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谁了?”
幸村阖着的眸子恍惚睁开时,眉眼间那股恹恹的意味才褪去些许,他嗓音有些涩。
唇边递过来根吸管时,幸村下意识含过来,喝水时脸侧有些鼓,眸眼还带着些许不清醒。
“是切原和桑原,对面是凤君还有宍户。”
柳生的嗓音响在耳侧,幸村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眨了眨眸,“赤也没抽到单打?”
他话笼统一出口,就听见耳边一声指节敲打椅背的声响。
旁边是……幸村茫然看过去,嘴里还含着吸管,哦,旁边是迹部。
他反应了两秒。
眸光流转,柳似乎看出他的困惑,小声提醒,“在和冰帝约练习赛。”
不是在立海大网球部。
幸村拿过柳生递过来的保温杯,“这对安排的还挺有意思的。”
迹部冷笑着瞥了他一眼。
这是第四场比赛了,中间这人模糊的睁开过几次眼,旁边那些人的眼神就仿佛黏在他身上。
幸村眯了眯眸子看比分牌。
6-4。
“幸村部长,你醒啦?”
切原抄着球拍过来时,就看见幸村往这看。
“有点弱。”
幸村撑着下巴看他,他轻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因为是练习赛吗?”
“欸对。”
切原眉眼下意识笑,“您看见我比赛了啊,柳前辈说让我们打个五五开。”
“说主场是丸井前辈。”
从网球场上下来的凤下意识顿住,他看了眼站在前辈面前眉眼清朗眸底澄澈的少年。
“在看什么?”
宍户接过来忍足递给他的毛巾,瞥了眼凤。
凤不好意思挠了挠脸,“没什么…”
不太像。
刚才球场上球风凛然,眉眼带着不耐烦和桀骜的模样,竖着球拍直面他们时。
连嘴里吐出的话都带着冰冷的审视感一般。
但现在…在前辈面前,却能做到这样自然而然的清朗澄澈。
凤的眸光下意识往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望去。
身形清瘦,又单薄,风撩起衣衫的袖口处时,略微鼓起弧度……
——!
青翠色的眸子不带丝毫情绪的望过来时,凤下意识往后退。
他们中间坐着的迹部忍不住蹙眉,微微倾身挡住仁王望过来的眸光。
“别乱看。”
忍足注意到这边,把手中的水递给一时仿佛愣住的灰色短发的少年,他拿手在凤眼前晃了晃。
“回神。”
忍足低声骂道,立海大不好惹的名声可不是空穴来风。
“哦哦!”凤恍过来神,他不自然的摸了摸后脖颈,“一下子就愣住了……”
宍户皱眉,“这么凶?”
“这话可不兴说。”忍足眸光向后移,看着正低着头听幸村说话的白色碎发少年。
这个角度看过去还显得有两分乖的意味。
“这么凶?”
这边,幸村也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仁王,他对别人的视线一向敏感,凤的视线落过来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
“puri?”哪里凶?
那双青翠色的眸子无辜的看他。
幸村往后卧了卧,似乎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旁边迹部蹙眉,“你好好管管你底下这堆人。”
“精神力乱飘。”
凤就是往这看了一眼,就被仁王压了回去。
“你自己解释。”
幸村无辜看迹部,然后又看仁王。
“piyo。”
仁王瞥开了头,又藏在了柳生的后面。
“喏,我可管不了他们。”幸村想把手揣进毛毯里,真田往这看了一眼,把他手里的保温杯抽走。
迹部没好气的扯了下他的毛毯。
“给我说点什么吗?”
丸井做完赛前热身过来时,看着迹部扯他毯子,又给他整理好。
那双瑰紫色的眸子落过来,幸村刚要抬头时,丸井下意识蹲下来仰视他。
“你想我说什么?”
幸村又看他有些遮眼的头发,丸井片刻思考后理所当然道,“加油啊,拿下胜利啊,相信你之类的,都可以啊。”
“那…”
“加油啊,拿下胜利啊。”
“相信你。”
他仿佛字斟句酌一般,每个字都要敲在人心坎上似的。
丸井下意识心漏了一瞬间。
“不公平——!”
切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我刚才都没有这个待遇——!”
丸井扯开切原,“太吵了,笨蛋赤也。”
“那幸村君就是在最后一场醒了啊,当然会对我说。”
久违了的赛前语。
“知足吧,赤也。”
“明明自己也得到了赛后评价什么的吧。”
“你是说…好弱啊???”
丸井理所当然的看向他,“不然呢?”
突然就很想和丸井前辈打一场——
“丸井君!”
球网两侧,天边的光染上了些许昏沉的暖调。
芥川的眉眼带着些许难得的坚定和认真,下一秒却又扬起大大的笑,“我想和丸井君再比一场很久了。”
——“我想和丸井君再比一场很久了。”
……
“还真是奇怪啊。”
忍足幽幽道。
“怎么了?”向日双肘支撑着膝盖看他,“你又犯什么病了?”
