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
以前在神奈川,楼与楼之间隔着百多米,路很窄。天色像水洗过的净澈,云跟着风乱,缆线串联着也乱。
小楼的颜色很单调,但广告牌的颜色很好看。他总喜欢跟着前面的人。
路很窄,就算错过了红绿灯,两个人都在隔着不远的距离,很轻易的会追上。
“啊?”
刚通行过人行道的人转头看过来,雾蓝色的短发任由风吹,数百米的距离让人轻而易举的就能听见喊声。
即使错落穿行过汽车阻挡。
片刻后会看见他笑。
他总会回应。
但墨尔本的路广,四处能看见海。壮阔又波澜,乔木本的树种高而茂盛。什么都广阔,隔着红绿灯,两条路,稍一不注意。
“龙…龙马,唔!”
“通行时间过了。”
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女生被人猝不及防的按住肩膀,隔着宽阔的道路,她有些茫然的抬头。
“看红绿灯啊,别看我。”
说着,少年人的指尖按向了马路按钮,他抬头看指路灯,约莫三秒之后,红灯转变为绿灯。
“走啊。”
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女生有些呆愣,“啊?”
丸井先一步走在了人行道上面,他转头轻声道,“该过去了。”
不然…
这边的路这么广的话。
“怎么来滑滑板了。”
他眉眼带着笑,抵达另一条道路时,对着脚上踩滑板的人在说什么。
那人穿着黑色的T恤,闻言垂眸在笑,又笑着在说什么。
龙崎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们。她抿了抿唇,四处抬头在望。
恍惚间,而后传来声音。
“不是让你别跟着我了吗。”
女孩的两条马尾辫随着转身的动作在空中撩起弧度,那双鸢色的眸子带着惊喜。
少女的声音清脆而悦耳,“因为很想见到龙马啊。”
“哦对…那两个人,是立海大网球部的吗?”
顺着龙崎的视线望过去,宽阔的乔木植物树叶婆娑,那两个人并肩走着,本来他踩着的滑板变成了拿在胯骨间。
“是塞弗里德啊…”
幸村轻叹,“刚回房间洗完澡,就被人敲门了。说要一决高下什么的…说实话,我真正意义上没滑几天。”
丸井想了想,“那个金色卷发的…”丸井估摸着他们同岁,便也没再多问,他又扬起笑,“我出来买蛋糕,幸村君想吃什么品类的,我一起买了。”
“我…?”
幸村短暂思考,“我都可以啊。”
丸井轻叹,“你应该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我很需要陪伴诶。”
幸村愣了愣,忍不住笑,他从善如流道,“那需要陪伴的丸井大人,我能和你一起去蛋糕店吗?”
他一句“丸井大人”,激的丸井耳边突然发烫。
“你好好喊人啊。”
本来和他同行着在走,现在也不乐意和他走一致线路上了。
幸村快走了两步跟上他,两个人走了一会儿都不开口,丸井没忍住抬头看他,“你请假那天。”
“啊?”
丸井:“在小岛的时候,双打组合比赛的第二天…出去干什么了?”
幸村想了一会儿,“好像也出去滑滑板了。”
“油漆。”丸井提醒,“你那天回来头发上有油漆。”
幸村:“好像是…那天出去碰见喷漆绘的了,我参与了一下。”
那天挺狼狈来着。
“我和赤也那天出去,绕到了居民楼。”
两个人走在马路一侧,乔木树种的树叶随着风婆娑,丸井抄着手看前面,海天交接里染上暮霞的颜色,他轻声道,“赤也说他看见神奈川的海了。”
眼前的海也广阔。
幸村愣了愣,他笑着摇头,“不是我喷的。是和我同行的人喷的漆绘。”
丸井抵了抵腮侧,口香糖在唇齿间转了个方向,他笑道,“新朋友?”
