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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相思令(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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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修玉借力腾空,一脚将黑衣踹下马,拉住缰绳,将马控制在自己手中。

剩余黑衣人渐渐围上来,挥着手中的刀,眼神里带着要将他挫骨扬灰的狠辣劲儿。

他瞄了眼身前横趴着,已经昏过去的宣芝,眸子里映着马车头上的灯笼,宛如一簇火光,越烧越烈。

他挥动缰绳,“驾”一声,驱马冲向黑衣人,在快要接近时,侧身弯腰拔起插在地上的一把刀,毫不手软地斩下其中一人的头颅。

鲜血如注,迸溅到其余几人脸上,纷纷瞪着高修玉,无一人敢再上前。

怀真从林子里骑马而来,看到高修玉手中鲜血淋漓的刀,当即勒马,朗声道:“郎君,留活口。”

他看到马背上横趴的人了,也看到高修玉眼中的杀气,唯恐他一怒之下,将人全部杀掉,切断可能通往真相的蛛丝马迹。

高修玉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亦没有回应怀真的话,而是驱马一点一点靠近那几人,但凡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一丝想要逃的念头,便又下一刀,直接将其命留下,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唯一活下的那个人,直愣愣望着高修玉,连自己双腿发颤似乎都没发觉,只感到身前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高修玉冷然盯着他,缓缓举刀一把将他从马背上拍下来,最后丢弃刀下马,把昏睡过去的人儿从马上抱下来,放靠在一棵树下。

怀真从那辆栽有药材的板车上取下绳子,把唯一的活口五花大绑,提溜到他们的视线范围内,拍拍他的脸叹道:“你算幸运了,还能活一阵儿。”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忙起身转着圈儿看了一周,这才发现不远处缩成团的春雪。

“喂,小丫头,你没事儿吧?”怀真揽起春雪,拍着她的脸问道。

春雪双睫颤悠悠,张口有气无力问他:“娘子……”

怀真侧头,看到树下的宣芝和高修玉。

*

屋子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宣芝渐渐醒来,入目是一片茫茫的白。

“小娘子醒了。”

闻声,她缓缓侧头,尚雾蒙蒙的眸子里映着一位面生的女子。

“你是?”

女子向她行礼,只闻声道:“我这便去叫郎君来。”

说完,女子退出房门,留下宣芝茫无端绪。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靠拢,夹杂着清朗男声:“把东西给我吧。”

房门吱呀推开,宣芝从床上撑坐起来,看到一双银白皂靴,踢踏着脚背处晃荡的袍子。

她的视线渐次往上,终是一惊。

“高,高将军……”

手中托盘轻置于八仙桌上,高修玉的大掌握住一只小巧的碗,不紧不慢移向宣芝:“醒了,感觉怎么样?”

宣芝还有些错愕,怔怔然抬头望着他,忘记答话。

高修玉捏着勺柄,搅动着碗中的清粥,蓦然抬眼,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风不再呼啸,水不再流动,只有两颗心砰砰跳着,互相之间传递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勺子铛声磕在碗沿边,四周重新流动起来。

高修玉低眸:“你昨夜受了些惊吓,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今早就吃些清淡的吧。”

他把粥碗递到宣芝跟前,宣芝迟钝接过,捏住小勺时,感受到上面淡淡余温。

她有一下没一下搅动着浓醇的香粥,想起昨夜昏去之前看到的黑影,低声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片刻,她舀了勺粥放进嘴里,慢慢咀着,脸上逐渐浮现出浅浅的红晕。

高修玉转身将盘子里的两碟小菜端来,放在床前的小几上:“这是洛州有名的腌菜,酸甜爽脆,最是开胃,尝尝吧。”

宣芝正需要这样的开胃小菜,刚想要夹,却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是勺子,不是筷子,那腌菜一小颗一小颗堆叠在盘中,不太好舀。

高修玉窥察出她的窘境,拾起一旁的筷子夹了些放她手中的小勺里。

宣芝低头放进嘴里。

就这样一筷子一勺子,那粥很快就见底了,看着空空的碗底,高修玉温声问:“可还要一些?”

“不了,已经很饱了。”宣芝抽出绢帕擦拭嘴角。

她看到高修玉利落又熟练地收拾碗筷,放在八仙桌上,在他回身的时候,突然开口:“我身旁那个小丫头呢?”

“在隔壁呢。”见到她脸上的忧色,高修玉又补充道,“大夫也给她瞧过了,受了些皮外伤,休养休养便好,放心吧。”

“那便好。”

宣芝低着头,眉目间渐渐染了一层愧色,许久后,才哽咽着问高修玉:“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高修玉愣住,须臾后看到两颗泪珠子落在衣襟上。

他有些于心不忍,却还是垂下眼帘如实答道:“被暗器封喉,一击致死。”

连挣扎和喊叫的机会都不曾有。

“那他们的尸首呢?”

