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你从哪儿看出来我要去抢亲的?”
“那你白天……”想起白天孟昭的所作所为,楚烨就觉得气闷,闷声道,“人家林姑娘和江寒早几年就定了亲了,你少去添乱。”
孟昭笑了一声,“你放心,我对林殇没兴趣。”
楚烨就真的放心了一点。
不过他没有放心太久,因为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孟昭很喜欢流连秦楼楚馆。
虽然以前楚烨就觉得孟昭不正经,但是现在一想到她老是去青楼,楚烨不知为何,心里就觉得闷得慌。
孟昭暂失了视觉,没有安全感,现在听楚烨许久都不说话,心里总觉得不安定,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说话!”
他这一下靠得太近,说话的时候热热的气流直往楚烨耳朵里灌,楚烨一时不防,身子一倾,差点儿撞到树上去。
孟昭搂着他的脖子,骂道:“你行不行?”
“我行!”楚烨沉声吼了一句,“你别跟我说话!”
“你胆儿肥了,敢跟我发脾气?!”
“别闹!”一想到光天化日孟昭就敢轻薄药王庄的人,那她平时在青楼里还不知道疯成什么样,楚烨心里就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怎么想都不是滋味儿。
而且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要堵这口气。
为什么?
孟昭要跟谁寻欢作乐是她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瞎操心!
对,就是瞎操心!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他们终于到了一座小城。
一落地,孟昭就迫不及待的从楚烨的背上下来,还很嫌弃似的拍了拍自己身上。
楚烨懒得跟她计较,见她的血又流下来了,要过去帮她擦。
可还没碰到人呢,就被孟昭一巴掌把手打开了,“不用你!”
楚烨看了看孟昭的手。
还在抖。
算了算了,自己跟个伤患计较什么?
这么自我劝说了一阵儿,楚烨叹道:“我给你擦擦,带你去找大夫。”
耳边都是喧闹声,有男子,有妇人,有孩童,有老者,有在叫卖的有在嬉笑的,很是热闹。
知道这儿不是荒郊野外,孟昭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倔强道:“我自己走!”
“你路都看不见怎么自己走?”楚烨不由分说的把孟昭的袖子拽了过来,“我牵着你,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问了。先去找大夫,再磨蹭下去医馆都要关门了。”
孟昭被这理由说服了,没有再拒绝。
楚烨找人打听了医馆的所在,大夫给孟昭诊治了,只知道是伤,再多的也诊不出来了。
孟昭气道:“庸医!”
一把胡子的老大夫眼睛一瞪,“庸医?我们这儿谁不知道我的医术天下无双?你既然觉得老朽医术不济,那就另请高明,别耽误了您治病!”
说着枯瘦的手就伸了过来,要把人往外赶。
可是现在时辰已经晚了,他们对这儿又不熟,谁知道下一家医馆在哪儿?
楚烨只好赔礼道:“老先生,我朋友刚刚受了伤,心里着急,所以才出言不逊,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老大夫吹着胡子看房梁,不想搭理他们。
楚烨继续赔礼:“我们是听说您医术举世无双,所以慕名而来的。您看能不能这样,您先帮她止血,开个药,我们再……”
“不开!”老大夫很有脾气,抖着胡子道,“我这庸医哪能治得了这位姑娘的伤?两位请吧!”
猜到他是把脉的时候看出自己是个女子,孟昭也不多问,更不想跟他啰嗦,转身就要往外走。
楚烨一个头两个大,劝道:“你这个样子去哪儿?先止血,其他的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好说歹说,楚烨终于把两头都说好了,又花费了两枚银锭子,老大夫终于施针止血,又开了些药膏,让孟昭涂在眼睛上,一日一换。
孟昭觉得楚烨太过老实了,一从医馆出来就道:“他在讹你。”
楚烨冷笑道:“要不是你说话那么冲,他也不至于讹我。”
“你小子来劲儿了是吧?”孟昭皱着眉,眼眶又隐隐有血流了出来。
老大夫虽然施了针,但是也只是减缓了流血的速度而已。
看来,明天还得另外去找大夫。
孟昭这样子不方便在外面晃,楚烨就近找了家客栈,跟小二做了一番交待之后就带着孟昭去房间了。
楚烨坐到了孟昭旁边,拿出药膏,“我给你上药。”
药膏要抹在眼皮和眼周的穴位上,楚烨的动作很轻。
他没有这样碰过孟昭,指尖直接接触孟昭的皮肤,没有任何阻拦。
眼皮本就柔软细嫩,触摸起来很舒服。
对于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极为脆弱的地方,可孟昭就任凭楚烨那么给她上药,半点儿防心都没有。
注意到这一点,楚烨的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悸动,就连在路上介意孟昭去青楼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孟昭很信任他,不防备他,任由他碰她……
在这样的神思下,楚烨涂药膏涂得很慢,好不容易涂完了左边,他开始涂右边。
其间,楚烨的视线扫过孟昭的眉间。
孟昭的眉毛生得好看,不过皮肤过于白皙细腻了,像是柔软的绸缎……那眉间若是用笔蘸了朱砂,寥寥两三笔为她勾上一朵金凤花,肯定更加好看。
许久没有感觉到楚烨的动静,孟昭皱了皱眉,“楚烨?”