幸村:“算不上,一面之缘,以后可能见不到…”
“我猜你认识那个德国队的小孩时也是这样想的。”他总是这样,丸井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不是网球部遇见了,可能他们也不会认识。
两个人一个在B班,一个在C班,见面也还是“幸村君”,就不是这种语调喊了。光这样想着,丸井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笑。
“啊,可能吧。”幸村垂眸问,“怎么啦…”
“非要说的话,有点吃醋来着。”丸井轻叹,“又不能学赤也撒娇,又没提前遇见你。”
他这样说着,可好像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像是随口一提。
丸井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像是突发奇想一样的问道,“幸村君要是以后不交新朋友就好了,快给我挤没了。”
他这话说的很轻佻,没什么攻击性,语调也轻快,像是跃跃欲试。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丸井这句话,幸村心里莫名的突然在想,要是以后不交新朋友就好了…确实挺好的。
幸村:“怎么啦,我们B班超受欢迎的丸井君。”
这人…丸井微愣,他偏着头看幸村,幸村眉眼含笑,顺手摸着丸井的后脑勺下移,落在了肩膀的位置。
幸村又说,“我超差劲的。”说着,他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一般。丸井看着他,那双鸢紫色的眸子落着模糊不清的笑意,让丸井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好像是感受到了被敷衍一样,他打开幸村的手,“算了,你别陪我去蛋糕店了,你去滑滑板吧。”
感觉他现在说话像哄闹别扭的小孩一样,丸井想道,红色短发的少年先一步往前走,却突然被身后的人拽了回来。
丸井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揽住他的人轻叹,“我又不能学习对付赤也那套,也不能学对付云居那套,现在也不能让你走。”
“文太…教教我?”
他当然知道他不会因为他认识的人多而生气,两个人都知道,但现在都不乐意开口。
不然幸村也不会用这么轻浮的语调哄人。
丸井陡然愣住,这人说话声线轻和,离得又这么近,哄起人来不要命似的。
他说他又不是赤也,也不是云居,他就是丸井啊。
“我最近老做梦。”丸井眉间轻蹙,他犹豫的看幸村,“梦见…”
“去年年底的场景。”
去年过年时,他说要带他出去,后来…后来就醒了,一直入梦,一直在。
“年底啊…”
幸村笑,“可能是因为,今年也要过年了吧。”
丸井抿了抿唇,他指尖轻缩,像是要说什么,又压了下去,最后弯着眸子笑,“可能吧…一会多买点蛋糕怎么样,给他们也带点。”
“好啊。”
去年年底…丸井嚼着口香糖的动作顿住,他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梦见,幸村一个人在走。魔怔了吗是…去年年底明明余贵先生把他接回去了。
……
圣地亚哥。
“你这是雕了个什么玩意儿…”
浅金近乎泛白发丝的男人蹙眉,他低头无语的看着婺源手里的木制品,很粗糙,像雕了个长虫的模样。
婺源托着下巴把弄着手里的锉刀,他很会玩,锉刀在他手里像是能转出花来一样。
“猫。”
猫……
富里猛然蹙眉,“你在说什么?”
“它都没有腿…”
“这。”婺源懒散打了个哈欠,将那条“长虫”模样的木雕翻了个身,富里打量着,觉得自己有些不能接受。
“你为什么锉出来五条腿…”
“那是它的尾巴。”
婺源低笑,“这么抽象啊。”
富里不怎么评价,他摸了摸下巴,“对了,我明天下午要去澳洲那边了。你去吗?你要去我就订两张…”
“我不去。”
婺源抻腰,“我准备往北走了。”
他们在这儿停留很久了。
“霓虹那边要过年了。年过去了,他就要十五岁了。”富里轻叹,“你管管啊倒是。”
“西徐,你相信我,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一定是我。”婺源眉眼笑开,男人眉眼间的情绪像是远山的风,随散又带着野性,平静又寡淡。
“你猜他打碎那条手链,有多少故意的情绪在。”
富里掀了掀唇角,“那你就躲着呗,反正我白得一个儿子。”
“说起来…”
“津和还来见过精市,你去看过久枝那丫头没?”
北半球处于寒冬季,夜晚的风凛冽而又冰冷,刮在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像是要活生生的刺进去一样。
富里那张嘴很会刺人,以前作律师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婺源这样想着。
“去过。”
巴黎今天阴天。
淡紫色长卷发的女孩托着下巴,她坐在长长的餐桌上看外面的天,旁边的壁炉散发着暖意。
餐叉随意摆放在桌面,苹果派缺了一块。
她有些好奇的问坐在对面的女人,“今天是几号了?”
“喏。”
平板上放着时报,淡紫色长发的女人向后仰,示意她看摆放在桌面上的日历。
“唔嗯…”
女孩状似很认真的看了两眼,然后眉眼弯弯的,她嗓音稚嫩而雀跃。
“婺源是不是该来了。”
“…谁知道他。”看着时报的女人轻嗤,“快吃饭,吃完送你去上学。”
“好喔。”
“欸——妈妈。”
“嗯?”
雪白的餐叉落在苹果派上,淡紫色长卷发的女孩笑盈盈的,“你有看吗。”
“什么?”
“网球比赛唷。”
她笑着,“我今早起来就看到了,墨尔本公园青少网球比赛的实时报道。”
“你没看吗?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