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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周公恐惧流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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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多年前冯姮远嫁昇阳,以冯广年为首、扈从而来的冯姓旁支,在征和、永平两朝发展为新贵,又称“昇阳冯氏”。

元璟唇角浮起微笑:“阿旭过虑了,今日在上书房,陛下的反应实在机敏,他不可能一直都只有六岁。”

元旭眉头紧蹙:“连隐蝠卫外两卫都给金州军自己选了,哪里机敏了,分明是退让……”

“对啊,金州军可以掌控两卫”,他两眼一亮反应过来,“平南侯府同样可掌控两卫。”

元璟的笑容愈加意味深长:“也可以这样理解,不过阿旭,你莫要太执着于隐蝠卫,那不过是一个称号。”

“照此说来,陛下已有对策”,元旭唇角微扬:“当今陛下之圣明果决,当真不逊其父。”

“这才是我真正担忧的啊”,元璟忽地显出淡淡忧虑,“长眼睛的可不止咱们,今日崔久安不过一时得意忘形,等他回过味来不堪设想……毕竟才六岁,若学不会韬光养晦,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元旭叹了口气:“六岁孩子,没爹没娘、天天被一帮权臣欺压……”

元璟盯着他:“有你时不时关怀宽慰陛下,也还好……大翊历朝历代,哪个坐稳王位的国君不是这样磨练出来的?”

元旭又垂眸沉吟:“崔氏跋扈至此,咱们真的只能听之任之,一味退让?”

元璟苦笑着摇头:“去年的昇阳、北疆之战,满朝武官之中的中帐之才已不剩几个了。事实上,就连崔久安都不够格,最能征善战那批人,全都跟随承赟去了北疆,被北宛骑兵拖住了。”

“如今想来,怕是崔氏那时候打灵昌根本没尽全力,否则灵昌哪能撑这么久”,元旭喟然长叹,“苻洵这一招也真是毒辣,占领翊东三十多城,阻断南北。用北宛拖住我方战力最强的骑兵,再自西向东逐步蚕食。”

“我如今羡慕的,却不是荣国有苻洵这般天才战神”,元璟也长声叹息,“还记得么?金州军拖住灵昌那几个月,苻洵迟迟不回援,苻沣非但没有问罪,还想尽法子给他运送粮草。”

元旭神色黯然:“他们君臣、兄弟,一个敢放权、一个不恋权,竟比大哥和四哥配合得更好。”

元璟:“如今朝中内忧外患,不宜擅动,只能韬晦、等待时机!”

元旭:“等?”

元璟点头:“冯太后是昭王中宫,又极擅长恩威并施、平衡势力,陛下是庄王嫡长子,二者名份出身都占了正统。崔氏只是势大,还未一手遮天,只能拿别人做筏子、不敢过分擅专。”

“他们再是拥兵自重,能完全掌控的也只有金州军和那几个中等世家,最多捞些好处翻不了天。陛下总会长大,只要堪堪维持如今局面,不使崔氏得寸进尺,再过上几年赢面还是很大的。”

缓了缓,元璟总结道:“咱们眼下最好以不变应万变,休养生息、厉兵秣马,等陛下长大,等崔氏不断犯错落下把柄,等新一代武将成长起来。”

元旭唇角勾起,声音冷得像冰:“九叔,莫忘了荣国几十万大军、夜夜枕戈待旦。崔氏又不是死的,安知会借机发展多少势力?攘外必先安内!”

元璟笑着摇摇头:“水至清则无鱼,让他们得意一段时间又怎样?冯太后那边……论权术政斗的水平,你信不过我们,难道还信不过你的嫡母?”

他忽然定定注视着元旭,眉头微蹙,“阿旭,我记得你从前并不这样偏激?”

