齿,剜了一眼置身事外正偷笑的新一,听自家老妈当着精英律师的面鬼扯。
“顺带一提,”有希子当然不会顾此薄彼,抽出一只手,亲昵地挽过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新一的胳膊,让母子三人贴成一团,“小久之前也有帮优作处理过不少工作哦!有他们两个在就不用担心啦!”
“新田原来这么厉害啊!加上新一,怪不得柯南这么小就这么喜欢推理呢。”
新一被扯得一个趔趄,强颜欢笑含糊过去。耳边有人发出两声幸灾乐祸的闷笑,不用想也知道是柯南。
既然物证毫无线索,就只能从人际关系调查入手。有希子还没有见过干雄,想要直接去询问他本人,但管家和素华都不建议去打扰正在看书的干雄,一行人便去了监控室。
监控中的画面一切都风平浪静,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盯梢之余,几位女性聊起了当年的选美比赛,嘴上说着不在意的两位母亲的表现显然并非如此。
一边听着的新一和柯南对视一眼,选择缄口不言,这种时候就该明哲保身,免得被战火波及——公主和女王,不管是哪个都不好惹。
“手…手…”八点左右,一直盯着显示屏的管家突然喃喃说道,立刻引来所有人的瞩目,“老爷的手举起来了!”
画面中,刚才为止都在安静看书的干雄正站在那里,双手举过头顶,像是被人用枪威胁着一般,紧接着干雄倒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大惊,连忙赶去那间视听室,并吩咐管家去拿备用钥匙、素华去叫救护车和警察。视听室的距离离这里并不近,花了大约2分钟,他们才赶到门前,但大门紧闭,并响起两声枪响。
凶手还在里面。情急之下,英理只好拜托兰用空手道暴力破开,希望可以当场抓到凶手。但令人意外的是,整个房间里,除了地上生死不明的干雄,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有英理和有希子在场,不管是警方来之前还是之后,整个搜查过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柯南难得在一边和新一一起挂机。
“果然很奇怪吧?枪声。”柯南托着下巴沉思。
新一顺势蹲下,警惕地凝视着被警方聚集在一起的四位嫌疑人:“还有他正在看的那本书,如果是被用枪指着,为什么还有空夹好书签?”
对女仆们的一番查问,那四位嫌疑人果然都有动机。不过从一开始就不怎么说话的园丁竟然是高知人,学过土佐话的有希子很快和他拉近距离,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枪声出现在玻璃碎裂声的几秒钟后。
“说起来,我刚才给优作打电话说了这边发生的事情的始末,然后优作一边笑一边和我说:‘「错误的路标」,替我告诉他’…”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新一和柯南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大致结论,很快,调查死者体内子弹的警察送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果然现在还是比不上老爸呀…”新一遗憾耸肩,站起身时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件事的结果他和柯南已经了然于胸了。
“不要摆出一副只有你们俩才知道的表情来!”
左右两拳与刻意压低音量的抱怨同时落在柯南和新一的头顶,他们捂着被击中的地方回头。
“你不会又要用暗夜男爵夫人的身份闪亮登场吧?”柯南怀疑地看着有希子。
“不会啦不会啦,我这次会酷酷地安静地解决啦!”
在美国那段时间见识过不少老妈作风的新一正想反驳,被有希子一个眼神驳回,败下阵来,撇撇嘴看着柯南不怎么情愿地分享自己的智慧成果。果不其然,完成使命的柯南刚走开几步,新一就被有希子安排了重要任务:“照例的那个就拜托小新啦!”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几个嫌疑人多少都开始不耐烦,让高木陷入为难之中。就在这时,灯光突然消失,曾经风靡一时的女演员解开发圈放下茶色的波浪卷发,沉稳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空间,随即某处的灯光亮起,聚焦在气势非凡的有希子身上。
“我这暗夜男爵夫人独特的慧眼!”
灯光再次亮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向开始推理秀的有希子,只有柯南注意到刚刚站在电灯开关旁的新一,悄悄走过去。
“我还在想你刚才消失跑哪里去了,”柯南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几个用来照明的灯,“不会这些都是你干的吧?”
“有什么办法,”新一苦笑,“难道你还真信了她会安静地解决?”
