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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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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城西一番鸡飞狗跳,尤其事主一袭青衣翩翩却同个催命鬼一般一脸凶神恶煞白瞎了那副如画眉目的情状还历历在目,街角的丐帮弟子与刚到手还热气腾腾的寻人请托一比对,当即将消息传了回去,破布衫连衫、讨饭碗连碗地一路连进了朱雀巷里。

彼时萧淮正横作一“大”字挡在门口,与一位不速之客吹胡子瞪眼,奈何他接二连三地口出狂语,对方依旧倚着门槛,风轻云淡地,那模样简直像是在拿他当猴看。

便在这时一个破布衫上挂破布袋的小乞儿跑过来,一见门口剑拔弩张的两人,眼珠子一骨碌,凑到萧淮身边咬起了耳朵,两人一时都未注意旁侧的人,以及她面上微变的神色。

萧淮听完当即支棱了起来,收回撑在门边的手伸进胸兜,随即一激灵抬起两胳膊肘,把大意漏出来的空隙填了起来,两眼圆溜地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进去——鉴于短短一日一夜萧大侠的眼皮子已经看没了三人,此时于他无疑已是草木皆兵的地步了。

孟棠枝翻了个白眼,换了一边倚墙双手抱胸:“某些人自己心眼小,看谁都扁的,我若是想闹事还轮得到你好端端站在这儿?”

“我心眼又没长你身上怎么会知晓,总之今日不行,你别给我闹!”萧淮一边死盯着她一边从胸前拿出几颗碎银,旁人只见眼前一晃,他已经将碎银递给了小乞儿又回到原位,好似根本没动过一般。

乞儿拿到酬钱顿时眉开眼笑,眼珠子再轱辘一转,花脸上红通通的小嘴一撅:“哥哥人这么好,姐姐还生哥哥的气,哥哥不要急坏了自己,等夭儿挣够了嫁妆,夭儿给你当媳妇!”说完一蹦一跳地走了。

小乞儿撂下的一句童言无忌,没有刺激到孟棠枝,反将萧淮劈了个外焦里嫩结巴了:“呿......呿!瞎......瞎说......什什么么呢!”面前果然扑哧一下传来笑声,萧淮顿时面上一阵又青又红,远去的小乞儿听见笑声,以为闹别扭的两人因为自己和好了,高兴极了,远远道了声:“祝哥哥姐姐百年好合!”

当真好毒一句话!萧淮一阵恶寒地抖了抖,反身飞快地合上门,便要追出去用言传身教给小乞儿上一课“祸从口出”,哪知刚侧身绕过杵在面前的人一步,后肩就传来一阵拉扯感,他往前拽了拽,没拽动,如临大敌地转回头:“姑奶奶行行好,有事改日再说,这回我真得走了!”

“姑奶奶”孟棠枝挑了下眉,很给面子地松了手,拍了拍没有脏东西的手:“你要去城西?”

萧淮苦色顿收,剑眉倒竖起来:“你怎么还干偷听的勾当!”

孟棠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下不来了,那小乞儿一看就个心眼缺大洞漏风的,悄悄话讲得也就一个位置没毛病,那声响与它是风马牛不相及,她就是捂上耳朵不想听也不行。

她样子太过无声胜有声,萧淮明白过来,脸都像被甩了一巴掌辣辣的疼,硬是梗着脖子怼了回去:“知道还不让开!”

接连被喷唾沫,孟棠枝面上竟仍不见怒色,反而更悠闲了,她一拂手不知从哪变出一块纱巾,拭了拭脸丢给萧淮:“姑奶奶好不容易得了空,谁知裴大人大闹城西去了,府上家丁不仅不招待还恶语相加,敝帚虽微尚且自珍,我虽是个浮萍女子,却也不能叫人一味轻贱了去!原本想来唠一唠小慕昕的事,还是告辞了罢……”前一刻还自称“姑奶奶”的人下一刻就抽抽嗒嗒起来,翘起兰花指抹了两把眼角,打眼一瞧,那指尖竟真的湿了一片!?

