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色头发的男人恹恹垂着腰,他垂眸望着站在领奖台上的人。
手里拿着的微单相机对焦了许久,镜像里的少年无风自招摇一般,被众人簇拥着。
许久,他到底是没按下快门键。
他微打着呵欠,步子有些散漫慵懒的向场外走去。
算了。
球场上。
忍足拿着亚军奖杯,走在他前方的紫灰色碎发的大少爷单手提着网球包,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高一方的雾蓝色碎发的少年。
“喂欸——”
迹部冷脸看他,“你怎么想到这么排布对战的?”
就立海大那个排布,没点猫腻都难说。让他给那个白头发的正选无端当了踏脚石,还莫名替他磨砺了后辈。
真是…想想就不爽。反倒是他们的后辈,迹部恨铁不成钢的瞥了眼日吉,对手是神之子那么好的磨砺石,把自己给打自闭了反而。
“嗯?”
些许碎发落在少年眉眼间,他对待外人时那股抹不去的清冷就仿佛一道相隔的天堑,跨不过去的疏离。
“其实挺随便的。”
幸村别了别耳侧的碎发,他被刺的有些轻氧,“有一堆有想法的部员。”
迹部睨了他一眼,冷笑了声。
在两个人随意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时。
真田猛然抬头。
“手冢国光?”
茶色碎发佛落的少年穿着休闲服,被喊住名字时还有些不知所以。
他微微顿住步子,隔着半边球场的距离。
看见一个黑帽子的人疾步走过来时还有些茫然。
乾贞治站在一侧疑惑,“你认识立海大附中网球部的副部长?”
手冢摇了摇头。
不记得……
真田疾步走过来,他蹙眉盯着眼前人,“你去哪了?我怎么没在全国大赛上遇到过。”
……?
手冢思考了片刻,“真田?”
“嗯。”
乾在一旁静默,“你好,我们是青学网球部的。”
青学?
…怎么没怎么听说过。
“啊。”
在幸村若无其事放空时,眸子不经意瞥过去,那是…那个削零了真田的人?
“啊嗯,是手冢啊。”
幸村的视线随着身边人落过来,“?”
迹部意味不明的啧了声,“他很强。”
“青学网球部有一年级不能上正选的规定,他今年才当上正选,我看过他的比赛,很强…但是队伍太弱了。”
弱的打不进去全国。
幸村反应了一会儿,“越前南次郎?”
那他和这个网球部还挺有渊源的,幸村想到。
他去年被骂了小半年的违背体育精神。
越前南次郎,日本网球第一人,无我,三道门,推崇快乐网球。
幸村禁不住弯眸,去年差点给他骂自闭了。
那场舆论风波还挺大的,迹部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去过去年全国大赛决赛会场的都见过,这人被当头泼了瓶矿泉水,空旷的矿泉水瓶滚落里。
第一次见那么安静的比赛会场。
也不知道…迹部视线又落在切原身上,关东这片儿,又出了个打暴力网球打,会给他披多少骂名。
迹部想了想,还是多了句嘴,“啊嗯,你哪个球员…不用克制?”
幸村奇怪的看他。
“没必要吧。
他这么年轻,连想打什么网球都需要被人定义什么的。”
“才会让人觉得可悲吧。”
……
“浅井前辈,是您吗?”
网球场外,因为少年的奔跑而导致额前的碎发有些散乱,那双弯弯的月牙眸子遮住不易察觉的紧张。
枯草色头发凌乱的男人微微顿住步子,他有些茫然的抬眸看这个面容稚嫩清秀的少年。
不二从一侧的斜挎包里翻出一本书,“这个,我很喜欢。”
那本摄影记录的侧面,浅井愿三个字被微凹的印刻着。
浅井眸光微顿,“啊…已经出版了吗。”
“你好,我是浅井愿。”
他刚出道时,在报纸上曾留露出过一张人物图。
不二轻呼气,还以为上次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
“能给我留个签名吗?我很喜欢您的作品。”
作品…?
浅井似乎被这两个字笑了下。
还真是……
浅井接过来他的笔,不二翻出一个剪影册,浅井看着册子上的摄影相片。
是初雪的雪景,雪压枝头,身形清瘦的少年抄着手,层落的雪落在他肩头。
脚印在白茫茫的路面踏出了一道辙痕。
是孤寂的画面…却让人在看见时莫名心漏了一瞬间。
他走在孤雪里,又仿佛被落雪偏爱。
“喜欢这张图?”
浅井拿笔的手一顿。
“嗯,喜欢。”不二轻叹,“很难有人把孤雪拍出融冬的感觉。”
“你来看球赛?”浅井问。
“嗯,怎么了?”