“放在城外的义庄里,你可要……”

高修玉欲言又止,不知那后半句话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或许说不说都不重要,她是个重恩情之人,想必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我想去看看。”宣芝抬头,目光里水光泛泛,尽是祈求。

“好,我陪你去。”

隔壁房内,春雪也醒了。

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是挣扎着起身,要去寻宣芝,怀真碰巧推门,看到栽倒在地的她,忙放下碗,前去搀扶。

“你这是干嘛呢?大夫说了,你受了伤,得躺着静养。”

春雪满眼疑惑,片刻后从怀真掌中抽走自己的手,后退半步,警惕问道:“怎么是你?”

怀真翻了个白眼,重新端起一旁的碗,慢慢踱向她:“你是腹部伤了,又不是脑子伤了,睡一晚起来就忘干净了?”

昨夜的一幕幕想翻书般,一页一页回到她脑中。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尖,有些羞赧地“哦”了声。

怀真把碗推到她面前,朗声道:“喝了吧。”

“什么?”春雪看着碗中黑乎乎的东西,忙捏紧鼻子,嫌弃道,“我不喝。”

怀真当即揪住她的发髻,像拎兔子似得,毫不客气将她提溜到八仙桌前,按着她坐下:“你好歹也跟着宣小娘子行医,怎么还接受不了喝药?赶紧喝吧,喝了伤才好得快。”

“谁说行医者,就不会抗拒喝药,你打仗,就一定是喜欢才去打的吗?”

怀真“啧”一声,单脚踩在凳子上,歪头盯着她:“伶牙俐齿,你怎么不去茶肆说书呢?”

“哼。”春雪双手抱在胸前,将头偏向一侧去。

“你也不是小孩儿了,不会还要人喂才肯喝吧?”

春雪不接茬,只道:“我要去见我们家娘子。”

怀真也不接茬,端起药碗,舀起一勺子药,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低头阴恻恻问她:“你知道在军营里,对付那些个不吃不喝的,我们都是用的什么法子吗?”

他半边屁股坐在桌上,往春雪身旁滑了些过去,继续道:“拿钩子把他们的上下唇钩起,再撬开牙齿塞一截两指宽的木棍,最后把流食硬灌进去。”

“你想试试吗?”

春雪没见过那种场面,脑子里却无端跟着他的描述去想象,甚至还添油加醋补充了一些,最后不寒而栗,夺过药,一口闷下。

再苦也不说苦。

见到碗中空空,怀真得意一笑:“这才对嘛。”

*

高修玉找了辆马车,自己则戴了个帷帽坐在车辕上,充当起车夫。

听着外头时而响起的赶马声,宣芝思绪纷杂,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半霎后,她撩开车帘子,嘴唇翕动几回,脑子却空白得很,最终只吐出一句:“还有多久才到?”

高修玉挥动手中的马槊,在车转动的车轱辘声中答道:“还有一阵儿,小娘子若累了就歇息歇息,到了我会叫你。”

宣芝盯着他的挺括的背脊,不知不觉入神。

这是他第三次救她了。

很奇怪,每一次只要碰上危险,他都会及时出现。

可他不是神,只是一个有官身,擅武的凡人罢了,是如何那么巧,每一次都能来到她身旁的?

此刻他离自己不过咫尺,就是这样不十分亲密,却又不会太远的距离,让她感到格外心安。

林间刮来的风掀动她宣芝的衣衫,发出轻微的扑簌声响。

高修玉微微侧头,余光里似乎有她的影子,平静叮嘱道:“风大,小娘子还是坐到车内去吧。”

宣芝反倒换了个位置,坐到侧旁去,刚好那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的侧脸轮廓。

她轻声问他:“高将军那么晚,怎么会在洛州城外呢?”

“白日里看到你了,留了个心眼,所以晚上就遇见了。”

他竟没有丝毫隐瞒,对她坦诚相待,宣芝讶异得很。转念一想,又觉得这风格其实很高修玉,若事事都藏几分,那他便不会做出拒婚那样令人震惊不已的举动了。

宣芝突然失笑:“高将军一直都这么爽落吗?”

闻言,高修玉面颊泛热,嗫嚅道:“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宣芝摇摇头:“没有的。”

这一切,妥的不能再妥了。

林子里有星星点点的粉一闪而过,宣芝回头张望,叹道:“南州的衔云山,再过些时日应当是漫山桃花了吧。”

风里有高修玉的回应:“应当是的。”

宣芝回头,看着他的侧影再次失神。

那一句竟不知是他有意答之,还是顺口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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