也是,那可是工藤有希子。柯南抬目,多少带点挖苦。
“什么吗你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看你这么熟练,还挺同情你的。”
新一和善微笑。子承母业,他伸手在柯南额头留下一个红印,心满意足地又去轻揉那里,被打掉手也不恼。
案件被解决。在英理的应对下,素华没有办法支付了当初约定好的一千万,解决了小五郎的危机。
第二天,有希子和还完债务的英理一起造访事务所,柯南在一边听着,果不其然,她是为了小五郎放弃投的那张票来的。
据小五郎自白,那张票上他写的名字的确是英理,但理由竟然是他搞错了比赛的目的才选择了认为是麻烦的那个人的名字,如果是选美的话,他说自己会选择有希子。
有希子无言地听他毫无求生欲的回答,下一秒,在小五郎的哀嚎中,仅剩的三百多万报酬被瓜分一空,只给他留了不到四百日元。
“那么有希子,我们去买衣服然后去买好吃的吧?”英理完全无视丈夫,已经站在了门口。
“好呀!”有希子雀跃,离开前不忘提醒柯南:“别忘了,明天周六和小朋友们在博士家等我哦!”
红色的阿尔法罗密欧GT一个急刹车停在人行道边,车窗降下,窗后是有希子的讶然。
“小新!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替我去显影所吗?”
那辆招摇的车发出刺耳的刹车音时,新一就侧目,猜想其中司机的身份,意料之中,还真是有希子。
“本来是要去的,但是他联系我说让我别过去露脸…”
大约半小时前,新一先是接到有希子的电话,告诉他柯南那边可能被人盯上了。有希子要赶晚上回洛杉矶的飞机,保护柯南的任务就交给新一了。
准备回酒店的新一原本已经准备换乘别的车去显影所附近了,临上车前又收到柯南联系:「先别出现。」乖巧听话的新一收回脚,按原计划打道回府。
“真是的…”有希子略微不悦,她本想让新一过去,有什么万一说不定能保护柯南安全,不久前那张昏迷中苍白的脸还历历在目,“虽然我让小新保护好他们,但是万一他也陷入什么危险,我和优作又都不在,能帮他的就只有你了呀!”
“放心吧,”不难推测有希子的想法,新一笑着安抚她,“他的能力你清楚的,相信他吧?”
“我知道,可是…”
“总之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新一看了眼时间,“已经这个时间了,还不去机场真的没问题吗?”
被提醒的有希子这才被转移注意力:“糟糕,我得走了。”她调整操作杆,不再多废话,“这边就先交给你们两喽!”
潇洒自如的有希子来去匆匆,新一不由地勾起嘴角。
直到深夜,新一才再次收到柯南的消息,他那边发生了命案,不过已经抓到了凶手,那辆今天一直跟踪在他们身后的车也被甩掉,危险暂时解除。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恐怕目标不是我,就是灰原。总之…家…博士…”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断断续续,很快完全没有了动静。
“喂?怎么了?”没有回应,新一猛地起身,忐忑不安地抓过外套就往身上套。
“…抱歉,刚才在电梯里面没有信号,你说什么了吗?”不到半分钟,声音终于恢复正常。
“电梯?”新一松了口气,很快疑惑起来,“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还去哪?”
柯南熟练地穿梭在迷宫般的长廊,此时的走廊冷冷清清,只有间隔规律的门和点缀在两侧的壁灯:“嗯?我去找一个人。”
“找谁?”新一换了只手,套上另一只袖子,“我跟你一起去。”
“那倒不用。”柯南在一个门前驻足,仰首与门牌上的数字相对,“开门。”
那头一阵兵荒马乱的响动,急促地脚步声清晰起来,将紧闭的大门打开,四目相对,柯南勾起嘴角,满意地看着新一眼中的惊喜驱赶走疑惑。
“穿戴整齐,我来的不是时候?要出门?”柯南打趣。
“你怎么来了?”新一终于回过神,后退一步,让柯南进屋。
柯南绕过他,脱鞋自顾自往里面走:“太晚了,叔叔如果没去喝酒应该早睡了。”
新一跟在他后边,重新脱下外套挂好,在柯南坐着的床沿对面坐下,等他继续说。
“而且…”柯南后仰,倒进柔软的被中,盯着天花板出神。酒店的房间不大,在长时间的使用下,屋里的空气已经沾染上了入住者的气息,和身后的被子一起把他团团围住,紧绷的神经在这里可以收获一息宁神。
“而且我想和你聊聊的话,睡着后会比较容易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