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
水珠溅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格外响亮。
液体从堵塞的水池里溢出，顺着缝隙，流淌到地板上。
不知道是不是水管生锈的缘故，从水管流出的水，不是清澈透明，反而微微泛红，散发出让人不舒服的铁锈气味。
漆黑的头发从水管里慢慢伸出，朝着蹲在水池边，修理着管道的灰色西装男人伸去。
就在头发即将触碰到男人脖子时，男人长呼一口气，“总算是修好了。”
堵塞的水池被强力捅开，哗啦啦的红色液体全都流进下水道里。
头发猛地一顿，巨大的吸力从
它不甘心的使劲朝前伸，明明就差一点就能缠上对方的脖子。
头发随着打着旋的水涡，连带着菜叶子米饭残渣，一起被冲进下水道里。
明明就差一点。
强烈的怨念，从水池里散发，让远远站在客厅的房主打了个哆嗦。
他警惕的朝着四周看去，摸着泛起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灵幻大师，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好像，好像是女人的叫声。”
“那是当然，我刚刚把恶灵超度，那是她刚才忏悔的哭声。”
灵幻信口胡诌，这人肯定是常年在屋里呆傻了，这里除了水流声，哪还有别的声音。
屋主是个独居的中年男人，他连连点头，“怪不得我感觉屋里都明亮不少，之前的恶臭也几乎没有，就连一直堵着的水池都重新修好。”
男人用崇拜的眼光看着灵幻，“不愧是灵幻大师，效率就是高。”
“那是当然，打扫卫生，呸，拔除恶灵我可是专业的。”
灵幻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拿出计算器咔咔一顿猛算，迅速开出一张帐单，递给男人，“这是拔除恶灵的费用，只支持现金。”
看着账单上的一连串的零，男人两眼一翻，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糟糕，千万不能让他逃单。
灵幻立刻闪现到男人身边，用力掐着对方的人中。
剧痛下，男人想装死都做不到。
“疼疼疼，大师，你不要再掐了，我已经醒了。”
眼泪鼻涕顺着那张肥胖浮肿的脸留下，房主哭丧着脸，从他占据了大半空间的杂志堆里，翻出一沓厚厚的纸币，恋恋不舍的交给灵幻。
“大师，要是还有问题，你可不能不管。”
灵幻一把接过纸币，确认金钱没错后，笑的格外灿烂。
“那是当然，欢迎随时联系我，下次还有问题我给你打八折。”
“对了，”即将走出房门时，灵幻侧头，指着被厚重窗帘遮的严严实实房间，“你要是不想再找来恶灵，最好把窗帘全都拉开。”
“就算是社恐也要定期外出啊。”
灵幻说完最后一句，表情严肃的带上口罩，手套，两手各提着四五个垃圾袋，朝着楼下走去。
过年期间，灵幻本来以为不会有找上门，结果一大早就接到电话，说是家里闹鬼，总是半夜听到水池里发出摩擦声音，流出的水是鲜血的颜色，地板上时不时有黑色的影子经过。
灵幻不愿意在东京公司从事所谓稳定的工作，被父母认为不务正业。
过年前他和父母在电话里闹得不欢而散，所以灵幻今年就在租的事务所里过年。
接到电话时，他正和硝子商量中午吃什么。
“如果灵幻大师你不来救我，我就要死在家里了，啊啊啊啊。”
切，要不是担心对方真出事，他才不会跑着一趟。
灵幻暗暗叹了口气，说的那么可怕，结果又是乌龙。
“硝子，我回来了。”
灵幻踢开虚掩的事务所，看着穿着红色毛衣的女生，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懒洋洋的敲击键盘。
硝子连头都没抬，“速度很快嘛，灵幻大师。”
“看来除灵很顺利。”
灵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刚买的章鱼小丸子，“根本就没有恶灵。”
“亏他电话里哭的那么凄惨，结果完全和他说的对不上号。”
“听到的水管摩擦声，不过是他不小心将干木耳扔进水槽里后，木耳泡发的声音。”
“红色的血液，根本就是水管生锈。
“至于地上的黑影，更是离谱，那就是蟑螂。”
“鬼知道他多久没出过门，屋子里全是霉味。我进去的时候差点没晕倒在里面，要不是我提前带上了防毒面具，你都等不到我回来了。”
灵幻边往嘴里塞着章鱼小丸子，边对着硝子狂吐槽。
“我就奇怪了，第一次见面，我就和你一起遇到了百足蜈蚣，再见面，就碰上绿皮恶灵，我还以为自己是招鬼体质。”
“结果开店都一个多月了，连只真正的恶灵都看不到。”
“这不是挺好的，按摩店也很赚钱，你都有回头客了。”
硝子指了指手边的电话，“我今天上午还接了个电话，想要和你预约按摩时间。”
灵幻脸色扭曲了一下，“我可是灵媒师。”
“你只是需要被人需要。”
