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向忆直接霸占了周景明的书房,说是周景明的倒也不完全对,这间屋子一直是周景宸在用,她哥更像一个洒扫仆人。
这几日从长安源源不断传来消息,太子初次监国肯定和朝堂上的各个党派有摩擦,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和事佬来磨合他们,向忆每日就在处理这些事情。
一开始周景宸也就是路过看两眼,毕竟她是个外人,不好干涉莫闻阁的事务。
但是她看这几日去书房伺候的下人都面色惨白,好像要他们小命一样,去给书房添茶水的也推三阻四的,所有人好像都不敢靠近。
周景宸挑眉,察觉到事情不对,随手抓住一个婢女问话,“你们怎么近日这么害怕书房?我记得书房的活最轻松,之前你们几个还巴巴地挣着去呢,怎么回事?”
那婢女一看自家姑娘来问话了,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大倒苦水,“二姑娘你是不知道啊,这位郎君这几日冷着脸可怕得紧,前日刚进府的一个小姑娘去添茶水,不小心打翻了茶盏,被他冷冷地盯了半天给吓哭了,跑过来对我说再也不去了。”
周景宸了然,估计是向忆手头的事没处理好,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到了。
“唔,书房不用伺候了,把茶水给我吧,我送进去。”
“啊?姑娘真的要去啊?”婢女吓了一跳,担心地看向周景宸。
“给我就是了,以后不用去了。”周景宸摸摸她的头。
书房的门被推开,向忆没有抬头,她最近正在为太子那边的事心烦着,也没心情抬头去看是谁来了。
注意又回到桌案上放着的书信上,向怀写信给她说最近发布的政令总是受阻,各部总有说不完的理由,束手束脚的很是难受。
向忆头痛地又将其他几个密报翻来翻去,然后又自暴自弃地摊开双手。
周景宸跪坐在旁边被向忆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一边斟茶一边笑道:“瞧郎君这副模样是遇到什么是了?唉声叹气的。”
向忆回神,蓦然抬头就看见周景宸不知什么时候坐到自己身边,双手递来茶盏。
“……唉,太子殿下的政令受阻了,现下让我想想办法呢。这帮老狐狸,连殿下也不放在眼里。”
向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景宸这副样子,只好拿出向怀来做挡箭牌,转移周景宸的注意。
“噢?”周景宸显然是来了兴趣,也不规规矩矩地跪坐着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问她,“你有什么想法?”
向忆见这个方法有效也跟着认真起来,“要是我,就找出领头的那个宰了,杀鸡儆猴。”
周景宸点点头,“确实是个好办法。”
向忆长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茶盏,“可是你知道的,殿下仁善,不愿做出这等暴行。”
周景宸抿了一口自己的茶,提出另一个可能,“或许是这些臣子盘根错节,殿下手上就只有几个可用之人,到时候变得像圣人一样,来日如何做天子啊?”
“有些道理,那依你之见呢?”
“交易。”周景宸移开目光,神情淡漠地摆弄手里的茶盏。
“交易?朝堂之事怎么能是交易?这样岂非儿戏!”向忆诧异的抬眼。
周景宸摆好茶盏,同样抬头看向忆,脸上的表情平静得近乎残酷,“如今这副局面,郡主觉得不和朝臣做交易,该怎么助殿下稳定下来?”
向忆看着周景宸的眼神慢慢变了,她没有接话,内心摇摆不定。
“现在朝堂上哪有什么忠臣良将啊?噢,你父亲算一个,其他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吃着国家血肉,维护自家利益的蠹虫。”
向忆听到周景宸的话目光暗淡了一些,不过周景宸心中正慷慨,并没有注意到。
“如今殿下只是监国而已,无需理会这些腌臜事,等殿下培养起自己的势力登上大宝之后,我会替殿下好好清理一翻朝堂。”
两人无声对视,向忆心中惊讶不已,她甚至能预想到周景宸以后的路,等肃清朝堂之后,飞鸟尽,良弓藏。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触动,她想起了向梧,那个固执的男人。
他可以就这样沉默地过完一辈子,或者是接受天子的邀请共同堕落,但是他为了国家安定,为了黎民百姓所以毅然决然地走上一条必死的道路。
他隐忍十几年,为国家培养出一大批寒门学子,又用自己的死让这场足以灭国的阴谋破碎。
这一刻向忆意外地觉得两人很想,都是为了理想奋不顾身的……疯子。
向忆率先低下头,用很小的声音说:“你不要死……”
周景宸还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之中,没有听清向忆的话,于是将脑袋凑近了一点,“什么?”
向忆收拾好情绪重新直起身,“我知道怎么做了,多谢。”
周景宸笑了笑,起身去到书柜前开始翻看存放在这里的书卷,语气轻松,“那我就在这里看看闲书,不会打扰到郎君吧?”
向忆现在正在奋笔疾书,头也没抬,“娘子随意。”
周景宸随意地挑了一本志怪杂谈,窝到一边翻看起来,时不时抬眼看一下正在处理事务的向忆。
周景宸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好,她只想时时都能见到向忆,这样就很好了,不敢再奢望些什么。
她能感受得到,向忆其实不喜欢她,或者说向忆对她的喜欢远不如自己背后站着的定安王府对她的吸引大。
而她们之间大多数还插着一个向怀,也不是埋怨人家的意思,她和向忆能到如今这般亲密的地步,还有向怀不少功劳。
“怎么窝在角落可怜巴巴的?嗯?”
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周景宸抬头看见向忆已经站到她的面前,带着温柔的笑。
原本还有些难受的情绪,瞬间被向忆给哄好了,她总是能给人一些突然的温柔,让周景宸沦陷了一次又一次。
“走吧,和我一起坐到那边去,在这窝着怪难受的。”
一直等到将人牵回桌案前坐下,向忆才暗骂自己心性不坚,被周景宸看了两眼就忍不住想和她挨得近一些。
不过也怪周景宸,非要窝在一边可怜巴巴看自己两眼,像那只养在府里的狸猫一样,期待着主人来找它。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周景宸是这样的人,来云州之前还和自己装古板,现在不仅举止大胆还爱着女装。
一定是周景宸今天的脂粉太过甜腻,给自己熏昏了头,不然自己怎么可能也这般轻薄放浪?
向忆捏着笔的手紧了紧,心里十分认同自己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