元旭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发颤,唇角扬起一抹讥诮:“我从前也并没有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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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都阊江之后,幼主元承祎临朝称制,冯太后再度垂帘听政。

崔久安在大朝会上奏报,自永平六年八月到永嘉一年冬月,长达一年半的战火延绵。翊庄王、褚太后、西三营诸将领、武氏满门战死,其碧血丹心当立传修志,激励军心的同时、表当世及万代千秋。

这一年半的战乱,冯太后失去了亲子、嗣孙、儿媳,幼主失去了生身父母,激愤之余立时准奏。至于文武百官、包括寒门入仕从军的那些,谁还没几个亲友死在战火之中?

于是,此言一出,全国莫不风从响应,集贤殿开始夜以继日编撰《英烈本纪》。

当时出言反对的,只有丞相元璟,他也并未想得更深,只是听闻有许多战死之人未寻到尸首,期待他们还侥幸存活,不愿就此匆匆盖棺定论。

立传修志如火如荼,舆论是一把点燃了却无法控制的火。

考据、探究、顺藤摸瓜捋清那些驳杂的关系网。修着史传,一些在以往心照不宣、却都被疏忽掉的事实,一览无余展示在公众眼前。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再惨烈的殉国、再伟大的英雄,也经不起纤毫毕现地考据。

谋弑庄王的北宛汗王,是冯太后母族亲侄。所幸,冯太后在大朝会之后立即冷静下来,旋即命人暗中宣扬延恩侯冯睢遇害始末,并及时裁减昇阳冯氏的爵位食邑,才堪堪保住冯广年的卫尉卿之位。

为国战死的元晞,其妻姜嫣在昇阳守城战时携子出逃、自立为王,未能北上的姜氏族人皆被排挤出朝堂。

好巧不巧,平南侯元旭之妻宣菀,是通敌叛臣宣正浩之女。早在两年前宣氏叛变之时,元旭去冯太后、褚太后和烈王面前陈情,拼着前程断送,才保住发妻性命。

然而,延光一年上元夜,他与宣菀上街观灯,巧遇一群文人集会,夫妻均被唇枪舌剑、群起而攻之。

宣菀对拖累夫君深感愧疚,次日清晨元旭上朝之后,她支开所有仆婢、悬梁自尽。

元旭兢兢业业、拥立新朝,只换来家破人亡。

这场编撰修史,最终演化为对其它大小世家的舆论倾轧,造神变成了毁神。在这一年半战争中,居功至伟的昇阳冯氏、姜氏、平南侯、滬南大小家族,被翻出来大小干系牵连、声望毁半。

几乎未受影响的,就只有崔氏和褚氏。

崔氏久居深山,对外一直是耿介纯臣,征和十九年崔夫人谋反,崔氏大义灭亲、迅速与之划清界限,就连元昙也一并疏远。得以在这沧海横流的混乱世道,微妙地游离事态之外,寻不到什么致命错处。

于是,在满朝群情激愤、口诛笔伐中,崔氏反而声望日涨。

至于褚氏……

元旭拿出烫好的酒,给元璟斟满、再倒给自己一杯:“我有一事不解,崔氏为何偏要扶持褚氏,莫非真像私下传闻的那样,司南侯出身金州?”

“莫要妄加揣测”,元璟神色如常浅酌一口,“阿英身后美名远扬,褚氏是陛下的母族、又在朝中根基不深,为名为利,都是极好的控制对象。”

元旭怀想片刻,叹了口气:“若四嫂还活着该有多好,她在军中和滬南的影响力极大。大哥和四哥没了,我想最能控制住局面的人就是她。”

“此话莫要再提”,元璟笑容苦涩,叹息道,“当年褚氏在朝堂什么样你又不是没见过,庄王还在尚且如此,失去庄王支持,她不被那帮老家伙活吞就该烧高香了。”

元旭目光灼灼:“她哪有那么弱?何况崔氏眼下正扶持褚氏,她若回来与咱们联手,未必没有……”

“所以崔氏绝不会让她活着回来,她若回来,褚氏就该被弃子了”,元璟冷笑,“毕竟崔氏需要的是一面招牌,不是实实在在控制局面、克制自己的人。何况眼下这物议纷纷,她若回来还不知会被骂成什么样。”