灵幻掏了掏耳朵，“硝子，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恶心人的话。”
“你就当我刚才”
因为封建传统的刻板习俗，作为五条家的神子，悟过年期间，需要在住宅主持祭祀等等仪式，自从杰走后，硝子都是独自多年。
她非常清楚，一个人过年是多么的寂寞。
所以在知道灵幻过年根本没回家时，原本计划三天后去京都的安排，被硝子提前到今天。
她要来看看灵幻的情况。
硝子想到她敲开灵幻房门时，对方震惊加感动的表情，明明就是希望有人来找他。
她还是不要戳破对方小小的自尊心了。
硝子托着腮，盯着电脑屏幕，“网站帮你做好了。”
“欸，硝子你速度好快。”
灵幻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他走到硝子身边，探头看向电脑，干净简洁的界面，写着“灵幻相谈事务所。”
醒目的灵幻标志性照片、公司介绍、除灵价目表.....一应俱全。
硝子甚至贴心的在网站下面，滚动播放列灵幻解决恶灵大事记表。
大多数都是硝子随手编的，反正她最不缺的就是解决咒灵的事件。
“硝子，要不然你转学来调味盐市吧，我给你开双倍工资。”
灵幻乐滋滋的捧着电脑，他已经开始幻想通过网站开拓业务，打响知名度，接受电视台邀请，登上杂志报刊头版头条的人生赢家之路。
“不要，”硝子朝后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我只是顺道来看看你情况。”
“结果不仅帮你看了半天店，还要给你做网站。”
“今天的委托费是不是也有我一份。”
“给你。”灵幻爽快的将手伸进衣兜，递给硝子三枚圆溜溜的硬币。
硝子盯着手里硬币，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就知道灵幻答应这么爽快，肯定有猫腻。
嗡嗡嗡。
硝子接起电话，“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美都把车加满油了，她现在就在楼下，”硝子看了眼灵幻，“我要走了。”
失落一闪而逝，灵幻还以为至少能吃顿中午饭。
他故作轻松，“再不出发，到京都就太晚了。”
“我把你送下去吧。”
“等等。”
硝子眼神微眯，她刚才注意力都在电脑上，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东西悄悄跟上了灵幻。
她抬手使劲在灵幻肩膀上用力拍打几下。
“硝子，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灵幻呲牙咧嘴，疼的脸都皱在一起。
原本还有点伤感的情绪，全部被硝子拍飞出去。
“我看你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尘和头发，帮你清理干净。”
硝子一脸无辜，将手背在身后。
那团粘在灵幻后脖颈处的头发，正在硝子的手里疯狂蠕动。
硝子毫不客气的将咒力灌输进去。
啊啊啊！
还在挣扎的黑色头发，立刻没有了力气。
软塌塌的瘫成一坨，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硝子突然感觉有些奇怪，就算这只咒灵咒灵极其微弱，近乎于无，但经过甚尔的魔鬼训练。
就连不具备咒力的天宇暴君，硝子都能提前判断出他的位置，按道理她不该忽视这股咒力。
一定是有某种存在干扰了她的判断。
“硝子，硝子，你没事吧。”
灵幻的声音变得模糊又扭曲，就像是隔着厚厚的棉布，听出清楚。
硝子迟钝的摸了摸耳朵，濡湿的触感从手指传入大脑。
“原来我正在流血。”
不仅是耳朵，她的眼角，口鼻都缓缓向外渗出鲜血。
硝子的大脑都停止了思考，只有本能在拼命发出警告，不要动，不要思考。
等着才是最安全。
“谁来救救我.....弟弟。”
绝望地哀鸣从远处传来，直直的击中硝子的胸腔。
哇。
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硝子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反转术式自动运转，开始修复硝子的伤势。
极度绝望，极度悲哀的情绪，夹杂着对自我的强烈厌恶，铺天盖地朝着她袭来。
她从没感受过如此强烈的负面情绪。
那股与情绪相匹敌的无可比拟的压迫感，她也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那是刚刚掌握了无下限，彻底觉醒成为最强的五条悟。
硝子抬手擦去糊住眼睛的血液，望向窗外，有人在求救。
与悟相同强大的人，竟然在发出求救，在朝着拥有反转术式的硝子求救。
感受着来自远处的祈求，硝子伸手推开窗户，直接跳出去。