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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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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靠近正门,远远的就能瞅见大门口的陈二正在不住张望,像是在寻什么人。

该不会是在找她吧?

思索至此,云染上前几步,还没到跟前儿,陈二目光随之转动看向这边,仅片刻愣神便是眼中一亮,连忙迎上来。

“哎呦姑娘!你——”上下打量一遍,他又压低了声音道着急道,“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公子都找你半天了,要不是听佟三说见着你出去了,这会儿非得报官不成!”

看来这乔装还真是谁都瞒不住啊。

她抱歉笑着:“还不是在屋子里闷久了就想出去透透气,越昭呢?”

“我在这呢。”

声音就在耳边,云染抬头,果然见越昭站在面前,脸色跟挂了层霜似的十分阴沉。他握着扇柄在她头顶轻轻一敲,而后埋怨:“我就上个楼的功夫,一回来就听佟三说好像见着你出去了。”他又上下扫她一眼,“你这又是演哪出儿?”

云染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进去说,别站在这门口了。”

现在刚好是半下午,又还不到饭时,店面里没几桌客人,也难怪陈二叔还有时间在门外寻她。

钻进柜台后边,她随手找了只方凳坐下,桌面上的账目手册乱作一团。她目光掠过,捡了登记客人信息的册子翻看,就这么两腿懒散地搭着,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在外面逛了这么久还真是累了。

越昭跟着她过来,倚在一旁还在不住训她:“不是在躲人么,怎么还偷偷溜出去?再说了,你要出去为什么不叫上我?好歹有个照应!”

云染没抬头,手上又翻过一页,扫过一列日期和姓名。她随口答他:“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叫上你有什么用,你还能保护我不成?”

“怎么不能?”他一听,立刻一脸的不服气。

手上动作顿住,她哂笑着抬起眼皮:“你会功夫?”

他一怔,对她眨眼:“虽然不会,但至少能帮你争取点逃跑的时间!”

云染微微愣住,摇头懒得跟他计较:“行,下次叫上你。”

这册上记载的姓名及信息都是熟客,但凡客人有意愿常来才会记录在案,以便店里赠送一些酒水来回馈他们,流水客人是不会记录在册的。也正如之前一样,店中来的朝堂官员也算不少,但都是四品以下,与之前记录对比来看,也没什么特别的。

但有一人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陈彬。

大理寺右丞被处斩,包庇他的张少卿也被革职,就连大理寺卿项览也因不察之罪降职处置。整个大理寺几乎被全部换血,而替换人选大都是在扶烨还是太子之时便拥护他的一干人。除了这个陈彬,他与先前错案皆无干系,据说右丞还在任时,陈彬就常常上书提议,但都被上头压了下来。这事一出,他当属其中一股清流,因此仍旧任大理寺左丞,官居正五品,据说朝堂上隐有传闻不日将会提任空缺少卿一职,与项览共事。

她指着纸上姓名问道:“陈二叔,这位陈彬大人昨日也来了?”

陈二停下收拾账册的动作,说道:“来了,这位大人先前就常常光顾,后来因为店里茶饮脱销,其实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了,不过昨日开张这位大人的确来过。”

云染点点头,心中有了主意:“下次他再来麻烦陈二叔告知我一声,我请他喝茶。”

“行,姑娘放心,下次陈大人来我一定留住他!”陈二是见过世面的,一听就猜出了她的意思。

越昭轻蹙眉头,盯着“陈彬”两字,手指关节不住地在纸上有节奏地叩着。

“你觉得那件事有蹊跷,所以想从他那入手?”

云染偏头思索道:“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我觉得,这人既然是大理寺前人中唯一留下的,要么是皇上亲信,要么就是知晓前事来龙去脉的正直之人,跟他交好,说不定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越昭觉得有道理,垂下眼帘缓缓点头,睫毛下的阴影遮着他表情,他思前想后又隐约觉得不妥:“可他既然能明哲保身,想从他那问出什么或许不大容易吧?这样做岂不是给你自己招麻烦?”

是不大容易。她耸肩道:“试一试吧,到时候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对了,我让你做的事你吩咐下去了?”

“姐姐交代的事我怎么敢忘呢?”越昭弯起眼睛,扇柄在手心一敲,“放心吧!十方那边的人已经打点好了,恕城这边也让白五把消息散出去了,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打算好了要进行情报交易之事,但总不能明目张胆的直接发告示宣告众人,这样不仅是在公开挑衅其他情报组织,更容易引起城中其他十方国人的仇恨。因此她便想了主意,买通城中庞大又不易控的组织——乞丐。用他们来私下传播醉方斋可以帮忙打探消息的事,相信很快便可以传到各派江湖人士耳朵里。既然给其他组织留了面子,她也相信那些人为了一己私利凡事也能留一线。