萧淮被她说变脸就变脸一招震得目瞪口呆,一时“家丁”这样的瞎话都忘了计较,许久脑子才转起来:诽谤!简直诽谤!他哪句话恶语了?!不过他刚把手里的纱巾团巴团巴,还没来得及甩人一脸,整个虎躯一震:“你说什么?小慕昕?!”

在萧淮就差下跪磕头没干后,终于将姑奶奶来此的目的搞了个一清二楚,仰头他望天无语凝噎,心道待慕昕回来,定要将今日之辱编写成册日日念给他听,等老了就能收获一个尽心尽力侍奉的可心人,这么一想他苦脸便摆不下去了,不过随即他面上一皱——这消息来得不是时候啊,据孟棠枝所言,她在皇城后山往云海台的那条山道上见到了慕昕,且不说消息真否,就是龙潭虎穴他也得去探上一探,若真能找到人带回来,那他就将功补罪了!可他若此时追去,裴瑾那怎么整?他也不能把自己掰成两半,其他人……其他人……

为一个家把自己从郎熬成婆的萧淮“其他”了半天,发现竟没一个比他靠谱的!

然而在他呼天抢地前,似有感应般,他回了头,便见苏昆那高猛雄壮的身形闪烁着无比灿烂的金光,正从府里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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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已经许久没有被这样盯着看了,尽管前日才在云海台见过一面,此时沉睡的凶兽才仿若苏醒过来,现出獠牙,知晓已势在必得,只是不紧不慢地驱使出数条手指粗细的小蛇靠近她,顺着每一寸皮肤盘游,一点一点将她染上归属于他的气味。

但决心这种东西当真奇妙,一旦产生,便好似拥有了天底下最所向披靡的利器无畏,即便被冰凉黏腻的阴邪之感裹挟了全身,裴瑾仍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云海台上你说的我答应了,我还有两个条件。”

“条件?”只听那人阴冷一笑,“在云海台,本尊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你已经错过了,竟还同本座说条件?”

裴瑾仿若不闻:“詹兆渊、皇位,是你那时说的,除了这两个,城北底下的京观我也要,另外,我的人你必须允诺永远不动他们。”

黑色的兜帽微抬,猩红的面具曝露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闪出几道幽冷的光泽,他从水泥墩子一般的石床上起身,向裴瑾走近,绕着她周身缓缓审视一圈,带着颇为奇异的语气道:“本座本不必与你说这些,只是听你说那句偏不信命,叫本座动了些许恻隐之心,想等一等,看你这不知所谓的胆气究竟能到何种地步——也不过如此,你今日自己寻来,却还与本座提要求,本座竟看走了眼,你并非胆大,而是愚不可及。”

裴瑾直挺挺站着听他的嘲讽,呼吸不曾错乱一下,这些她早在来时路上便已经鞭笞过自己千百回了,此时不过是在伤上再加上几道,有何妨,她目光不退,说道:“你需要我不是吗?你说要把人性剔除,不就是想要一个无欲无他、唯你独尊的人世,可你还做不到,你需要有人为你坐稳江山、掌控权力。”

“景隆五年太子病逝,文帝历失子之痛,病魔缠身,却迟迟不下诏继立昭宸王,反而从辰州召了亲弟明载深入京,这并非文帝在为江山社稷考量,而是你在为你的大业考量,昭宸王拒绝了你,甚至与你作对,所以你选了詹兆渊,詹兆渊自矜,断不会让自己落一个纂夺皇位的骂名,所以你们又选了明载深,可惜以为是养一只玩偶猫,其实是养虎为患,詹兆渊被驯养多年的猫一朝咬了脚趾头,哪里坐得住,如今他们在逐渐失控,两虎相争,不致一伤是不会停的,旸关那一个京观说到如今连地基都不曾见到,与那时十日建成一个蜡烛寺远不能比,你呢,你还有多少耐心继续观望?”