“啊?”楚烨回过神来,迅速给孟昭涂完了药膏,又用绢带给她包扎,“这是我刚刚在街上买的,白色的,你戴着好看。”
孟昭觉得楚烨莫不是有病。
她不需要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她需要的是恢复视觉!
“我饿了。”孟昭闷闷地说。
“我喊了饭菜,一会儿就送过来了。”顿了顿,楚烨道,“不过我没叫鱼,等你好了,我做给你吃。”
现在孟昭眼睛看不见,要是吃鱼容易被刺卡到。
说话间,小二把饭菜送过来了。
孟昭端着碗,菜都是楚烨给她夹到碗里的,她吃着吃着,不对劲儿了,“这菜怎么这么清淡?”
“你有伤,吃清淡点儿好。”楚烨说着,给孟昭夹了根青菜。
孟昭心道,这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放下筷子,“让客栈重做。”
楚烨觉得这人好生麻烦,却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讲道理:“这大晚上的你别作妖。你先吃,伤好了再吃辣菜……”
“那你自己吃!”孟昭起身,摸索着回了床上,“赶紧吃,吃完滚回你房间去!”
“……”
这人怕不是自己祖宗!
“行,你是大爷!我去让人换!”
楚烨真的去了,怀着满腔怨气去了厨房,请客栈的人帮忙做几道合孟昭口味的菜。
回到房间的时候,孟昭倚在床头坐着,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刻抓紧了手里的扇子。
“是我。”楚烨说了一声。
孟昭这才放松下来,把扇子放了回去,跟楚烨说话:“你明天找个大夫过来看我的伤,然后你就走吧。”
楚烨怔了怔,去了凳子上坐下,“我去哪儿?”
“长夜门。”孟昭面不改色道,“我今天听见叶凛和手下吩咐,想要长夜门的商绝图。你不是说长夜门于你有过救命之恩?那怎么说也应该过去报个信。”
楚烨手里端着青瓷茶杯,本来要喝茶水的,杯子递到唇边却停住了,“叶凛要商绝图干什么?”
“商绝图上记载着那么多秘术和阵法,魔族想要有什么奇怪的?”孟昭调整了一个坐姿,“你去长夜门待着,要是叶凛找过去,你也能帮上忙。”
这样也好,楚烨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慕容……
他眼睛突然一亮。
是啊,他可以去长夜门找慕容诩,慕容诩的疗愈之术师承药王庄,比这镇上的大夫不知道要精通多少倍,孟昭的眼睛一定能好!
楚烨顾不得别的,放下杯子去了床边,蹲在孟昭面前,仰头看着她,“你跟我一起去吧。”
孟昭似乎愣了愣,“我去做什么?”
“去治伤啊。慕容掌门的独子跟我有点交情,为人也仗义,你和我一起去,说不定他除了你的眼睛,还能把你的旧伤一并治好。”
楚烨说得赤忱,甚至有些激动。
孟昭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楚烨有多兴奋,她甚至能想象楚烨脸上挂着怎样的笑容。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于心不忍。
可也只有一瞬间。
抿抿唇角之后,孟昭笑了出来,“我现在是个瞎子,可不好伺候。”
“没关系,这儿离长夜门也没多远,几天就能到了。”视线往上一抬,楚烨道,“明天我去弄辆马车,带你过去。”
翌日上午,楚烨退了房间,让孟昭在客栈一楼等他,他去找马车了。
孟昭的衣服跟叶凛动手的时候弄坏了,楚烨给她换了一套,按照她的喜好选的,是月白色的料子,绣了梅花暗纹。
孟昭本来就翩翩风姿,手拿折扇,气度华然,像极了富贵人家的公子,此刻又伤了眼睛,看不见,平白增了两分脆弱感。
楚烨刚走出客栈,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是真好看。
他心情甚好,跟人打听了地方就去了马车行,选了一匹健壮稳健的枣红马,套上车牵了回去。
可人还没回客栈,就见街上的行人慌慌忙忙地行进,边跑边尖叫。
而他们都是从客栈的方向跑过来的。
楚烨随手拉住了一位大伯询问:“请问出什么事了?”
“四方客栈杀人了!”大伯急声回答完,从楚烨手里挣脱出来,继续往前跑。
楚烨怕孟昭出事,不敢再耽误,赶着马车往回走。
楚烨回到客栈的时候,就见孟昭单手负在后腰站着,遮眼的绢带随着风,和长发一起飞扬,有着肆意的狂傲。
孟昭的前面有两个人捂着胸口躺在地上,脸上写满了恐惧,看样子是动不了了,还有一个壮硕的汉子双脚悬空,脸色极为痛苦,孟昭并起二指点在他眉间,随着她的手往外一拉,有什么白色的东西被从那汉子的眉间抽了出来。
那汉子额角青筋暴起,双脚不停地挣扎扑腾,惨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