“……我不能有点别的感慨?”忍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委婉问道。
“哦,暮晚光里又是男女主该遇见的时候?”
向日面无表情吐槽道。
“虽然很不想承认。”忍足轻叹,又莫名带着些许慰叹,“但岳人你说到了我心坎上。”
说着,藏蓝色半长发落在锁骨肩颈的少年眸光落在网球场上。
他手托着下巴,“不过这回是宿命感吧。”
“明明关东大赛没有结识……”
可新人赛却遇见了。
幸村往球场上看去。
他眉眼一时禁不住,染上了些许笑意。
迹部往这看了一眼,“他们打得让你很满意?”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
“现在的我不怎么能评判他们手里的网球。”
球网将球场分割成两部分。
丸井瞥过擦过肩膀的球,忍不住笑道,“不错啊…”
变厉害了。
“因为我真的很想……和认真的丸井君打比赛。”
迹部扶着泪痣,眉眼看不出多少情绪的看着球场。
芥川从不缺席每一场训练,也从不参与每一场训练。
一个将惰性近乎隐匿于骨子里的人,在最近几乎承担了别人两倍的训练量。
“小景!我想要训练单……”
“我想要——和丸井君打比赛!”
棕色卷发眉眼一向惺忪朦胧,却仿佛吃了兴奋剂一样,每天抛着手里的网球对练。
会站在看台往下看时禁不住轻叹道,“还是好弱啊……”
“小景,你会怎么打回去这个球啊。”
棕色卷发的少年眸眼明亮的看他,拿着手里的球演示,“就这样……网球会滑过球网,是丸井君的走钢丝,特别厉害——!”
他这样说着,把网球往球网上抛去。
而网球并没有顺着他的预期滚动,而是短暂擦过球网后掉落下来。
“啊,失败了。”
他这样说着,眉眼却依旧认真的练习着。
“砰——!”
“走钢丝——”
在目视着对面的人略微侧身,轻巧的把网球从手里的球拍拍过来时。
下意识绷紧的小腿,芥川握紧手里的球拍,眸光顺着网球的轨迹。
——!!
“乓——!”
近乎是那么一瞬间。
棕色卷发的少年疾速向前跃步——手里的球拍在半空中倾斜。
那颗黄色的小球擦着球网。
球拍与网球相距不过半米的距离,近乎是在往前延展一步就能碰到——
迹部瞳孔紧锁——
“慈郎!”
冰帝这边的人纷纷站起来。
丸井嚼着口香糖的动作一顿。
“啊——!”
球拍掉落在地面,而网球滑过球网掉落在芥川的这半边球场。
棕色卷发的人捂着撞在网球柱的头,痛苦蜷缩在地面。
没有接到。
冲的太极速,来不及收拍子够球,还撞在了柱子上。
“不用过去。”
看着纷纷动作就要上场的诸位,迹部轻声阻止道,“没有事儿的。”
“现在他巴不得和他的丸井君多处一会儿。”
还真是啊。
迹部眸光落在虚空处——
——“我想接住丸井君的走钢丝!”
他说这话时,眸底毫无阴霾,明亮的让人忍不住心软。
“还是没有接到啊……”
棕色卷发的少年捂着头,迟来了许久的困倦与惰性仿佛在这一刻被激发的彻底,不断反扑着他。
芥川眨了眨眸子,缓缓放开捂住头的手,向后倒在网球场上。
“丸井君真厉害啊……”
他已经很努力在训练了。
“喂欸,慈郎。”
鲜红色碎发的少年在暮晚的光影临摹里显得有些不真切,丸井站在背光处。
芥川看着他,忍不住的去弯眸。
“丸井君……”
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
丸井想到……
“把你的护腕给我吗?”
这场没打完的比赛终结在了3—1。
像是去年的那场关东大赛。
“这个数字还真是巧合。”
丸井越过了球网过来,眸光有些发虚的看远处的比分牌。
“幸村君说我们在去年也比了一场这样的比赛。”
3—1,他拿下的胜利,当时却不怎么开心。
而现在又是3—1。
“你要……我的护腕?”芥川有些茫然的看他,“但我连……”
但我都还没有打回去你的走钢丝,更别说铁柱撞击什么的。
“无所谓吧。”似乎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一般,丸井伸出手,递在半空。
他眸光似乎不经意扫过观众席那边。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正在走神的人重新聚焦,半边暮色里,头发颜色轻浅的被临摹上一层暖光。
坐在轮椅上身形清癯的人眉目总缠绕着轻浅的柔和,此时看见他望过来。
轻轻点了点头。
仿佛在说,做得很好。
像是以前的每一场他坐在教练席的比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