毕竟这是在皇权脚下,当以天子为尊,国家为重。

十方人面上对夜南十分尊重百般讨好,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献上贵礼;但私底下又颇为戒备,夜南人入境十方并不像十方进入夜南这样简单,再加上十方的地形特殊,不似夜南这样属于中原,贸然去探还是危险。当地人民风团结,若不是武功高强头脑聪明之人,还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这样一对比,当地人行事还是最方便的,再加上越昭在夜南开酒楼显然更容易掩人耳目。且越家在十方本就名声不错,因为越昭母亲还在宫中,其他人看在她的份儿上也多少会行个方便。

这第一步就算是完成了。

*

眼看着夜色渐浓,两台烛灯在房里也不显得够明朗,纸张上的蝇头小楷排列的紧凑,翻看的人也觉得眼花。于是云染合上了书册,又瞥了一眼半架起的窗子,懒懒的打着哈欠。

不早了,是该休息了。

长发随意的披在脑后,她伸手轻拢,起身往窗边移去。纤瘦的玉指在漆黑的夜幕中显得格外惹眼,她方触上窗沿,轻抬了几下愣是没抬动。这新装的窗户还挺牢固,卡的这么死。

云染歪着头,手上又使了几分力气,只听得“喀”的一声,木窗随着她动作收起正要合上,一只冰凉的大手蓦的覆上她手背,还未来得及惊讶,鼻尖已经嗅到了乌木的香气。

来人另一只手随即扶上窗檐,轻轻一抬,月白色的身影便越过她一跃进了房间。

窗子应声合上,仿佛方才的影子只是错觉。

云染错愕的愣了一会儿,嘴角不自觉抽搐。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颇为注重形象,也正是因此,沐浴焚香后的气息浓郁到让她当下便直接认出。只是他怎么又不请自来?

微觉安慰的是,这次他倒没打碎了她新装的窗户,否则还真不知道明天该拿什么说辞去应付越昭。横不能又是她“不小心”弄坏了吧。

“你怎么又来了?”

喻景淮已经自顾自的坐下,还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他微微蹙眉道:“凉了。”

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还挑起毛病来了?云染只觉得头疼,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还总是挑着半夜翻窗进来。

她鄙夷道:“重云门的茶都是上品,我这儿的粗茶哪入的了喻门主的金口?”

“许久未见,阿染变的愈发牙尖嘴利了。”喻景淮托着侧脸冲她笑,面前的小姑娘看着面色不太友好,颇有怨气的对着他翻着眼皮,却比之在重云时更添了份鲜活,与记忆中那人面容蓦的重合了起来。

倒不是她变了,她只是不装了而已。

云染被盯得头皮发紧,被这么好看的男人注目,恰好他又是自己从前放在心尖儿上的人,即便后来再失望,现今也不由得心猿意马。她立刻别开脸不去和他视线相对。

“不是昨晚才见过吗?”她撅着嘴反驳,“说吧,你来做什么?是来向我证明我误解了你?”

喻景淮叹了口气:“不是,只是想见见你。”

她忍不住回头看他,眼前的男人眼中目光真诚又坦荡,明目张胆的展露着感情。这话引得她又是一怔,慌乱中回神,冷冷道:“这些手段现在对我已经没有用了。”

“手段?”他失笑,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你真觉得我当初救你是为了换回小五?”

和他人一样,她不知道那姑娘全名是什么,与旁人无异,她也只知道喻景淮唤她小五。心里想着,许是两人之间的亲昵之称罢了。这两个字如火药一般点燃她的情绪,神情一敛,后山的场景又似连环画一般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强行压着心中的不甘和怒气,她脸上讽刺之意更甚。

“难道不是?”

他看着她答:“不是。”

“呵。”云染冷冷一笑。

原以为他能给出什么解释来,到头来却只是无言以对。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编好就想将她哄回去,难道在他眼里自己真的是个傻子不成?

想起原先在重云门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模样,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傻子。

“既然不是,为何不把她下葬?为何不处置造谣生事之人?为何一再上山去找鬼医?我记得喻门主先前答应过我要给我一个交代,这就是你的交代?”

喻景淮沉了沉面色,对她解释:“我去找鬼医的确是有事求他帮忙,正如你所想,我暂且留林霖一命也是因为他们的关系。”他又沉吟一番,“至于裴紫衣,那日早晨我将她关进了禁闭室,原本就是打算杀了她,但我没想到你会去找她。”

云染听着这话更觉可笑,这倒像是在说他把裴紫衣留在大婚当晚处置是要给她一个惊喜似的。

她挑眉问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没有立刻杀了她,不然死的恐怕就是我了?”

“阿染,你何必这么针锋相对。”他无奈道,“我不怕人非议,也从来不会顾及情面,杀一个裴紫衣又算的了什么?”

喻景淮显然已经知道裴紫衣帮她出逃的事。云染看了他一眼:“裴护法现在可还活着?”

喻景淮没正面回答,而是转了话锋:“她脱不了干系。”

脱不了干系?是指对徒弟管教不严还是帮她出逃?亦或是别的什么?她一时没想通,但这话一出,云染知道裴紫衣现在应该无事。

不过此时她倒没有那么想杀她了,毕竟此次出逃成功,她还要多谢那位裴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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