——“喂欸,前辈,好好拍啊。”
大雪里,少年冲着他招手,他抄着手,一个人走进落雪里。
“没什么,这张相片的主人公今天也在现场。”
浅井把笔还给他,在远方的风抵达之前,又转身离开。
干干净净的打网球就好了。
别再让那些非议,沾染你了。
徒留在原地的不二有些茫然的歪头。
什么?
——国一。
在这年,一向不怎么景气的网球月刊突然爆火了一版杂志,以一种不可忽视的高度抢售里。
浅井正支着下巴无聊的摆弄着自己手里的相机,突然就被告知了这样一则消息。
他还有些茫然的抬头,“什么?”
松本垂着他的肩膀,“就你拍的那张照片啊!”
“你看…又装起来了!”
松本近乎雀跃的将手里的杂志抛给他。“这不是你拍的?”
浅井前一秒还在想,一堆网球少年有什么好看的,下一秒,那张满樱里的少年猝不及防的印入眼睑。
…这是,什么?
浅井手指轻颤,杂志的下一行字写着。
【被神偏佑的孩子。】
……?
“他没参加Jr大赛…”浅井茫然的看松本。
“嗯,我们知道啊。”
松本在沙发里点点头。
“那你们…怎么把他,放封面了?”
没上场一场比赛,浅井手指颤抖的往后翻,那是上一年的jr大赛,少年眸光直勾勾看着封面。
下面还写着注释。
“我想赢。”
那是他上年的jr大赛,有记者采访他怎么来参加青少年组了…但不是今年的。
“这是我拍的!”浅井一下子笑出声,但眸底没有丝毫笑意,“…但这不是我拍的jr访谈!”
浅井喜欢摄影,他一开始并不打算做记者…但父母劝说里,说做记者总比自由摄影者要好的,他还是来了这。
他去Jr大赛只有一个目的,访谈今年的jr冠军。
一个没上场的人,突兀的成为了焦点,还被翻出了去年的记录,他去年的Yips本来就有争议。
“能撤吗?”
浅井的眸光看过来时,松本不自然的移开脸,“这一季的月报发行,已经售空,就算能撤…”
他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立海大附中网球部突兀的出现了个一年级部长。
神之子·幸村精市的名称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在关东大赛,乃至全国大赛都还未开始时。
浅井四处找关系撤那版月刊时,松本没忍住,还是低声告诉了他。
“喂欸…你知道的,我们月刊如果再不出来点什么,就真的不行了。”
浅井茫然的看他。
“…”松本气急,“他们不会答应撤月刊的!”
“你没觉得这孩子的名声越来越大了吗!没有推手,他怎么突然就到了这个高度啊!”
松本的话落下来时。
浅井恍惚了那么一瞬间…他在想的只有,他怎么真的来当记者了。
时间线·现在。
浅井倚着围栏,手里夹着烟。
神之子啊……
其实最难堪的是,他十岁那年的jr大赛,也没参加决赛。
于是本该那年就编纂好的名称压了下去,yips的出现也没翻起什么波浪。
可这个名号延迟了一年多,本没被人发觉的成名技·yips,又凭空报道在了月刊上。
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凭空把错位的东西归位。
【既定剧情不可更改——】
好像是什么都没改变。
等到柳带着切原买水回来时,幸村才施施然的从迹部身边走开。
“真田,回去了。”
黑色帽子的少年看了幸村一眼,又看向手冢,他绷紧了唇角,“希望我们有机会能再打一场。”
手冢扶了扶眼镜,微微点头。
而乾无意识瞥了眼那个正提着水垂眸和雾蓝色碎发讲话的少年。
又在他抬眸看过来时,下意识往手冢身后藏了藏。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现在还不想见他。
等等吧。
乾垂着头。
等我的网球部也站在这样的会场上时,等我在青学的网球部,站在足以和立海大附中网球部比肩时。
我们再见面。
错觉吗?
柳看着真田走过来的身影,摸了摸耳垂,总觉得…仿佛有人在看自己。
于是穿着芥子色队服的一群人迎风而来,又热烈踏风而去。
姗姗来迟的不二轻喘气站在手冢和乾面前,他歪了歪身子,看向空荡的会场,“结束了?”
“嗯,你要着签名没?”手冢垂眸问。
不二唇角扬起笑意,他扬了扬手中的剪影册。
“我似乎还挺幸运。”
那张孤雪似乎没有尽头。
而少年存在的偏角处,洋洋洒洒的浅井愿的名字。
——看,他还是成为了一名摄影家。
远离了他曾慌乱逃窜的生活,去四处追寻,又去热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