“我与他们都不一样,你对他们用药有顾忌,我却不用,皇位、权力,两样我可以都替你收拢手中,与其再找别人,掌控我比他们都容易不是吗?十年了,你也没找到第二个我啊。”

说话间裴瑾始终长身挺立,一番话她说得毫无迟疑,仿佛成竹在胸,可背在身后微微颤抖的手可知她并不如表面镇定。

说来她对他的印象停留在八岁,那个年纪许多孩童还听真便为真,听假便为假,深信着《三字经》开头的那句“人之初,性本善”,无所畏惧地去触碰好奇的一切,直到碰到手心被刺破流血,才开始怀疑,开始学会穿过表象去看内里,可裴瑾不是,她生来便被粗暴地灌输了假的真意,她的性别是假的,母妃的爱是假的,周围人白天的一副面孔是假的,统统都是假的,她在最应该怀着希望的年纪饱含着绝望与麻木,对这个世界生不起一丝好奇的探索。

所以对于面前这个人,她的印象还是个说话狗屁不通、随心所欲的人,喜好便是折磨人,她那时从不去多想一个为什么,以至于她并不了解他,博弈中此已落了下乘,方才说的都是这些年各处东拼西凑来的,还有一些她甚至还未想明白,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对方会顺着她走。

对方一直不语,裴瑾紧了紧手心,这时,面前陡然一阵大笑:“明载深那样的蠢货,竟也能生出个你,有趣,本座都有些动心了。”

听闻这笑,裴瑾便知晓她说中了,可心头没有放松反而一紧,便听那人收笑道:“可是不够,让本座放出京观还不够,巴蛇生出吞象之心,就是自寻死路,京观不是你应该觊觎的。”

裴瑾唇角抿起,她之所以没有把握,其中一点便是还没有弄明白京观,她不明白京观到底有何用?城北那次暴乱究竟何事引致?还有,既已有了,他为何还要在旸关修一座京观?甚至,她也未曾亲眼见过那座在皇城底下藏了不知多久的尸堆。

不过,这是她意料之中的,她今日的目的也并不在此:“那么,我要那条密道,通往詹兆渊府上的那条。”

慕昕的事若是冲她来的,能无知无觉地从她府上带走人、需要从她府上带走人,裴瑾能想要的便是这里或是詹兆渊,这里既没有,詹兆渊那里必然要查探,她或许可以继续听从老师的逐个击破,可既然有捷径,为何不用?

她需要万无一失。

气氛骤然一沉,那人显出不虞:“你是在试探本座的底线?岂能容你这般反复。”

裴瑾轻吸了口气,静了静道:“詹兆渊若是垮台,那条密道留着于这里是隐患,不如给我处理。”

她在赌,赌他并不耐于处理这些问题。一个人久立高位,无人能匹,除了寂寞,便是丧失谨慎,总是习惯于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一切问题,就如同他轻易挂在嘴边的一句“报废”,而这些年却始终保持着无声无息,没有被外人察觉到异常,应该都是詹兆渊在忙前忙后地处理善后,所以詹兆渊才有恃无恐,如此为虎作伥。

良久,他“嗯”了一声,接着道:“你说的本座可以答应,不过,本座不会相信一个背叛过本座的人,你……”未及说完,便见裴瑾从袖中取中一个木匣,那个木匣并不陌生,他顿了顿,好整以暇地看着裴瑾。

裴瑾打开木匣,将里面红色的丹药塞入口中,正如那化生和尚所说,离弓的箭已回不了头,她直视着眼前的人,喉间极缓慢地滑动一下。

似是对这个举动颇为满意,面具上原本幽幽缠绕的黑气诡异地蹿动起来,正对着裴瑾,她喉间不自觉又咽了一下。

一阵叩门声在这时响起。

面具终于转开,片刻,他留下一句:“此处便作你重新修炼之处,七日后本尊来此,那时,本尊不希望看不到你,逃跑或是死亡,本座都不希望。”随后不再久留,转身出了门。

石门开启,又缓缓在他身后关上,门外正躬身站着一人,眉眼低垂瞧不见面孔,裴瑾只得及见到一抹青一闪而过,随着石门关闭消失在其后,她的目光在那抹青消失的地方停留片刻,垂下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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