元旭垂眸半晌,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轻声说:“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她活着,且不说一起长大的情分,听母妃私下说,她其实是我表姐……这是秘密。”

“几个侄儿里,就数你心肠最软”,元璟端着酒杯的手一滞,干笑两声,“我何尝不想,可她刺杀的人是苻洵啊,她当时瞒过了我们所有人。”

元旭疑惑道:“我猜到她会去找宣氏,也猜到她会去找冯栩和元昙,实在想不通她为何要冒险刺杀苻洵。”

元璟思索片刻,继续干笑:“她出发前找我喝酒的时候,身子已经垮了。许是预知大限将至,想以命换命、替大翊铲除最强的敌人吧。”

元旭沉默良久,喟然长叹:“听母妃说起过,四哥十分勤政、连带她也很累,怀着身子从未清净过,辅政辅得心力交瘁,动不动还要南征北战……活生生累垮的。”

元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底透出愤懑:“我若是她,即便还活着,也打死都不再回这乌烟瘴气的朝堂。”

“四嫂最重家国节义,她若活着必不会坐视不理”,元旭摇头叹息,“何况她还是陛下生母,他们的羁绊是斩不断的。”

“家国节义?”元璟哑然失笑,眼前浮现的却是夜市花灯下,那个牵着他的手、欢呼雀跃要买糖吃的稚子。

她留给他最后一句话是:“好累……短短二十余载,怎如此漫长?”

“都想指望你,你又该去指望谁?”元璟低下头,一杯杯喝着闷酒,喝得神思恍惚,双眼泛起泪花,“早知今日,就该动作快些,抢在那黑心种子前头收作女儿,写进宗谱玉牒、叫他老惦记。”

元旭转头看向屋外,很久都没出声,像是怀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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燮陵,万木春。

宣菀自缢身亡之后,元旭一直长居阊江,这里只留了几个仆人看家。

最后一排庑房里,时不时传出几声有气无力的惨叫。

本名司徒空的开阳、本名谢恬的玉衡,趴在通铺上,后背和臀部一溜破损的皮肉层层叠叠,皮下青的紫的淤痕错综纵横,头发乱蓬蓬的、粘着干涸的血,一缕缕垂在颊边。

两名小厮每人拿着一盒药膏,动作极尽轻柔,替他们清理伤口、上药。

司徒空中气还足、重重感慨:“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若非平南侯力保,咱们两条命都交代了。崔长治不是生性耿介吗?当初崔氏不是率先投诚、推举庄王陛下吗,怎么变成如今这样了?”

谢恬疼得嘶嘶吸气,有气无力地冷笑:“耿介?哪个入仕多年的老家伙是真的耿介?当年庄王年富力强,对各路兵马把控得炉火纯青,崔长治那只老狐狸压根不知道他手上到底有多少底牌。”

“逆王篡位那会儿,崔氏作为支持昭王的中流,若迅速改投元琤、肯定让家族名声扫地,可要是不站队逆王,又会致使军资粮草不济。庄王是中宫嫡出、羽翼丰满的储君,又仁厚礼贤,名也有利也有,崔氏除了他还有更好选择吗?”

司徒空犹自不解:“当今陛下也是中宫嫡出,崔氏隐忍那么些年,怎地突然跋扈起来?”

“武氏满门战死,传承至今的将门大世家只剩崔氏,冯太后再擅长平衡势力、也难为无米之炊”,谢恬冷笑更甚,“寒门入仕的子弟还暂未成势,镇南府毗邻荣国,朝中仍要倚重金州军。崔氏不趁机多捞些好处、还等几时?”

司徒空愣了愣,正踌躇间,门外忽传来轻笑。

“谢兄竟有经纬之才,不愧是四嫂精挑细选的隐蝠卫”,元旭满脸赞许轻笑着,款步走入,“寒舍鄙陋,若贤兄不弃,可在此长居疗养,今后无论有何打算,在下都愿尽绵薄之力。”

他站在床前,眉眼带笑长身一揖:“权当是为了咱们八年前,并肩平南的袍泽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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